《荆棘花开》颜若曦

6、第 6 章

　　元旦短短的假期很快就过去了，刚回来上班的第一天上午，三井就被叫去参加了一个关于加强全市安全建设，降低犯罪率之类的无聊会议。好不容易等熬到会议结束，也基本上到了中午的时间了，到餐厅草草解决了午饭，正要回重案组，他忽然看见流川的身影从餐厅前面走过，直向着餐厅后面的健身大楼走过去。
　　他心念一动，也没多想，直接就跟了上去。跟着流川一路来到一层的篮球馆，篮球馆里中午没什么人，三井一进门就看见流川背对着门，手中抱着一个篮球，怔怔的发着呆。
　　他看了一会，慢慢走上前去，开口说道：“打一场吧！”
　　流川一惊，回头看见三井，眉头微皱，并不答话。三井笑了笑，说道：“还是说，你怕输，不敢跟我比？”
　　流川挑了挑眉，将手中的球扔了过去：“你先进攻！”
　　三井伸手抄住球，放下，然后将外套脱了放在流川外套的旁边，再拿起地上的球，拍两下试了试手感，站在三分线外笑道：“那我就先来了！”
　　流川降低重心，双手张开，做出防守的姿势。三井拍着球，突然间往前抢攻，流川阻挡，却不料三井一个急停，站在三分线上抬手投球，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唰”的进了篮框。
　　流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三井看着他笑：“我曾经得过国中篮球的MVP，怎么样，还不差吧？”
　　流川面无表情的拿回球，淡淡的说：“换我攻了！”
　　三井看他眼中渐渐燃烧起来的斗志，微微一笑，退守到三分线，等他进攻。
　　两人你来我往，差不多打了近一个小时，等到流川投进了他的第十个球的时候，三井一屁股坐在篮球架下，喘着气说：“不行了，刚吃完饭就做这么剧烈的运动，受不了了。今天暂时输你一个球，改日再战！”
　　流川看了看他，没多说话，也在场边坐了下来，靠着篮球架闭上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三井看了看他剧烈运动后泛着红晕的白皙脸庞，想了想，起身到旁边的自动贩卖机上买了两听宝矿力，走过来叫流川：“喂，流川！”
　　流川睁开眼，他将一听饮料扔给他，仍然坐回到原地，两人一时间都没说话，只是喝着自己手中的水。喝完自己那听饮料，三井捏着自己手中的易拉罐，忽然说道：“流川，那天的事，我很抱歉。对不起，我是说得过分了。”
　　流川身体微微一僵，隔了一会，他淡淡的说：“算了……”
　　三井在他身后轻笑起来，他站起身将手伸给流川：“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特地买了一份生日礼物给你，跟我去停车场拿吧？”
　　流川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和脸上飞扬的笑意，“嘁”的一声将他的手拍开，自己站了起来，三井也不以为意，指着场边不远处的垃圾桶道：“最后一个球，看谁能进！”说着将手中空了的易拉罐朝着垃圾桶扔了过去，易拉罐朝着垃圾桶方向飞去，顺利掉入垃圾桶中。
　　流川撇撇嘴，淡淡的说：“幼稚！”说着到场边将三井的外套扔给他，又拿起自己的外套就要往外走，三井笑道：“你一定是怕最后让我赢回来吧？”
　　流川白他一眼，将最后一口宝矿力倒进口中，捏了捏宝矿力的罐子，根本就不看垃圾桶，忽然间反手往后一扔，“当”的一声，空罐子准确的掉入垃圾桶，留下一脸震惊的三井，自顾自的往外走。
　　过了好几秒，缓过神来的三井大叫着追了上来：“不可能吧，流川，这一招你是怎么练的？嗯，绝对是吸引美女眼球的高招啊，不如教教我吧？”
　　流川看他痞痞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笑意，一句“白痴”脱口而出，说完之后，忽然间整个人都似定住了一样，呆在原地发怔。
　　三井见他顿住脚步，回过头说：“怎么了？我不过叫你教我一招，你怎么骂我白痴啊？”
　　流川回过神来，淡淡的说：“没什么，我以前玩过街头花式篮球，这一招不算什么……”
　　三井看他忽然间低落的情绪和眼中压抑的哀伤，立刻明白他是想起了仙道，心中不知怎的一阵难受，立刻转移话题道：“上午开的会真是无聊死了，要降低犯罪率，跟我们说有什么用啊，依我看，应该将所有犯罪份子召集起来，跟他们说说降低犯罪率的话才对啊……”
　　两人一路来到停车场，三井的车是一辆银灰色的宝来，就停在流川的车不远的地方。打开车门，三井从副驾驶的座位上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递给流川：“生日礼物，希望你喜欢。”
　　流川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款最新的苹果i-Phone手机，他略有些诧异的看着三井，三井笑着说：“你的手机不是在那天被打坏了吗？还没买新的吧？你原来手机的SIM卡我给你装进去了，电也充好了，拿出来就能用。”
　　流川拿着手机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谢谢。”
　　三井笑道：“该说谢谢的是我……”
　　忽然间他手机响了起来，他冲流川耸耸肩，接起电话：“喂，彩子，什么事？……好，我和流川在一起，嗯，停车场见！”
　　挂了电话，三井转头对流川说：“恋日嘉园小区C座顶层发生命案，刚才有人报案，咱们走吧！”
　　等众人赶到恋日嘉园C座，发生命案的1601房间已经被先到的巡警封锁了起来，流川他们越过警戒线直接进入到室中，客厅里坐着一个年过四十的中年妇女，满脸惊惶的神色，浑身哆哆嗦嗦的抖个不停，旁边有巡警在陪着安慰，看样子应该是发现尸体的第一人。
　　这时候浴室那边传来动静，几人径直走了过去，正听见有人说话：“……长谷川，搜集房间里所有的毛发纤维带回去化验！高野永野，刚才我叫你们拍下现场的照片拍完了吗？……拍完了？好，现在彻底搜查一下房间，不要放过任何一条可能的线索！”
　　三井看着这人，做了个询问的表情，宫城等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认识，流川看着说话人的背影，觉得眼熟，忽然记起就是在停车场那个占了自己车位的人，淡淡的说：“泽北容治……”
　　泽北正准备进一步检查尸体，忽然听见流川的声音，转头一看，立刻跳了起来，刚才专业精干的样子一扫而空，换上的是满脸的惊喜：“流川？”他搓了搓手高兴的说，“刚才我还在想你们重案组什么时候会来，你这就来了！我这几天本来一直想着去找你，只是才接管鉴证科，事情太多，一时没有抽出空来……”
　　他还要继续罗嗦下去，流川皱了皱眉，指着浴缸里蜷着的的女尸：“你知道了些什么？”
　　泽北听他问案子，立刻答道：“我们刚才赶到的时候，尸体整个是泡在水里的，从尸体的状况上来看，很像是泡澡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溺水而死。”
　　清田问道：“知道死亡时间了吗？”
　　泽北答道：“尸体的尸僵已经达到最高点，应该已经超过12个小时了，但具体的死亡原因和死亡时间，还需要回去解剖尸体之后才能知道。”
　　“等一等，”流川皱着眉道，“你不是鉴证科的吗？怎么还管验尸？”
　　泽北听见流川问他“私人问题”，心花怒放兼颇为得意的说：“牧大叔说厅里的法医和鉴证科的头儿一起进修去了，正忙着从别的地方调人来，正好我在国际刑警干的时候，觉得无聊，兼修了法医学，于是就自告奋勇承担起这个任务了，现在鉴证科和法医合二为一，都归我管啦，以后咱们合作的机会就更多了！”
　　流川点头“哦”了一声，泽北还要说些什么，走到尸体旁边的三井打断他道：“知道死者身份了吗？”
　　眼见跟流川的“亲密接触”被打断，泽北回过头来没好气的答道：“死者什么身份不应该是你们重案组管的事吗？我只知道她叫菅原凉子，年龄应该在二十出头，其他的一慨不知。”
　　三井耸耸肩，转头对福田说：“福田，现在越野住院，你暂时和阿神清田搭档，去搞清楚死者身份职业，以及她详细的人际关系，有没有人跟她有过节！”
　　福田他们应声去了，三井又对彩子说：“彩子，你和小宫去问问公寓的管理处，看能不能把公寓的监控录像调出来，看看从昨天晚上到现在有没有可疑的人进出！”
　　任务布置完了之后，长谷川拿着装尸体的袋子进来问泽北是不是可以将尸体带回去了，泽北点头和流川三井退出浴室，对他们说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留意了一下现场，门锁没有被破坏，房间的东西都摆放整齐，不像是有人破门而入的样子，尸体旁边摆放着半瓶红酒，还有一只基本喝光了的酒杯，如果尸体解剖没有问题的话，很有可能是酒后意外或是自杀！”
　　三井点头：“尸检报告什么时候能出来？”
　　泽北说道：“我尽量吧……”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流川转过头来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泽北立刻改口，“我回去马上就解剖尸体，尽快给你们答案！”
　　三井道：“谢谢！流川，我们先去会会尸体的第一发现人吧？”
　　流川点头，正要跟三井出去，却发现泽北偷偷拉了拉他的袖子：“流川……”
　　流川疑惑的回头看他，泽北嘿嘿的笑了两声，挠了挠头，话还没有说出口，脸就已经开始泛红：“那个，我，……”
　　流川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不耐烦道：“究竟什么事？”
　　泽北见他不耐烦，急忙说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陪我看看房子好吗？我最近一直住酒店，有点烦了，想租一套房子——呃，我一个人在这边，没什么朋友，也不太认路……”
　　流川皱了皱眉，刚想拒绝，却迎上泽北亮晶晶的满怀期待的眼神，突然间想起自己小时候养过的一条小狗，每次想要求自己带着出去玩的时候，也是用这样无辜单纯的眼神期待的看着自己，忽然间拒绝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勉强点了点头道：“好吧，等这个案子破了，我陪你去！”
　　泽北一听他答应，喜笑颜开，一迭声的命令：“高野永野，将收集到的线索分类带走，回去一一分辨化验；长谷川，尸体装好了吗，我要马上回去解剖！”
　　三井听着泽北兴奋的声音，笑着对流川说：“本来我还担心藤真走了鉴证科对重案组不会那么上心了，这下好了，还是托你的福，看来这个泽北，比藤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流川白他一眼，转头问旁边的巡警：“第一个发现死者的人是她吗？”
　　巡警立刻恭敬的答道：“是，她是这家的小时工，叫做桑岛知惠子。”
　　流川点头，和三井一起走到桑岛知惠子旁边，桑岛知惠子见两人过去，急忙站起身来：“警官！”
　　三井看着她温和的笑：“桑岛夫人，请坐！”
　　桑岛局促的坐了下来，三井和流川在她侧边的沙发上坐下：“跟我们说说发现尸体的经过，好吗？”
　　桑岛点了点头，捧着杯子喝了口水才勉强开口：“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说着她抹了抹眼泪，三井从桌上抽出一张纸巾递给她，柔声问道：“您今天是几点到的这儿？”
　　桑岛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一点半，我每周的一三五下午一点半都会到菅原小姐家打扫卫生，今天也是一样。”
　　三井点头：“那您是什么时候发现尸体的？”
　　桑岛听三井问起尸体，身上又哆嗦了一下：“就，就在刚进门不久，……打扫用的工具都在浴室里的工具箱里，所以我先去浴室取工具……”
　　三井顺着她的话问：“然后你就看见菅原小姐躺在浴缸里了？”
　　桑岛点头：“当时我还以为她在泡澡，急忙道歉，没想到她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我觉得奇怪，才凑近了去看，才发现她竟然整个都泡在水里……”
　　桑岛说道这里又开始啜泣：“菅原小姐平时虽然有些骄傲，但为人很大方的，怎么会出这种事呢……”
　　三井又安抚了一下桑岛，和流川起身出门，正好碰见彩子和宫城回来，三井问道：“管理处那边怎么说？”
　　彩子没好气的答道：“这栋楼的监控录像已经坏了很久了，业主不肯出钱，物业也就一直没有修，根本就没有监控录像！”
　　三井皱眉看了看时间：“算了，我们先回组里，看阿神他们那边能不能查到什么！”
　　四人回到组里，正讨论着，阿神他们回来，带回了关于死者的消息：“菅原凉子，女，22岁，少女漫画家，出版过几本漫画书，但都反响平平。”
　　阿神说到这里，三井皱了皱眉，宫城已开口道：“这个案子麻烦了！”
　　大家当然知道宫城指的什么意思——凡是跟所谓“名人”有牵扯的案子，都会引起大众媒体特别的关注，就算此人生前是个没多少人知道的名人，死后也会比炒得沸沸扬扬！
　　阿神叹了口气：“还有更麻烦的——她是千源出版社社长菅原贤一的千金，因为前段时间跟她老爸因为交男朋友的事闹翻了才自己搬出来住的，目前菅原社长对他宝贝女儿被杀非常震怒，刚才我们回来的时候正听说他要召开新闻发布会，给警方施加压力，限时破案！”
　　众人沉默下来，过了一会，三井开口问道：“菅原凉子生前的人际关系如何？”
　　阿神翻了翻他的记事本，继续叹气：“千金小姐嘛，大概都有点小姐脾气，这也就算了，但是这个菅原大小姐还有一个非常遭人恨的习惯，就是抢别人的男朋友——刚才提起的那个男朋友就是她前不久刚抢的自己女友的！”
　　三井靠在椅背上，牵起嘴角讽刺的笑：“这么说来，我们应该有很多的嫌疑人了？”
　　阿神点头：“恐怕是这样的！”
　　三井耸肩：“有总比没有好！”说着他想了想，对流川说道：“流川，你跑一趟吧，去泽北那儿看看他那儿出结果了没有。”
　　流川点头，径直上楼，还没到鉴证科，就听见有人在楼道里说话：“泽北，我上午拿来的毒品样本你帮我分析了没有啊？我等着要结果呢！”听声音好像是缉毒组的组长小田龙政。
　　然后是泽北的声音：“哪有这么快啊，你当分析毒品是做顿饭那么容易呢，需要时间，懂不懂，时间！我忙着呢，你先回去吧，明后天给你结果！”
　　流川从走廊看过去，小田龙政脸色有些难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忙着给重案组的人验尸写报告呢，但怎么着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泽北“咦”一声，睁着他那双小鹿斑比似的大眼睛看着小田龙政道：“原来你知道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知道我正忙着重案组的事还问我要你的毒品分析结果，你也太不厚道了吧？”
　　小田龙政气结道：“又是重案组，以前藤真因为流川枫的关系就向着重案组，现在新来的还是向着重案组，重案组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啊？”
　　泽北眼睛一瞪，义正言辞的道：“重案组涉及的都是命案知道吗？人命关天这四个字我在美国都听过无数遍了，你难道还不清楚？再说了，”他话锋一转，“有本事你把流川枫挖到你们组去啊，我还就告诉你了，流川枫就是有优先权，他在哪一组，我就先干哪一组的活！”
　　“你……”小田龙政气得直哆嗦，流川看泽北越扯越远，暗自皱了皱眉，走出来道：“泽北！”
　　泽北抬眼见到流川，刚才对着小田龙政的那一副横眉冷对的样子立刻变成惊喜的笑容：“流川，你来啦……”
　　流川淡淡的道：“三井让我来看看验尸报告出来了没有。”
　　“出来了出来了，”泽北一副邀功的表情，“到我办公室来看吧！”说着他喜滋滋的拉着流川进了办公室，“嘭”的一声毫不犹豫的甩手将门关上，只留下快要气炸了的小田龙政呆在门外数秒钟之后，低骂一声，脸色极为难看的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