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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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娅没想到能在第二天的早上见到尤斯图斯。
毕竟他一向早出晚归。
暗红色板正精细的执法者法袍，勾勒出尤斯图斯高大挺拔的背影。他原本侧身站在窗边，正看着窗外已十分明亮的天色，听见麦娅开门的动静，尤斯图斯抬起眼。
麦娅仿佛能从尤斯图斯那双暗金色的眼睛里，看见那个刚踏出房门，还套着皱巴的睡衣，并顶着一头乱发的自己。
她一时愣在原地，就那样呆滞地看着尤斯图斯，看他细致地卷起袖口，看他扣上黑金色的袖扣，看那一双修长、苍白、骨节分明的大手交叉在他的胸前。
“麦娅。”
很明显，尤斯图斯先生今天到现在还没有离开公寓，是在等她。
“……早安，尤斯图斯先生。”麦娅紧张地吞了吞喉咙。
是因为昨夜的炖牛肉不合胃口？还是因为送的护身符过于简陋？
不，不会，她觉得尤斯图斯先生不是这样的人。
那会是因为什么？
未知的可能性反倒更令人害怕，麦娅睡醒后尚且迷糊的头脑，在尤斯图斯投来的眼神下彻底清醒了。
麦娅感觉到尤斯图斯的眼神在她毛躁的脑袋，折边的衣领和她因为尴尬而疯狂扭曲的手指上停留了片刻。
然后她听见一阵细脆的声音，就像是一袋金属被拎起放到桌面上后，堆落的金属面相互摩擦而产生的那种声响。
麦娅疑惑地抬头，看见尤斯图斯正将桌面上的两袋金币推向她的方向。
尤斯图斯在昨夜拿起麦娅剩下的那袋金币时，就意识到他的被监护人或许一枚金币都没有花出去。
准确地说，是‘他’这个监护人的金币，她一枚也没有使用。
根据帝国法典，监护人应当依法履行对未成年公民的监护职责和抚养义务。
但帝国法典中并没有相关解释，如果未成年公民拒绝接受监护人的金钱抚养，这件事应该如何解决。
这个问题，此前也从未在尤斯图斯的思考范围内出现过。
自公证所执法十余年，他从未见过会推辞监护人赠与财物的贵女。
因争夺监护人的财产而相互闹上公证所，反倒更贴近他所认知的常态。
尤斯图斯不知道麦娅这种拒绝监护人金钱的行为，是否可以归进那些贵族夫人在下午茶会上所谈论的“叛逆”。
他柔软善良的被监护人，没有违背帝国的法律，只是单纯地，出于某种“叛逆”而拒绝了他。
这让一向行事果断的尤斯图斯，这个让违法者闻风丧胆的公证所执法者，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下手。
“麦娅，这两袋金币是你的零花钱。”尤斯图斯的视线越过麦娅，看向她身后空荡简洁的卧室。
在十年前住进这间执法者公寓后，尤斯图斯并没有给这间仅用于休息的地点做任何的改变，一切都还是刚入住时最简单，只能满足最基本生活需求的样子。
准备接被监护人回来时，他也只是增添了一套新的床具。
他一向认为，对身外之物进行不必要的修饰这件事，毫无意义。
但他也抄没过王都那些贵女华丽精致的阁楼。
至少作为一个监护人，他还并不想连那些违背了帝国法律的蛀虫渣滓都不如。
“在你居住期间，这间执法者公寓同样属于你，你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改造。”
“看见喜欢的不必替我省钱。”
尤斯图斯听见窗外传来钟塔打响的钟声，掏出怀表看了一眼。
“我要出门了。”
尤斯图斯迈着大步向门口靠近，迎面的身影带来雷厉风行的压迫感。
但就在尤斯图斯即将从麦娅身侧越过的时候，他的身形停滞了一瞬。
高大的身影向着麦娅转过身来，专注的视线在麦娅的侧颈上停留了一秒。
尤斯图斯最终还是伸出手，苍白的手指细致地翻好麦娅的衣领，并且顺手沿着领边压了一圈。
老旧又皱巴的睡衣上，霎时出现了一圈光滑平整的衣领。
“麦娅。”
尤斯图斯像初次见面安慰麦娅时的那样，抬起手掌轻轻压了压麦娅头顶的发旋，但面色却因为生疏的动作看起来更显得沉冷。
“希望你能记得并认同，我是你的监护人这一事实。”
尤斯图斯敲敲门边书柜上放着的《特利昂斯帝国法典全册装》的硬质封皮，在出门前又说道：
“如果感到不安，可以翻看这本帝国法典。”
“帝国法典会告诉你，你所应享有的一切权利。”尤斯图斯顿了顿，“以及应尽的义务。”
麦娅的视线从关上的房门，转移到了一边看起来比自己脑袋还要厚的法典上。
微妙地咧了咧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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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皇宫议政厅内。
刻满剑痕饱经风霜的王座上，不怒而威的陛下低头看向台阶下伫立的尤斯图斯。
年轻的执法者此刻虽然低着头，但他挺直的脊骨，就像是一柄藏锋的利剑。
“尤斯图斯。”王座上传来的声音是与面容并不相符的低沉悦耳。
当一众大臣与贵族，因为大刀阔斧的政策改革，与堪称凶狠残厉的执法风格，常常忘记面前还是一位尚且年轻的陛下时，陛下如同大提琴一般悦耳的嗓音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提醒他们这一点。
“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目前只探明第七公证所的不合法公证文件与纳什伯爵相关。”
“但纳什伯爵的上线尚未发现线索。”
尤斯图斯递上记录着声像的记忆晶体。
年轻的帝王面沉如水地看着半空中缓缓展开的画面。
“贵族、公证所、雇佣兵。”
帝王悦耳的声音逐渐带上刮骨的寒意。
“从武力强迫签署不合理的公证文件，到公证所的助纣为虐，呵，最后是坐享其成的贵族。”
“好得很。”
“蛀虫杂碎，竟也妄想动摇我帝国的根基。”
帝王缓缓地起身，走下台阶来到尤斯图斯的身侧。
“区区一个伯爵，绝无法渗透得如此之深，也绝无需如此之多的财富。”
仅仅这三月来记忆晶体记录的事件，涉及的金额就抵得上王都一个月的税收。
“继续查，尤斯图斯。”
年轻的帝王转向面前银发的执法者。
“我记得你上次面见，说过找到了可以接近的途径？”
尤斯图斯狭长的眼睫缓缓地掀动了一下。
“是的，陛下。”
“有一位名为丽娜·克兰顿的富商，以她全部的财产捐献帝第七公证所为代价，立下让我成为她侄女监护人的遗嘱。”
帝王的眼底划过一抹锋锐。
“丽娜·克兰顿，‘帝国南方商路上的黑珍珠’。”
“为了这样一笔庞大的财产，就算是找到号称‘完美的执法机器’的你面前，也值得铤而走险。”
帝王深黑色的眼眸与尤斯图斯暗金色的眼睛对视。
“试探已经开始，软肋也准备好了。”
“尤斯图斯，我等你的好消息。”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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