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眼》乌莫火

33、春节

　　除夕当天，大街小巷都布有大红色的装饰物，充满年味。

　　街上的人更多了，能看见很多嚷喊着卖糖葫芦的商贩，小孩子穿着喜庆的大红棉袄，都等着今晚过零点迎接大年初一。

　　年货这些东西陈薇几天前就置办好了，家门前贴着对联，挂着红灯笼，纪愠好久没见到县里过年什么样了，城市跟县里差距大。

　　团圆饭县里人吃得都很早，基本上三四点就开饭了，到了晚上就出门逛一逛夜市，非常热闹，算是个百县的传统。

　　晚上的时候，纪堂看见家里的俩孩子都在家里窝着，就让纪愠带崔里朝出去走走，就当沾沾喜气。

　　本来纪愠一句“你咋不带”到嘴里了，又咽下去，改成：“他乐意我就带。”

　　纪堂看向崔里朝：“里朝，你乐意让姐姐带去玩儿吗？”

　　男孩点了点头说可以。

　　“好吧。”她无所谓的妥协了。

　　正好陈薇撞见他俩要出门，见纪愠穿得单薄，长袖再加一件不算厚的小香风外套，就想让她多穿些再出门，她一句“我不冷”就往外走，崔里朝在后面跟着。

　　街上灯火通明，随处可见的行人，没什么车辆。

　　他俩站在街边，纪愠真不知道带这个未成年能上哪去，手放衣袋里望着这条火花明亮的街，来一句：“你想去哪？”

　　“不知道。”

　　纪愠歪头看了下崔里朝，觉得自己是疯了才会问他，欲言又止地笑了下，真的是服了。

　　他才来几天？出过几次门？

　　“好吧，你等着。”

　　纪愠拿出手机打电话叫萧楠出来，正巧她正出门，不到十分钟就过来了。

　　之前都是在口中了解到崔里朝，现在见到本人了萧楠有种不一样的感觉，看这小孩儿跟纪愠一样白，还挺帅的，以后定成大器。

　　“看够没？”纪愠看着萧楠眼睛都要瞪穿了，她边看边点头。

　　“看够就带去玩。”

　　“得嘞，姐带你去泡妞。”

　　“萧楠你有病啊？”

　　纪愠秒说，“他十二岁你想干什么？”

　　…

　　其实萧楠说的是一款游戏，里面的人物角色都又漂亮又帅，而且还好玩，崔里朝这个年龄可以玩。

　　最后他俩在一小吃店里玩了两个小时手游，纪愠在旁边时不时看一下他俩……她没话说。

　　回到家的时候收到靳向的信息。

　　-有酒局。

　　纪愠只回了个“嗯”。

　　［我很快就回去，不喝酒。］

　　［想我没？］

　　她没回，这时在衣柜前找衣服。

　　［我挺想你。］

　　［昨晚你没折腾够？］

　　纪愠把这条发完把手机晾桌上，没管他去洗澡了，房间门忘记关了，就敞着。

　　没一会儿，手机在即将黑屏时又发来一条信息，聊天界面再次亮起。

　　［你睡着了，没意思。］

　　与此同时，隔壁房间的崔里朝开口：“谢谢妈。”

　　两三步的距离，陈薇在纪愠房门叩了叩，即使她已经看到没有人，也听到了水声，知道人在洗澡。

　　陈薇端着小果盘走进去，在桌前停下，放下果盘，余光扫到即将熄屏的界面，聊天内容激起了那颗本不想窥探的心。

　　犹豫了一下，在将要黑屏之际即刻点在屏幕上，拿起又再次亮起屏幕的手机。

　　她很紧张也害怕，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这种行为很可耻也错误，可有时候也是最好能得到答案的方法。当年，就是这样弄来证据告前夫出轨的。

　　聊天框上的备注只有两个字。

　　靳向。

　　再往上滑，只看了不到两分钟的聊天记录，陈薇就确定了，纪愠上次不是说的假话，男朋友是真实存在。

　　但，她更怕的是对方是坏人，这个年纪容易交狐狗朋友。

　　如果这人不利于纪愠，她做个坏人又何妨。

　　她不会看着一个孩子陷入歧途。

　　只看着只言片语她并不能确定靳向的来历，以及这个人的品行好坏，陈薇唯一看得出的就是这个人听从纪愠，许多话语权都在纪愠手上，说什么就答应什么。

　　从拿起手机的那一刻起，陈薇心就跳得很快，现在更是，害怕和抱歉围着心脏，点开对方的头像，用自己手机拍下了张照片。

　　重点只在微信号。

　　她放下手机，恢复原样。走出去呼了口气平复心情，把水果的事交代给崔里朝，让他一会跟纪愠说。

　　纪愠洗澡出来后不到五分钟，崔里朝从隔壁房间过来。那时纪愠在抹水乳 ，听见声音转过去，让他进来。

　　她把瓶盖扣上，问：“有事？”

　　“我妈让我和你说，这个果子让你吃。”崔里朝视线早就放在了桌上的小果盘上。

　　“拜过庙得来的，吃了…图个好彩头。”

　　这小果盘她刚才就注意到了，也知道这其中的寓意，保佑平安之类的。小时候吃过，他怕不是以为她不知道，但也没多说其他的。

　　“知道了，谢谢。”

　　崔里朝出去时顺便让他把门带上了，纪愠躺到床上盖着被子，抱着平板追剧。

　　看了靳向消息，不想回，因为不想骂他。

　　一天天的挑三拣四。

　　大年初一，早上。

　　不知是隔壁哪家放鞭炮，接着有又第二家开始放，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把纪愠吵醒了。

　　她没睡够是会有起床气的，不耐烦的拿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六点半不到，很想骂人。

　　时间下面显示有一列的信息，没理，翻个身盖头继续睡。

　　鞭炮放的人比烟花多得多，因为都在钻空子，都知道不会被抓，不像烟花那样更让人注意。

　　在被子里闷了十分钟也没再睡着，好像真的睡不下去了，睁眼缓了缓，摸到手机，躺着在床上看了好一会才下床去洗漱。

　　百县在南方，过年收红包的时候没有太多习俗讲究，一般都是向长辈问问好，或者祝福两句好听话就可以了。

　　纪愠是最后一个下楼的，看见崔里朝也有点睡不醒的样，估计也是被那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的。

　　厨房里的饺子快蒸好了，纪堂跟陈薇在里面弄其他的菜。

　　接了杯温水到沙发上坐着，后背靠着翘起二郎腿，左手搭在沙发边，悠哉悠哉地喝水。

　　零点的时候，靳向卡着时间发来信息，语音“宝宝，新年快乐。”，还有个新年红包。早上七点又准时发来“早安”，然后又发了个红包，纪愠只领了晚上那个。

　　崔里朝问了声好，她点头继续看手机，电视剧里播着综艺，他在看。

　　*

　　早上这顿纪愠都没怎么说话，只是听着他们讲，点到了就应声，跟平时差不多。

　　吃完，领了俩红包，该礼貌的她礼貌了，没有不妥。

　　纪愠没怎么出门，家里客人也不是很多。

　　初二那天在林婶家吃了一顿，初三那天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他们三人去陈薇娘家了。

　　纪愠坚决不去，纪堂和陈薇都拿她没办法，崔里朝暗示过一次，无用。

　　一天之内回不来，时间够是够，只不过会很晚才回来，为了安全起见他们第二天才回。

　　纪愠一开始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是真，真真切切觉得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她是寄人篱下。

　　但，过了段时间倒觉得很好，虽说家里空荡，没人气没年味儿。

　　却过得又自由又轻松，想怎么着怎么着，不用费脑想那么多。

　　这两天纪愠都是出去外面吃，到至今为止她还不会煮菜，只会煮白米饭，黑米也行，反正只会之一类很简单的。

　　她在外面的时候基本每天都吃外卖，除非偶尔那天跟着老板吃好的，李安函其实也不怎么会，都是助理做的，助理手艺很好跟学过似的。

　　纪愠每个月总有几顿能吃得上，还有一段时间住老板家里的时候。

　　靳向挺忙的，白天都有饭局。长辈居多，包间里也总有两三个跟他一样被家里人硬叫来的，个个公子哥模样。

　　大人们的话题不过是围绕着公司来讲，都是生意上的事，靳航就是想让他来提前了解些，别到时候成了只会算理科题的“大学生”，在刺他呢。

　　他都是晚上才有时间，才能“烦”纪愠。

　　而且还要抽出时间写寒假作业。

　　只“烦”了两个晚上后，就没戏了，崔里朝一回来，二楼就不是她一个人的了，干什么事都得注意些。

　　他知道了也挺气的。

　　还跟纪愠吐槽起来。这什么牌子的小舅子啊，隔离能力这么强，挡着他和纪愠了！

　　纪愠问他，你还要不要脸？

　　然后是，靳向把委屈咽回去，哄着纪愠说错了。

　　年间，纪愠去了一次酒吧。

　　自打回百县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去，林闻淮带的，还有“腻歪二人组”。

　　何琰跟萧楠。

　　百县规模最大的酒吧在新城区的娱.乐城，纪愠以前来过几次，不过那时候还没现在这么气派，装修里里外外都翻了遍，不亚于城市里头。

　　林闻淮在吧台给纪愠点了杯适合女生喝的百利甜，度数不高而且还有股奶味。

　　他不知道纪愠酒量，小时候没喝过，就算知道也是给她点低度数的酒。

　　纪愠喝了一整杯，还非常清醒的跟他说话，就是想告诉林闻淮她有酒量，但肯定是比不过他的。

　　几人在卡座那，边上还有几个林闻淮的朋友，换以前的话是想不起来了，现在就在眼前也就隐约想起来一点。

　　有几个男生小时候一起玩过，那时候纪愠是林闻淮的跟屁虫。

　　他还很享受，那些好朋友好兄弟都羡慕他有个可爱又漂亮的妹妹，别人家里都是有姐姐和哥哥，经常受欺负。

　　那时候小学才几年级，纪愠又比他们小几岁，几个男生联和宠纪愠，有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她，孩童们善良又天真，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卡座上那些人纪愠就认得两个小时候玩过的，杨祈还有方铭昊，其他的一律不认识。

　　“腻歪二人组”来是一起来的，进里面人就不见了，何琰带着萧楠找朋友去了，跟他们不是一伙。

　　大概十二三个人，无论是以什么身份基本每个男的身边都坐着一女的。

　　没一会儿，半圈人之中开始有人注意到林闻淮身边的女孩。

　　“阿淮你这就小气了吧，谈女朋友都不通知哥几个一声，藏着呢，罚酒罚酒。”

　　纪愠的面孔是他们这群人中最陌生也最好奇的，都以为是林闻淮女朋友。

　　他们都知道林闻淮有多香，妥妥的高材生，大学没毕业就开有公司，还有颜值有身材，谁要是当他女朋友那叫一个香。

　　紧接着很快就有人接话了，纪愠也不认得是谁，截断了她正张口想说话的嘴。

　　“那怎么行，嫂子也喝一个。”

　　随后，在座一个纪愠叫不出名的男生倒了杯威士忌给她，顺便把罚林闻淮那三杯也倒了。

　　四杯威士忌接连推到纪愠和林闻淮面前。

　　嚷喊几声起哄，叫他们喝。

　　林闻淮见闹得收不住场子了，抬手在空中上下摆了两下，示意停下来，解释：

　　“我不是她男朋友，你们几个认错了，这我妹妹。”他说，“你们也别打注意。”

　　两句话熄灭了众人的奋火，一顿揶揄“我们林总怎么还单身啊”过后，有人问起了：“那妹妹有对象？”

　　林闻淮看了眼纪愠，她没问题，就跟他们说：“可以问当事人。”

　　下一秒就有人问了，全桌的目光都放到这来。

　　问的人多，纪愠挑了几个能说的回答，不能说的就当没听到了，而且酒吧这个地方本就吵，听不到正常。

　　林闻淮就没参加这个问题，桌上的酒一杯接一杯的空了，他们问完，呈在眼前的是四个空酒杯。

　　八卦过后，玩起了骰子，都是成年人了输了统统喝酒，不许耍赖。

　　纪愠会玩这个，可能是今晚运气不好，玩三把输两把，喝了几杯。

　　没看手机也没看信息，不知道是几点的时候，萧楠找过来拉着纪愠去舞池玩。

　　这边花样就多了，台上女模踩着高跟，身着短裤短衣扭着性感的臀部，霓虹灯也更足，打在扭着妖娆又诱惑的舞姿上。

　　萧楠跟着超嗨歌曲摇头晃脑，她刚才喝的那几杯全是高的，已经醉了。开始纪愠还抓着她的手，扶着。

　　慢慢的，身体不受控制，改成手掌搭在萧楠肩，萧楠同样也是，跟着节奏揺脑袋。

　　虽然是冬天，但这里面的人没几个是穿得多的。

　　酒精上头，音乐也上头。

　　都控制不住。

　　人们通常喜欢享受当前的快活，在里面寻找舒适感。当迷陷时又用所剩无几的理智支配肢体原地踏步，换取最后坏结果的自我安慰，亦是自欺欺人。

　　最后，是林闻淮把纪愠送回去的，他把握时间在十二点之前。

　　纪愠后面在吧台又喝了两杯，萧楠一定让纪愠喝的，因为好喝，她刚才就把这两款好看又好喝的酒干掉几杯。

　　到家后倒头就睡，殊不知在北京的人急疯了。

　　生气了？

　　我白天话没多啊。

　　问萧楠也不回。

　　操。难不成纪愠知道有别的女生加他微信了？不现实啊。

　　他一晚上没睡好，第二天中午看到纪愠回信息，才知道昨晚喝酒去了。

　　他就问，有什么事得喝成这样？

　　在靳向眼里纪愠昨晚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断片那种。

　　［不喝我怎么泡得到男人？］

　　纪愠醒了，但又稀里糊涂就打出这些字来，突然一下就觉得骗骗他也挺好，刚发出去两三秒靳向就回了。

　　［泡我，白嫖不用喝。］

　　纪愠［回来再说，你不是我的？］

　　看到这，靳向立马回复，说开学回来。

　　哦。她发。

　　我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