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的》海螺湾的鱼

7、坦白

　　第二天路延便恢复往常的习惯，去温可家楼下等。
　　等到快上课，他抬手看时间，才想到她可能已经到了。

　　他专门从后门进去，温可已经在座位上。

　　她依旧披着头发，夹着珍珠发夹，带着黑白格的围巾。

　　温可专注的看书，感觉到旁边的视线。她眼球转动，瞥见一件黑色冲锋衣。
　　偏头，果然没猜错。

　　路延冲她笑，温可想也没想就坐正继续看书。
　　被无视了路延也不生气，把手机的热巧克力奶放在温可课桌上。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容她拒绝一般。

　　温可没喝，也没去找他还回去。

　　就那么放在桌子上，表示她的态度——绝不屈服。

　　第三节课下课，温可去接热水。
　　今天路延可是难得的没睡觉，跟上她去了角落。

　　温可接完水转身，盖子还没盖紧，水差点撒出来。
　　“让一下”她看着面前的路延。

　　路延不吭声，也不让。

　　被他耽误了好几分钟，快要上课了，温可才妥协:“你到底想怎样？”
　　神情冷漠。

　　“放学和我去个地方”
　　“我要回家给我妈做饭”
　　“那就晚上？”他紧盯着她的脸，“去了我就不烦你了，行吗？”

　　看着他的表情，温可没忍心拒绝。
　　“好。”

　　剩下的课程，温可脑子里都是“不烦你了” 这些路延刚刚说的话。
　　其实是我不敢接近你，她想。

　　回家给温母做完饭，她从窗户一看，路灯下果然有一个人。
　　路延没抬头，他倚靠在灯柱上。手机夹着一根烟，还是早上的那件冲锋衣，拉链拉满，下巴藏在里头，但还是隐约的能看见凌厉的脸，眼睛藏在头发下，深秘不可测。

　　也许是有某种心里感应，他抬头。
　　四目相对。

　　他嘴角微微上扬，“完事了？”

　　温可心一颤，止不住的心跳，她觉得自己快要停止呼吸了。
　　套上外套，她锁门下楼。

　　走在小路上，两人的影子在路灯的帮助下重叠在一起。
　　看着两人的影子，温可不禁想到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句话:

　　踩住一个人的影子，两个人就分不开了。

　　路延带温可去了游乐园。

　　“你要玩吗？”，温可出声询问，她以为路延是要自己陪玩。

　　“你想玩什么？”路延问她。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摩天轮。时间久看的还多，是最赚的项目。”

　　路延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嗤笑一声。

　　“你笑什么？”

　　路延往前走，回答她。“就是觉得，你玩个项目都像做题一样，挺好笑的。”
　　无语。
　　温可跟上他。

　　温可没想到他真的买了摩天轮，她连忙说道:“不是，你玩你想玩的啊，我就随口说说而已，你不用——”

　　“我想看风景，行吧？”他把手递给她，“快上来。”

　　温可没接，自己扶着走进去。

　　摩天轮启动，灯光开始闪烁，温可目不转睛的盯着外面的景色。整个城市俯瞰在她眼中，岁月静好，只剩亮彩。

　　她看着风景，路延看着她。

　　路延刚才说赏风景什么根本就是扯淡，他一直在看她。

　　温可回家做家务散发不方便，扎了个丸子头，出门前穿了件棕色棉服，白色花边娃娃领，微喇牛仔裤。

　　此时她侧身看风景，外头的灯光映衬着碎发，她被惊喜到，眼里充满着平日未曾出现的光彩。

　　路延觉得，如果不知道她所发生的事。
　　他一定认为她是哪个富家千金。

　　路延关掉闪光灯，悄悄拍了照片。

　　做完摩天轮，温可的情绪得到舒缓。

　　他们坐在游乐园的长椅上。

　　路延打开一罐可乐，递给她。
　　“谢谢”，温可接过喝了一口，气泡在嘴里躁动，不一会便又消沉。

　　“温可”，路延转过头看她。
　　“嗯？”她问。

　　“你当时为什么会报警？”
　　温可脑子一震，没有转过弯来。

　　她盯了他好一阵，才想起当初的那件事。

　　她记得是初中的读书日，她回家的路上听见巷子里有声音，发现一个人被五六个人按在地上拳打脚踢。

　　她完全可以无视，毕竟这有可能给她带来危险。
　　但她选择了报警，后来警察来了，那些人一溜烟的跑了。她凑近趴在地上的那个男生，他身上被打出了血。

　　后来救护车来了，男孩被抬上担架。

　　最后的最后，那男孩还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但又体力不支晕了过去。

　　从警察局做完笔录之后，她的家庭也就发生的转变，而后搬家转学。

　　直到转学进教室那天，她才认出来。

　　路延，就是那个男孩。

　　记忆结束，温可微笑着回答，“我当时觉得不能见死不救，又不能直接跟他们去打吧？所以就只好报警了”

　　她看着路延，“没想到，居然遇到我当初救过的人了”

　　听完，路延直起背，神情不再随意，郑重的看向温可，
　　“温可，你当初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但我这些时间所做的，不是为了感激你报答你，都是因为我想这么做，所以就做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见她不吭声，路延干脆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坦白。

　　“我喜欢你，温可，虽然那件事后就喜欢上你了，但我可以肯定，这不是感激。”
　　“所以，你呢？”

　　今天晚上接受的信息量还太大，温可没有办法全部接受。
　　即使脑子混乱，但她不得不承认，她是开心的。

　　她开口，“对不起，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我家里这个情况，我不知道——”她哽咽的说着，眼泪顺着脸颊滴在牛仔裤上，有了一道水渍。

　　下一秒，路延直接凑过来抱着她，用着从来没有的温柔哄着，“温可，我不需要你答应我什么，这些我们以后再说，我只是不想再这种状态和你相处了，行吗？”

　　她在他怀里，点着头。

　　这几天她远离他，自以为没什么，可所有的坚韧，在这一刻，在喜欢的人面前，全部都被打碎。

　　她一点都不坚强，一点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