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安静亦

9、现形

　　我们也没有在陈府吃午饭就直接回去了。一路上，我沉默着，一方面是气辛伯干嘛不让吃完饭再回去，一方面也是饿得没力气。

　　辛伯看我不出声，于是主动找话跟我说：“小安，你怎么会想起跟殿下学画了？”

　　我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赚钱！”

　　“哦？你倒挺实在的，不过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这么随心所欲，无所顾忌的。”

　　“嗯。”

　　“我看你也是个爽直的孩子，但是今后说话行为上可要注意着点才好。殿下是个好脾性，不会在意这些方面。可其他人就说不定了，你毕竟是个下人，要懂得分寸，不然迟早会惹祸上身的。”

　　辛伯说的语重心长，我一扫刚才的郁闷，十分感激得对他点头说道：“谢谢您，辛伯，我以后会注意着点的。”

　　其实回头想想，我确实很多时候都是无所顾忌的。我现在身在古代，脑子里根本没有身份贵贱，地位悬殊这些概念，跟慕容家的这些王爷也都像是跟平常人相处一样。心里想想都觉得后怕，还好遇到的皇亲贵族都是些素质高的，若是碰到一些眼睛只往天上看的，脑袋都不知道掉过几次了。

　　辛伯好像看透我的心事似的：“现在知道怕了？呵呵，你跟着殿下后面，慢慢有些规矩就知道了。”

　　我听话的点点头，凑近他说:“辛伯，看不出来您还是个管家呐，真是深藏不露啊！我以后就跟着您混了，也学学您这低调。”

　　辛伯呵呵笑着摇头：“跟着我有啥出息的，我就会赶车。”

　　“赶车能当管家的话，我情愿赶车去。”

　　“呵呵”辛伯只是笑

　　我还是没忍住，问道：“辛伯啊，我们干嘛不吃了饭再回去呢？”

　　“殿下吩咐送完画就得回去。”

　　“吃个饭又不要花多少时间的，你看咱们又没带干粮啥的。”

　　“呵呵，忍忍吧，我快点赶车就是了。”

　　说了几句，饥饿、疲劳感一起侵袭，随着马车的摇晃，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我正拼命地撕咬着鸡腿，满桌子的菜肴都来不及吃，突然被人猛烈地摇晃着，鸡腿也掉了，满桌子的菜也不见了。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辛伯，小语还有慕容礼正站在马车边看着我。

　　小语边推我边说：“哥，你怎么咬着辛伯的袖子不放啊？”

　　我低头一看，可不是嘛，我嘴里正叼着辛伯的一块袖子。上面一大片深色的痕迹，好像是被我的口水浸染过。我怔怔地问小语：“我的鸡腿呢？”

　　小语楞了一下，随后掩嘴而笑：“哥，你把辛伯的手都给咬肿了，怕是当鸡腿咬的吧？”

　　我一听囧了，忙拉过辛伯的手查看，就见上面一排整齐的牙印，恩，看来我牙口不错，周边红红肿肿的。我十分不好意思的看着辛伯，嘴里一个劲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辛伯，我不是故意的，我正做梦啃鸡腿呢，哪知道把您的手......”

　　辛伯无奈地笑笑，抽回手对慕容礼说：“殿下，小安也饿坏了，我去给他安排点吃的。”

　　慕容礼满眼含笑的看着我，对辛伯点了点头：“恩，就给他弄些鸡腿，其它的你看着办就是了。”

　　辛伯应了声就走开了，我羞愧的直想找个地洞钻，忙跳下马车直奔自己的房里走去。

　　因为这件事，我被大家嘲笑了好长时间，也因此，我跟画坊的其他人渐渐熟悉起来。

　　画坊里总共有七个人，除了慕容礼，辛伯，我和小语，还有其他三个。

　　负责买作画工具的叫秦仁，我们都称他秦哥，三十多岁了，老实人一个，总是会憨憨的笑。

　　慕容礼的小跟班全顺，是个十七岁的男孩，我来的那天晚上，他被慕容礼派去出远门了，所以我才没见着。据说他武艺超群，我没见过，所以我总是有意无意的挑衅他，想见识一番，但他就是一副不屑的模样，死都不上我的当。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也只能脑子里构思个少年大侠，威风凛凛的样子。

　　做饭的杨婶，四十几岁的中年妇女，年轻时应该是个美人，就算现在身材有点发福还是蛮有风韵的。她最喜欢跟年轻小伙子聊天，所以一开始我老被她拉着唠嗑个不停。但是最后，她总是会惊奇的发现，明明是她捉我去听她唠叨，最后却变成她在听我吹牛。所以久而久之，她也不再拉着我聊天，而是继续毒害全顺。

　　辛伯只负责礼王府的大小事宜以及赶车，但是除了我和慕容礼，我从没见他为其他人当过车夫。我也没多想，只是觉得自己比其他人有才，至少吹给慕容礼的那些就显现了我的价值。但是，他也从没有给过我展示“才华”的机会。

　　小语在坊里就负责扫地擦桌子这些杂活，偶尔也帮扬婶打打下手。

　　而我从进画坊的第一天，慕容礼就差遣我帮他送些字画给一些官员。所以我也没有多少时间跟他学画，就当跑腿了。每次都是辛伯送我去，不管什么时候，我们从不在那些官员的府上用饭，我抗议了好几次都无效。但是每次回来，慕容礼都会给我赏赐，所以看在钱的份上，我也通通作罢。而每次慕容礼给我的赏赐，我都会悄悄收好在一个瓷罐中，等到满的时候就挖个洞藏起来。

　　慕容礼来画坊的次数不算多，大概他还有其它的诗社和画坊要打理。平时闲下来，我就给大家讲故事和笑话，尽量深入群众内部搞好关系。效果还是可以滴，连一贯肌肉紧绷的全顺，都有好几次被我的笑话憋的脸通红。但他就是不愿笑出来，好像一笑就会散架似的。我就趁机搜罗更搞笑的笑话，想着迟早要让他破功。

　　不过有好几次，在我讲的神采飞扬，众生颠倒时，慕容礼会突然来到画坊。看到我那唾沫横飞的样，他总是微笑，虽然没有起初的嘲讽和不屑，但是我能看懂他眼神里的戏谑，所以我乖乖住了嘴，做自己的事情去。即使这样，我还是不长记性，下次再接再厉的“丢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转眼已到初秋，距我来古代已有五个多月了。

　　这天，天气闷热异常，看样子快下雨了似的。我送了几幅字画出去，回来时浑身都被汗水浸湿了，衣衫黏在身上十分难受。

　　本想熬到晚上洗澡的，但是身上的汗臭味熏得我自己都受不了，所以我打算烧点水洗个澡。本来天就热，不需要多少热水的，所以水很快就烧开了，嘱咐了小语一声，我关门洗澡澡。

　　泡在大大的木桶里，全身心的放松，身上的汗臭味也没了，真是爽透了！

　　我边洗边唱着：“洗呀洗呀洗澡澡，宝宝金水少不了，洗一洗呀，泡一泡，浑身都香香......”可是这边还没那么先进发明什么沐浴露啥的，我也只能将就一下。洗的也差不多了，我迅速的爬出桶外去床上拿衣服穿。

　　这时，门突然开了，慕容礼一边跨进来还一边说：“这大白天的，你关什么......”那个门字还没说出口，话音就戛然而止了，因为他看到了赤身裸体的我。此时我正定格在木桶和床的中点，仍然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脸是扭向他的。他也那么愣愣地站在那儿，看着我此时滑稽的姿势，眼里闪过无数的情绪，我还没来得及分辨。

　　“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声把我从呆立状拉回现实。我这才以神速冲到床上，放下帐幔，又以神速穿好衣服，鼓足勇气伸出半个脑袋。慕容礼已经离开了，小语一脸悲伤的站在门口，刚才那声狮吼是出自她的口吧？

　　我扭扭捏捏的下了床，小语一直盯着我看，待我走到她跟前时，她的目光慢慢下移至我胸前。我低下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尴尬的笑说：“呵呵，现在还是旺仔小馒头级别的，你看不出来也很正常。”

　　小语就那么看着我，也不说话，满眼都是震惊与伤痛。

　　我不知如何对她开口解释，相对无言了一会，辛伯来叫我去吃饭，我赶忙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