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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昔日偶像的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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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XX年6月27日,东港市)
“小伙子,听你的口音,你南方的人对吧?”正处于驾驶状态的司机师傅,通过后视镜瞟了眼坐在后排一言不发的袁常民,然后赶紧喘了几口大气,认真看路。
说实话,能让一个出租车司机起了这么大疑心,坐在后排这位名叫袁常民的小伙子,可以说功不可没。但准确地来讲,他不叫袁常民,而是叫做刘康洋,也为了你们方便区分,姑且就叫他袁常民吧——至于他为什么能让司机神情高度紧张,也许是因为他身上那与众不同的气场吧?毕竟从上车到现在,除了交代目的地是一个大学后,袁常民可是没有多说一句话了,光是他那黯淡无光的眼神就足以杀掉司机师傅,而他的眼神又是如何炼成的呢?这就跟他为什么不叫袁常民扯上关系了,而具体情况呢?你们接着往下看吧。
袁常民透过布满尘埃的车窗,看着那一栋栋快速后退的老式建筑,嘴里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他倚靠在座位上,身上的不安和难受仿佛全都冒了出来,估计是许久没有回母校,身上竟然久违地出现了应激反应:每天的按时作息,高压的学习环境以及各自为营的小团体,都这个小伙子脑海里一一浮现。看到这儿你还会问,一个大学,至于这么卷么?这不应该是在中学期间发生么?
“好啦,到地儿了,记得扫二维码付款哦。”司机师傅对照了自己手机上的导航地图,再三确认无误后,把放在前排的二维付款码丢给了袁常民。
接住付款二维码的袁常民先是愣了一会儿,然后略显尴尬地看向车窗外:阳光普照下,金色警徽闪闪发光,仿佛告诫着众人,这里存在着绝对的公平与正义,没错,的确是这儿,东港人民公安大学。
袁常民在付完款后,不慌不忙地下车,心里暗自窃喜:大老远的从滨江选择坐出租车,这一趟没有白搭呀……我得早点完事儿,尽快以刘康洋的身份离开其法院,并前往公安局报道。
基于疫情防控,在给门卫大爷看了行程码和健康码后,总算踏进了校门,也正在踏进校门的那一刻,袁常民终于以一种全新的身份返回母校了,这一刻,他少说等了也有十年。
啊,我看看哈,先去曾经的中队办公室开一份学生证明,再去人才交流中心核实身份,最后回社区汇总文件,这一天核实身份的事宜就算是圆满了。
袁常民仔细看了看记录在手机备忘录上的行程安排,内心更是激动不已,他兴致勃勃把手机放回裤兜,悠然自得地走进校园时,那一个个身着藏蓝警服的学生队伍不断地从他身旁经过——不出你们所料,整队集合进教室是每一个警察学院的优良传统,这一点在袁常民心里尤为深刻的,想当初他被列为排头兵的时候,班上每一个男生都在抢着占他的C位呢。
震耳欲聋的口号声,直击灵魂深处的校训呐喊声,让这位三十出头的小伙子加快了前往中队办公室的步伐。袁常民自己很期待,自己曾经的中队长老师会留给他什么样的惊喜,对了,中队长老师现在应该退休旅居伯明翰了?好像是的,那就等这件事办妥了就去找他吧,以前不方便通讯,这不就有机会了么?
楼梯间阴暗交错,一缕缕阳光在袁常民脸上不断划过,当他发现曾经的中队办公室还在那儿的时候,内心一下子就怅然了:十年来受尽的委屈,终于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被消耗殆尽了。袁常民迅速地穿过正在进教室的警校生,然后轻轻叩响了那扇许久不换的中队办公室防盗门。没过一会儿,里面迎接他的,是一位年轻小伙子,在确认袁常民来访意图后,这位小伙子十分熟练地从他中队长抽屉里拿出了一罐龙井茶叶,然后用刚烧好的开水倒进纸杯,于是给袁常民沏了杯龙井茶。
“师兄,现在的中队长老师今天上午有事没来,但前任中队长老师李老师安排给我的工作我确实做了……”小伙子说着,招手示意让袁常民走到他电脑面前,“可是师兄你看,我在学校内部学生档案系统里查询不到你的相关信息啊。”
看着电脑屏幕上硕大的“查无此人”的字样,袁常民慌了,他镇定地把滚烫的纸杯放在桌上,然后反问着:“那你之前在学生档案室里找过了吗?我记得当初我的档案就放在那儿的啊。”
“找了,我和几个同学都找了,找了整整一周,可就是没有找到师兄您的档案啊……”小伙子顿时感到难堪,可能面对眼前这位老前辈,自己的办事效率确实技不如人。然后他看了眼手表,跟袁常民说道:“师兄,要不你再跟李老师联系一下?看看是不是哪个环节搞错了?还有我这里要上课了,那如果师兄你还有时间的话,等我下课回来再帮你想办法,怎样?”
“行吧……你去吧,我的事儿根本就不算事儿……”在支走师弟后,袁常民顿时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好端端地,怎么出了这个岔子啊?于是他赶紧拨通中队长老师的电话,可惜对方无人接听。
真的是,之前还说好了的,说我回学校出份证明,然后就没了,可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呢?袁常民在放下手机后,突然不由自主地看向中队办公室四周,其中有个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面象征着荣誉的优秀毕业生的墙上,居然没有他和“袁常民”的照片及姓名了。不仅如此,他那一届的毕业合影照片也在这个办公室里不翼而飞了,换句话说,整个办公室,一切能证明他跟“袁常民”在警校待过的证据,通通人间蒸发了。
难道……真的是这样的么?袁常民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推测,于是他又拨通了挚友何智浩的电话,可接下来发生的内容,简直震碎了袁常民所有对于未来的美好幻想:
“啊?你说李老师?我这么跟你说哈,据我驻瑞士大使馆工作的朋友声称,你的李老师,李希烈,于当地昨日凌晨在瑞士伯明翰跳楼自杀了,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你问别人吧……总之我这个巡回检查组组长要准备去瑞士出一个月差了,等我回来喝一杯哟,祝你好运。”
刹那间,袁常民心中的信仰突然坍塌,曾经在校期间对李老师的敬仰、对警校的深刻怀念、以及心中对于公平正义那仅剩的一丝的热情,统统在十年后的今天到此为止了。
“公平和正义,在你们心中,真的不值一提么……?”袁常民瘫倒在那一把转椅上,深情呆滞地看向布满蜘蛛网的天花板。“袁常民,看来我刘康洋要做点什么事情了。”
“师兄,我的课程结束了,接下来全是自习课,你看你是要……”小伙子这时候推门而入,只见桌上一杯冒着热气的龙井茶,不见袁常民任何踪影。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