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
第一章
紫荆路上，一辆丝缎色的保时捷911在宽阔的车道上飞速行驶着，这车高端大气，里面的人也非同小可。
坐在后座的人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催促道：“开快点，我赶时间。”他从容地整了整领带，作为萧氏的独生子，穿着打扮是必不可少的，刚才的那条黑色领带就价值几万。
驾驶位的司机战战兢兢地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下，然后迅速回过头，踩下了油门。
前方的路较陡，车有些颠簸，突如其来的晃动让萧琅震了一下，整个身子朝右边座位倒去，他脸上闪过几丝不耐，调整好姿势后，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气恼地说道：“怎么开车的，我雇你是为了让我受罪的？！”
“萧，萧总，不好意思，我会注意的……”司机立马道歉，一刻都不敢耽误。
“工资扣三千，还有下次你就收拾收拾走人吧。”萧琅放了狠话，突然，脑袋传来一阵眩晕，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转，头晕至极。
“萧总，您没事吧？”司机担心地问道，要是这位萧家少爷出了什么事，责任就全到他身上了，他可担当不起。
“掉头去医院，速度快点，我还有一场会，耽搁了你可赔不起。”尽管头晕，但他还是表现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司机打着方向，不紧不慢地掉了个头。
医院离这里并不远，十几分钟就到了，萧琅让他把车停好，在车里等着，自己往医院里面走去。
虽然现在是早上八点多，但医院的人却络绎不绝。他排队挂了号，坐在候诊大厅等着。他坐在第三排最靠右边的位置，本来这一排坐满了人，可萧琅一过来，同排的人像是躲什么东西似的起身离开。一个小孩扭头看了看他，突然变脸，哇哇大哭，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坐在了第一排。
等了快十分钟却迟迟不见医院的叫号系统喊他的名字，他看了一眼腕表，嘴唇微抿着。
萧琅时不时地看一次表，再过个几十分钟，他那场重要的会就要开始了。
大概又等了五分多钟，叫号系统终于叫了他的名字，他站起身，大步向诊室走去。
诊室里是清一色的白，中间摆着一张米白色的大桌子，上面放着一些仪器，桌子两旁各有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位穿护士服的女人。
萧琅坐了下去，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护士。
“哪儿不舒服啊？”护士抬头看着他。
然而他并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左手捏着一张单子，有些奇怪的问道：“段医生不是男的么，转性变成女人了？”
护士微微蹙眉，拿过他手里的单子，看清上面的字后放松了下来：“段医生有手术要忙，我是他徒弟，帮他接一下。”
萧琅刚想说话，诊室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进。”
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身穿白大褂，脚踩高帮鞋，纯黑色的头发无可挑剔，戴着口罩，那双单独露出来的丹凤眼显得格外刺眼，也凸显出他的冷清。他的到来让整个诊室的气温骤降，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
“段医生？”护士看到他时的表情甚是惊讶，“您忙完手术了？”
“嗯，忙完了，你先忙其他的吧，我来就行。”他的声音磁性、温柔，像是重力的吸引，给人一种安全感，让人心感踏实。
“好，那我走啦。”护士说完，脚底板像是抹了油似的跑了出去。
段奕行在萧琅对面坐了下来，手里拿着一本记录病情的单子和一支黑色中性笔，冷清地问道：“你好，我是段医生，你叫什么名字？”
“萧琅，萧条的萧，琳琅满目的琅。”
“哪里不舒服？”
“要不……您猜猜？”萧琅右手托着腮，眼睛笑眯眯地在他身上来回打转。
这人吧是个gay，天生的，十几岁的时候发现自己对女生完全没兴趣，然后就确定了自己是个同性恋，他爸给他打了个半死。
段奕行刚想写字的手停了下来，抬眼看着他，没好气地说道：“不要浪费时间，后面还有人在排队。”
给人看病还附赠一个“猜猜猜”。
“好吧，”他的表情略显失望，“头晕。”
“说具体一点，你都干什么了？”
“我要去公司，司机开车的时候没注意路上的坑，车晃了一下，然后就这样了。”
“嗯，还有吗？”段奕行一边记录一边问道。
“没了，”萧琅打量着他，“我问一句，段医生叫什么名字？”
其实工牌上就有写，不过是他懒得看罢了。
“段奕行，对弈的奕，行走的行。”他没有抬头。
“那段医生今年多大？多高？体重是多少？”
萧琅问的问题越来越奇怪，段奕行不禁皱起了眉，眼神透露着疑惑。
“开个玩笑，你看起来挺年轻的。”他的神情越发暧昧。
段奕行不想再和他有过多的语言交谈，利落地撕下一张记录单，头也不抬地递给他：“一楼左拐去药房拿药。”
“我也想啊，不过……”萧琅装出一副无比可怜的样子，“我这腿不太舒服，不知道段医生能不能帮我个忙？况且，您这字太潇洒了，我也看不懂啊。”
“你这腿来的时候不好好好的么，”段奕行显然不相信，“要不你拍个片子，我再给你开个药。”他手持黑笔在单子上写着。
萧琅瞅准时机，一把按住他的手，笑嘻嘻地说道：“不劳烦段医生拍片了，扶我去就行了。”在触碰到他的手的那一刻，萧琅只感觉到刺骨的冰冷，那冰冷不像是正常的冰，倒像是体寒，现在已经临秋了，医院里开着暖气，这是不应该冷的。
体寒吗？
段奕行迅速地把手抽了出来，将刚才那张纸撕下揉成皱巴巴的一团，扔进了桌子旁的垃圾桶里。他双手插兜，眼神和言语中都透露着不耐与不愿：“走吧。”医院的确要关爱患者、关爱病人，但这么欠儿的患者他还是第一回见。
“劳驾。”萧琅笑了笑，把手伸了过去。
段奕行瞟了他一眼，又极不情愿地伸出左手。尽管他的手很冰，人也很冰，但萧琅还是愿意去牵他的手。
萧琅的手顺势挽住了他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出诊室下楼了，装的还挺像。
到药房门口后，段奕行让他坐在椅子上好好等着，不要乱动，自己则去了小窗口取药。
闲暇之际，萧琅不知给谁发了一条信息，之后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段奕行挺高的，目测一米八整，背影不算高大，即使是白大褂，但看线条也能看出个大概，没过多久，他就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段奕行不穿衣服的完美身材。
段奕行拿着几盒药和一盒晕车贴走了过来，萧琅停止臆想，认真听他讲吃药时间和注意事项。
讲完后，段奕行把药递给他，开门见山地说道：“给一下药费吧萧先生。”
“加个微信呗段医生，我没现金，把钱转给你，”他晃了晃自己的手机，“万一我以后生病就能提前预约了。”
段奕行挑眉抱着胳膊，他现在快要爆发了：“钱不是给我，是要给医院的，这个你懂吧，要加也是加护士的微信，又不是我拿钱。还有，萧先生您听好了，我是一名医生，来医院就能找到我，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没事，加一下吧，你又不吃亏，没什么事我不会给你发信息的。”萧琅信誓旦旦地拍拍胸脯。
最后，萧先生还是如愿以偿地加到了段医生的微信，美滋滋地笑了。
“你为什么还不走？”段奕行刚准备去前台报告一下，余光瞥到这人坐在那儿动也不动。
“我休息一会儿，”他眨了眨眼，“您可以去忙了。”
段奕行没理他，大步走向前台，汇报完这件事之后把钱给了一下，之后也不往萧琅那边看，径直上楼去了休息室。
萧琅还真坐了一会儿，看到段奕行没影儿之后他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嘴里好像还不停嘟囔着什么，便像没事人一样潇洒地扬长而去。
这还真是应了他的姓。
小窗口里配药的护士都惊呆了，手一抖，药洒地上了，主管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
段奕行准备休息一会儿再去诊室，刚才消耗的体力实在是太大了……虽是临秋，但天气还是不稳定，昨天晴空万里，今天冷的要死，搞得“人心惶惶”。
这时，门被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推开了，可能是医院的门老化了，一开门就吱呀吱呀的。段奕行注视着在“叫”的门，脑袋里满是问号。
这门是不是要变异了？？？
门后藏着一个人，护士小陈满脸赔笑地走了进来，关上了门：“段医生。”
“又不敲门？”段奕行冷着一张脸看向她，他希望自己在医院有一点属于自己的私人空间，最烦别人贸然闯入他的休息室。
“我忘了嘛……”小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又变成一副好奇又八卦的表情，“对了，您刚才干吗去了，怎么那么长时间？”
“刚才那人腿有点问题，我扶他下楼拿药。”段奕行喝了一口水。
“是那个穿黑色西装的先生？”
段奕行没说话，表示默认了。
“不能啊，他来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骂您呢。”小陈斩钉截铁地道。
只见段奕行不慌不忙地又喝了一口水，然后将水杯搁到旁边的茶几上，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我知道。”
“啊？”小陈怀疑自己是不是耳背了，“您知道还扶他干什么？”
“不知道，可怜他吧。”段奕行的心思捉摸不透，小陈多次感觉自己师父是一个脑子不太好使的帅哥。
“他骂我什么？”他也是不理解，这萧琅……骂他？
“他说您变性，”她如实交代了，想着要不再解释一下，“这个也不算骂人吧……”她没抬头看段奕行，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了。
“出去。”果然，他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小陈灰溜溜地跑走了。
段奕行从沙发上站起来，心里只有两个字：萧琅。
萧琅出了医院后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市中心旁边的一栋高耸入云的写字楼，他下了车，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去。
“萧总好。”门口的两个黑衣保安冲他鞠了一躬。
这栋写字楼正是萧琅的公司，他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创业，他爸萧赢也是开公司做企业生意的，是企业生意的一大巨头。萧琅今天有一场非常重要的会议，其他大公司的老总都会来，还可能合作签合同。
他快步坐电梯赶到第十层的大会议室里面已经坐满各个身价不菲、年轻有为的老总，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六岁，早创业早当家嘛。
萧琅整了整衣服，敲了敲门，满脸歉意的说道：“几位老板不好意思，路上有点事耽误了。”
会议室里的人整齐划一地扭过头，一位老总站起来圆场道：“哪敢让萧大总裁这样说啊，我们也才刚到。”其他几人纷纷点头附和，还有几人的眼里充满了羡慕与嫉妒。
职场里难免会有这样的事，萧琅早已见怪不怪了。他笑了笑，开始讲会议内容。
差不多讲了一个多小时，这场会算是讲完了，那些不屑与嫉妒的人纷纷离场，还有一些比较欣赏萧琅的则留了下来，提出合作。
把所有人都送走后，萧琅松了一口气，往楼上办公室走去。
开门之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映入眼帘，他慢慢从转椅上转了起来，眼神尖锐而凌厉，他那皱纹的脸上五官挪位，竖眉瞪眼的，十分有威严感。
“怎么来的这么晚，”萧赢点了支烟，“别告诉我你是走路来的。”尖锐的眼神瞪着萧琅。
“您但凡聪明点儿也不会觉得我是走路来的，”萧琅笑了一声，掏出手机划拉着，“发的信息没看见？”
“我要替你接待那些人，你要是来早点我也不至于看不见信息。”
“我要是能来早点还用的着给你发信息？”萧琅把手机放回兜，冲萧赢手里掐着的烟头努努嘴，“那烟头自己清理掉，别扔我办公室里。”
萧赢吐出一口烟雾，朝他走去：“周末有空的话回家一趟。”
“我不是天天回家吗。”萧琅掏掏耳朵，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你别装傻。”他拍拍萧琅肩膀，走出了办公室。
萧琅沉默了半晌，坐在了转椅上。
另一边，段奕行今天提早下了班。他来到休息室，将脱下来的白大褂挂在了休息室的挂衣架上，穿在里面的是一件浅骆色长袖，下身是一条米白色裤子，看起来既温和又不失优雅。但实际上这套衣服是他妹帮他搭配的，她是一个很时尚的女孩。
全部安排妥当后，段奕行准备走了，可刚出休息室的门，走廊尽头就有人叫他：“段医生！”清脆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
“小陈你怎么回事，医院里还有其他病人，禁止大声喧哗。”他严厉地呵斥道。
“对……对不起师父，”小陈捂着胸口气喘吁吁道，“院长找您有事，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下回要长记性知道吗。”
“嗯嗯。”
段奕行重新拐弯上了楼，边走边在心里揣摩着，院长今天怎么单独找他？他被患者投诉了？还是因为萧琅？算了，医院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轻轻敲响了院长办公室的门，心里已经准备好被骂了。
“进来。”一个沙哑而低沉的老人声音响起。
段奕行推开了门，办公室里装潢简单，书架上摆着几盆绿植。一位老人正面对着他，坐在办公椅上翻看着一本关于医学的书籍，他头发花白，看起来正值花甲之年，高高的颧骨架着一副老花镜，堆满皱纹的脸上透露着慈祥。
“院长，您找我？”段奕行轻声问道，他老人家最讨厌大声喧哗。
“嗯，奕行啊，”院长合上书，抬头看着他，“你在医院少说也有两年了吧，在医院你可是倍受好评啊，还从来没有患者来投诉过你，说说看是怎么回事。”
“院长，”段奕行解释道，“这件事的确是我的错，耽误了他问诊的时间，我向那位患者道歉，另外我想说一下，上一位患者是一个晕车的病人，晕车也是病，我们做医生的应该公平对待每一位患者，一视同仁。我知道，那位患者的病可能比他更严重，但如果没治好他的晕车，我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啊。”事实证明，这件事就是因为萧琅。
“你小子真是能说会道，”院长笑了一下，竖起了大拇指，“好吧，这回我就不和你计较了。”
“那您还有事吗？”段奕行看他完全没有让自己走的意思。
院长的表情和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是这样，由于你最近工作努力，我决定给你升职，以后你就是副主任了，工资翻一倍。”
“谢谢院长。”
“还有，关于你这个‘全科医生’，我想给你点建议。”
顾名思义，“全科医生”就是处理全部科目的多面手，除了妇女科，医院开业几十年以来很少有人申请全科医生，但段奕行刚来一个多月就申请了。当全科医生还是有点繁琐的，他却不厌其烦，就像是一种享受一样。
于是院长开始了他的长篇大论，等他讲完之后，段奕行发现挂在墙上的钟已经六点了。
这算哪门子的提早下班？
“院长，很感谢您对我的建议，不过，我既然选择了这个位置，就要一直‘坐’下去。”
“行，那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时间也不早了，还耽误你下班，这样吧，明天给你放一天假，我会找人替你接班的。”
“谢谢院长。”他朝院长深深鞠了一躬，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段奕行感觉自己无比疲惫，出医院后，他来到地下停车场，按了一下车钥匙的按钮，一辆矿石白的宝马的车灯闪了闪，他上了床，往景阳西苑开去。
景阳西苑估计是这一带风景最好的小区了，四面环树……不对，是树被环在里面。
段奕行把车挺好，坐电梯上了六楼。
电梯门开了，他走到601门前，正低头翻找钥匙的时候，他隐约听见房子里传来争吵声和摔东西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