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云交雨合》施珈宁

11、第十一章

　　周逸轩的背上被打的全都是淤血印子，狠打的那几处皮都被打掉了，好在医生给他涂的药里面有止疼的成份，不然这一夜可是有他受的。
　　除了背上的伤，在周逸轩两条大腿处还各有一片暗褐色的印子，是在周安轩帮他换睡裤的时候发现的，当时我明显的看出周安轩的脸色突然就沉了，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待等周逸轩睡下了，他才把我叫到书房说起此事。
　　“你们结婚这么久，我这个弟弟看来什么都……”周安轩停顿了数秒看了看我才继续说：“什么都没有和你说呀？”他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看到他大腿上的印子我很生气，我不是气你，是气我这个弟弟，我真是没想到他会……”周安轩边说边摇着头。
　　“大哥，是怎么回事？很严重是吗？”我问。
　　周安轩若有所思的看着我，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问：“可以吗？”
　　我点点头。
　　他点上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将身体靠坐在写字台边上说道：“既然他什么都没有同你讲，那只好我来和你说，逸轩他不能长时间以一种姿势压迫腰部、臀部和双腿，我不知道我爸妈是怎么跟你家介绍逸轩的身体情况的，他患的是脊髓灰质炎，也就是小儿麻痹，由于当时没有及时医治延误了病情，所以他的后遗症很严重，他不能借助任何工具站立，这一辈子他只能坐在轮椅上，两条腿……完全性的瘫痪。”周安轩又吸了一口烟说：“15岁那年爸妈给他做过一次矫正手术，原本是想通过矫正能够让他有佩戴支架站立的能力，但由于他身体自身因素的影响手术没有成功，逐渐的他两只脚也畸形的越来越严重。”周安轩将烟灰弹到自己手心里，我见状便让他稍等片刻，我去了厨房拿了一个纸杯放了点水，回来递给了周安轩。
　　“谢谢！”周安轩接过纸杯把烟灰和香烟都扔了进去：“ 我这个弟弟表面看上去一副坦然淡定的样子，其实内心对自己的残疾是非常自卑的，所以很多事情他都是既渴望又恐慌，就像对你，他不敢更不想在你面前暴露自己，但是又希望能够和你好好的生活。像以前，他下班回到家都会先在自己的房间躺上一会儿，好让这一天腰部和腿部承受的压力得到缓解，吃完饭后他会做控制双腿萎缩的各种锻炼，在临睡前妈妈还会帮他做腿部按摩来促进双腿的血液循环，但是我想从你们结婚开始，他就改变了很多自己的生活习惯，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情，我们还以为你们相处的很好。”
　　“我……”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其实我、我爸妈都是有责任的，因为逸轩你在家里受委屈，我和你大嫂都很清楚，逸轩他更是清楚，不然一个从小到大事事都顺从父母的人，也不会接二连三的顶撞和违逆父母，但是我妈就是这样一个人，她心里对逸轩的自责感让她无法对他放手，我们能做的也只能是尽量多劝劝她。”
　　“大哥，你不要这样说，今天的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好。”
　　“我说了，不能全怪你，只是我希望你能多理解理解多包容包容，再有……也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能对逸轩好，我们都很清楚你嫁过来是做了条件的，虽然爸妈没有说明，但也不难猜出这里面的贵重，你既已肯嫁过来，必定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心里对这段婚姻对逸轩也是有心理准备能够接受的，你应该能够看得出逸轩对你的在意，所以我希望你能给他信心，能够好好的对他，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周安轩的话让我既惭愧又矛盾，当初父亲被那个女人蛊惑把我踢到这里，我也就自甘堕落的在这混一天是一天，我根本就不想也不愿去知道周逸轩的情况，可是现在发生这么多事，我该如何面对将来的生活我真的不知道。
　　把周安轩送走我回到房间，周逸轩睡的还比较安稳，此时我并不想休息，一是担心周逸轩药效过了会疼醒，二是我还在慢慢消化周安轩对我说的那些话。
　　我在周逸轩床边的地板上坐下，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个熟睡的人，我想：“原来晚睡早起并不是他的生活习惯；原来频繁的调换坐姿是他身体已到承受范围的极限；或许他本不喜欢睡懒觉或是赖床，只是这样残缺的身体不得不让他那样……”
　　深夜的时候，可能是药力过了，周逸轩被背上的伤疼醒了。
　　他看到我坐在地板上皱眉问：“你怎么……坐在地上？”
　　“伤口痛得厉害吗？”我站起身轻轻掀开他身上的被子边看边说：“哎呀，虽然涂了药伤口还是肿起来了。”
　　“没事的，过些天……嘶……就好了。”周逸轩动了一下身体，牵动了伤口疼的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你不要动，你想干什么跟我讲。”看着他疼痛的样子我心里不由得揪了一下。
　　“我……我想换个体位，我趴的有些辛苦。”周逸轩又尝试着动了动。
　　“你先别动，等我一下。”我跑去客厅，在沙发上拿了个大抱枕跑了回来，我轻轻的、慢慢的抬起周逸轩让他的身体向后稍仰，然后我将抱枕塞到他的身下，让他整个人倾斜着侧压在抱枕上。
　　“怎么样？是不是舒服好多？”我问。
　　周逸轩微笑的点点头说：“谢谢。你肩膀怎么样？严重吗？还疼吗？”周逸轩脸上挂上几分担忧。
　　我笑着摇了摇头：“我来给你上药。”
　　“你有没有给自己上药？”他拉住我的手问。
　　“我没有事，只是红了一点点，不用上药的，来，我来再给你上点药。”
　　“不要了，上了还是会痛，慢慢就会好了。都这么晚了，你快上床睡觉吧。”
　　“不行，不上药怎么能好呢？”我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瓶和棉签。
　　周逸轩再次按住我的手用命令的口吻说：“你听话，快上床睡觉。”
　　“啧……周逸轩，我今天真的是领教了你的倔强了。”我弯下腰看着周逸轩的脸说。
　　周逸轩被我这么一看脸一下子就红了，他无所适从的扯着嘴角，不知该如何搭言。
　　这样的他把我逗笑了，我掀起他身后的被子，边上药边说道：“上了药就会好得快，你也能安稳的睡觉。”
　　“我睡过了就很难再睡了，嘶……”
　　“我弄疼你了？”我立刻停下手。
　　“没有，它们本来就应该疼的。”这话说的让人心疼。
　　我停下手一脸歉意的看着周逸轩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别乱说，和你没关系的。”
　　我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然后继续很小心的把药给周逸轩涂好，再把被子轻轻给他搭上，尽量不让被子挨到伤口。
　　“谢谢，药上好了现在你可以上床睡觉了。”
　　“那你呢？”
　　“我？”周逸轩看看我：“我……还要等一等。”
　　“那我陪你。”我一屁股又坐在了地板上。
　　周逸轩赶忙说道：“地上凉你快起来，你就是想…”周逸轩犹豫了一下：“想陪我也不能坐在地上呀。”
　　我笑了：“那好吧。”我站起身跑去客厅又拿了个抱枕，然后放在地板上坐下问：“这样总行了吧？”
　　周逸轩垂下眼，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女孩子睡得太晚不好。”
　　我看着周逸轩也笑了笑，然后道：“今天的事儿真让我吃惊，我只知道小孩子才会挨打，没想到……”
　　周逸轩脸上略带尴尬，他说：“是不是吓着你了？
　　“嗯……有一点。”我想了想说。
　　“这是……我家的家法。”
　　“家法？”我难以置信的提高了音量。
　　周逸轩先是看了看我，然后苦笑着说：“很难以置信是吧？但是我家就这样，我爸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而且又是军人，所以从小到大他对我们的教育是非常严厉的，他一直坚信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思想，只有他的皮鞭才能让我们成才。”
　　“天呐，我真理解不了，那你身体这样他都能这么狠心的打你啊？”话说出口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言，我赶忙道歉道：“呃……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周逸轩垂了下眼微笑着说：“没关系，我明白你的意思，”然后他抬起眼继续道：“其实你跟我说话不需要这么小心翼翼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垂下眼轻声说：“我……我怕自己说错话你会……”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
　　“不，你不要这样说。是我……”我深吸了一口气：“我……看到你腿上的印子了，大哥……都和我说了。”我小心翼翼的说。
　　听了我的话，周逸轩难为情的咬了咬嘴唇，两个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真多事。”
　　“他是关心你。”
　　沉默片刻他问：“它们……很吓人对不对？”周逸轩低垂着眼睛像个可怜的孩子。
　　“我很抱歉，是我太过分了。”
　　“不，其实连我自己都不愿看到它们。”
　　“所以你就忽视它们，肆意的虐待它们是吗？”
　　“什么？”周逸轩不明的看着我。
　　“不然你腿上怎么会有印子呢？”
　　周逸轩苦笑道：“我没有，它们……也还好吧。你不要听我大哥乱讲。”
　　“不论怎样，身体是我们自己的，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应该照顾好它，只有我们自己好，我们身边的人才会更好。”这话是妈妈曾经说给我的，多年的病痛让她和我都清楚自己的健康是多么的重要。
　　周逸轩看着我，我也看着他，过了片刻他才微笑着开口道：“我知道了。”
　　听他这么说我也轻轻的笑了：“对了，下次你再犯错可不能这么倔强了，老挨揍怎么行，你要学着随机应变，不能老是以硬对硬，那吃苦头的不永远都是你了。”
　　他问我：“你真的觉得我很倔强吗？”
　　“不倔强你能挨凑吗？”我反问。
　　周逸轩笑着摇了下头：“哪能老挨揍啊！我也不是事事倔强的，其实我倒是希望我犯错我爸会揍我。”
　　“你脑子没事吧？！”
　　“因为……他揍我的时候是把我当正常人来对待的。”周逸轩的脸上仍旧保持着微笑，可是听他这样说我的心里却苦涩起来，见我没说话周逸轩又说：“好了，真的太晚了，你该上床睡觉了。”他轻轻的拉起我放在床边的手。
　　我不适应的把手抽了出来反问：“那你也睡吗？”
　　我的反应让周逸轩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然后他收回手说：“我……恐怕还要再等等。你睡吧，我没有事的，如果我真有什么事，我会叫醒你的。”
　　“嗯……那你一定要叫我。”
　　“我会的，快起来去洗漱。”
　　这次我听话的站起身去洗漱了，从卫生间出来时周逸轩已经玩上了他的手机游戏，我上床盖好被子躺下，周逸轩轻声的说了句“晚安。”
　　我转过身面对着周逸轩的后背说道：“你一定要叫我呦。”
　　他笑了，说：“好。”
　　之后我看着周逸轩的后背发呆了好一会儿，然后我又问道：“你说……万一妈妈真被你气的很严重怎么办？”
　　周逸轩被我突然的问话弄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下意识的向我这边侧了侧头：“嗯？”
　　“我说，如果这次妈妈真的被你气的很严重怎么办？”
　　“那我就真的会被打死了。”周逸轩说的很漫不经心。
　　“你都一点不担心你妈妈吗？”我撑起上身往周逸轩身边靠了靠。
　　“你快睡吧，不要这么多问题了，明天你还要去看看她呢。”
　　我对着周逸轩努了努嘴又说：“不过我觉得你爸的教育方式还是挺成功的，你们确实都挺优秀的。”
　　“你这是在讽刺吗？”
　　“我可没有那意思，由感而发。”
　　“你不也很优秀吗？！”
　　周逸轩的话让我心里很开心，我打趣道：“我嘛……主要还差一点鞭策。”
　　“行了，你快睡吧，我打游戏了。”周逸轩笑着说。
　　“哼，记得有事要叫我哦。”
　　“我知道，快睡吧。”
　　“晚安！”
　　“晚安！”
　　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周逸轩还在睡着，不过他睡的方向由背对着我变成了面对着我，看着这个眼前的人，我心里感觉既心疼又贴心。我轻轻的起床走到他身后，然后轻轻的掀开被子一角，背上的伤还是红红的肿肿的，我心里想：“昨晚他是多么艰难的做到悄无声息的给自己换的方向？！”
　　做好早饭回到房间，周逸轩已经坐起来了，他正在吃力的穿着衣服。
　　“你怎么起来了？”我两步并一步的走到床边，拿下他正穿着的衣服说：“你不能穿衣服，你想做什么跟我说，我来帮你弄。”
　　周逸轩额头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他轻轻的说：“没事的，我也不能一直老在床上趴着。”
　　“不行，至少今天不可以。”
　　“你帮我把轮椅推过来。”周逸轩跟完全没有听到我说的话一样。
　　我心里有点不高兴了：“我看你这人不仅倔强还说话不算数，都说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讲，你却要一意孤行。”
　　“我没有。”
　　“还说没有，那你昨晚翻身为什么不叫醒我呀？我让你不要下床，你又让我把轮椅给你推过来？”
　　“那你刚睡着不久我就要喊你吗？我又不是不能动。”
　　“你能不能动你自己最清楚了，我看你就是个骗子。”
　　周逸轩看着我，一脸的无可奈何，他笑了笑说：“那我现在需要你把轮椅帮我推过来好吗？”
　　“不好。”
　　“你，你说我脾气倔，那你不是也一样吗？”
　　“我怎么会和你一样呢，我是为你好呀。”
　　“我，”周逸轩难为情的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我要上卫生间……”
　　呃……这个我还真没想起来，这下换做我无所适从了：“那……那要不……我想想别的办法。”
　　周逸轩发笑道：“你听我的，你帮我把睡衣穿上，我没有那么严重，只要慢一点就行了。”
　　想想确实也没有什么办法，我听从安排的把睡衣轻轻的帮周逸轩穿好，然后再把他的轮椅推到床边合适的位置固定好。周逸轩掀起被子，两条残腿再一次的出现在我眼前，虽然他穿着睡裤，但是它们的残缺，还有那双暴露在外的残脚，都是让我无法回避的，周逸轩也开始有些不自然了，他轻轻的呼了口气，快速的把双腿放到了床下，然后一只手撑着轮椅的扶手，一只手撑着床边，但他没有马上坐到轮椅上去，扶着轮椅扶手的手反复在扶手上攥来攥去。
　　“你怎么了？是伤口疼了吗？”我不明的问。
　　“没……没有。”
　　“要不我帮你吧，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说着，周逸轩用力的把自己撑到了轮椅上，这一撑牵动了背部的伤，只见他眉头紧锁，攥着扶手的两只手都露出了青筋。
　　“很疼了是不是？”我的心又跟着揪了起来。
　　周逸轩没有说话，他的额头渗出薄薄的一层小汗珠。看着他那东倒西歪各瘫在两边的双腿，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帮他把它们扶好，虽然我的心里是很抵触和怕的。
　　当我刚碰触到周逸轩的双腿时，他快速的抓住了我的手紧张的问：“你做什么？”
　　“我……我帮你把它们扶好呀。”
　　周逸轩一脸尴尬的说：“不用，我自己来。”
　　“哦。”我心里也是有些发慌。
　　周逸轩咬着嘴唇，慢慢的将上半身挺得很直，他用右手肘压着轮椅扶手，左手去捞他的两条腿，好像这样他的疼痛就会减轻一些。
　　看着他如此的费力我于心不忍，我蹲下身直接把他的两条腿放到了轮椅踏板上说：“如果你想快一点去卫生间就不要再阻止我。”然后从床前凳上拿下他的袜子，再轻轻的拖起他的脚放在我的腿上，它们软软的，如果不看着它们根本感觉不出那是脚，我不敢太用力，甚至我的手都有些发抖，我一只一只的把袜子给它们穿好，再把鞋套给它们套上，最后把它们好好的再次放在轮椅踏板上。
　　“好了。”我抬头对周逸轩说。
　　周逸轩就那样看着我，他脸红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很多的情绪，他动了动嘴却没有发出声音，片刻后他轻轻的说：“谢谢。”
　　“不客气。”我笑了笑，然后帮周逸轩打开轮椅的刹车器，起身推着他去了卫生间。
　　之后的事情我没有再帮周逸轩，他也不肯，我也不能，帮他穿鞋袜已是我现在能做到的极限。
　　吃过早餐涂过药后，周逸轩便催促我去看婆婆，我让他趴回床上休息，他却不肯，我没有太坚持，只是嘱咐他安稳的在家，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做。
　　我遵照周逸轩的嘱咐，买了婆婆最爱吃的点心和水果，家里只有阿姨和婆婆在，见到我来婆婆很开心，并没有我想象的生气的情绪。我问婆婆身体怎么样了，她说不要紧，但是看着婆婆面无人色的样子，我知道事实并不像她和大哥说的那么轻描淡写。婆婆拉着我的手急切的问我周逸轩的情况，还问公公对我的失手严不严重，我摇着头说自己没事，但对于周逸轩我却支支吾吾的不知该怎么说，婆婆看出我的为难，她说：“小佳，你不用因为担心我的身体而瞒着我，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的，你们父亲罚他一定不会太轻的。”婆婆眼中含着泪，这一刻我的心也跟着难过起来，我道歉道：“妈，对不起，是我不好……”
　　“不，小佳，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婆婆长叹了一口气：“逸轩的话让我想了很多，你们父亲和安轩也劝了我很多，他们说的都没有错，是我太过于紧张逸轩了，从小到大我生怕他有什么闪失，原本他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就是因为我的疏忽，才造成他的终生残疾，让他自小就活在被别人歧视、厌恶的世界里，我对不起他，愧疚于他，所以我竭尽全力的想为他做到一切，竭尽全力的拉短他与正常孩子之间的差距，为他避开伤害避开丑恶，可是昨天我才明白伤害他的……一直是我。”婆婆摇着头继续道：“可是小佳，我真的很怕，怕我的小轩受欺负受委屈，他17岁那年，有一天我因为单位临时有个会不能去接他放学，我就通知你们父亲让他去接一下，可是他也正在开会，我就让当时接电话的秘书代我们去接一下逸轩，可谁知他一忙也竟忘了此事，等我下班到家，只看到你们父亲、安轩和小瑶，我当时吓坏了，等我和你们父亲赶到学校时天都黑了，我们找了很久，才在学校旁边的小岔路上找到逸轩，当时他整个人正在地上爬着，鞋子也都从脚上掉了下来，远处五六个孩子互相推着他的轮椅嬉戏，我抱起他的时候他全身都在发抖，那一次真的让我害怕极了，直到现在我都不敢回想那天的事情。”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婆婆对周逸轩的疼爱是那么的偏激了，或许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吧？
　　“其实逸轩大了我就应该多考虑考虑他的想法，在我的心里他还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安轩跟我说逸轩要比我想象的坚强，他在外面遇到的很多事情都不让我知道，他隐瞒我，掩饰着自己，听我的话，只为让我放心、安心，可是我却看他看的更紧……特别是你进了门以后，我担心的、顾虑的就更多了，忽略了你们两个人的感受，我这个婆婆做的太失职了。”
　　“妈，您别这样说，是我误会您了，我对您的失礼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小佳，其实妈妈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很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品行非常好、心地非常善良的孩子，逸轩选择你是他的福气，也是我们周家的福气，妈妈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的，你们都是大人了，我是该放手了。”
　　很多事情说清楚了，心里的误会也就自然解开了，我开始发现周逸轩一家人的温暖，他们的亲情就像一道光照进人的心里。
　　回去的路上我找了一个电话亭给车轶打了电话，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她听，车轶问我对周逸轩是不是有了心理上的变化，我没有回答，她说日久生情是人类在现实生活中最无法抗力的，更何况周逸轩对我处处维护、忍让和关心……她说的没有错，只是我不知道我的变化是对周逸轩的怜悯还是什么……其实在我心里更多的还是不想接受这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