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海》草莓子

2、小巷

　　陈恩续来到班级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她将滴着水的雨伞挂在窗台上，她回到座位，周围有女生在有说有笑，她听的很清楚。
　　“你说林谌对象有那么好看吗？”
　　“有呢，我上学的时候看见了，俩人感情特别好的样子。”
　　“……”

　　有一个女生像是想起什么转头问陈恩续,“陈恩续你家不也是在那边吗，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陈恩续看着英语单词，突然被这么一问，有点懵，脱口而出,“没有。”
　　“也是，你刚转过来，肯定不认识。”

　　陈恩续摇摇头，她拿着手机出去了，在洗手间的时候，她好巧不巧的碰见温琦了。
　　女生扎着高高的马尾，画着淡妆，身后跟的有小姐妹，嘴里还聊着天,“四中最帅的那个是我的对象。”
　　身后的女生们一个一个都拍着马屁,“琦姐对象帅不是很正常吗？也不看看琦姐有多美。”
　　陈恩续肩膀被撞了一下，她去看温琦，女生嘴角上扬，语气懒散,“我对象不仅帅，数学还超级好，脑子特别好使。”
　　这句话明面上不是说给陈恩续的，但暗里意思就是暗戳戳的讽刺陈恩续。

　　陈恩续没放在心上，她从厕所出来，看到对面的树下站着七八个男生，最耀眼的就是林谌，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换上的校服，没有拉校服拉链，眼睛往这边瞟。
　　她刚下台阶，身边传来一阵风，风里夹杂着廉价的香水味，她撇过头，是林谌的对象，她小跑跑到林谌的身边，主动挽起男生的胳膊，周围的其他男生一阵哄笑，都打着腔吃狗粮。
　　陈恩续看了好几眼。

　　回到班级，上课铃声刚响，陈恩续将这节课课本拿出来，前门进来几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手里还拿着篮球。
　　育书教学资源是不错的，但近几年来常出混混，慢慢的校风在外边就不好了，里面有一大批混社会的小混混，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林谌。
　　林谌家境好，家里有钱，他爸开几所公司，是当下最有名的企业家，或者就是因为家里有钱才惯出他一身的少爷毛病。
　　陈恩续家境一般，母亲是一位人民教师，父亲是一名警察，但她已经有好些年没有见过父亲，有七八年了，母亲李雪莲对他丈夫也是闭口不谈。她学习很好，拿过市里的第一名，她性子坚硬，像破岩中的劲竹。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课下，陈恩续收到李雪莲的电话。
　　“妈。”
　　“嗯嗯啊，我下午这边还有事，你去帮妈妈替两个小时的班。”
　　嗯嗯是陈恩续的小名。
　　“那周碌安怎么办？”
　　“你把他送回去，让他在隔壁家待会，或者你把药给他吃了，让他自己在家。”
　　“好。”
　　“路上别贪玩啊，我上班有时间呢。”

　　陈恩续属于单亲家庭，她的爸爸在她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离开了他们这个家，李雪莲说是爸爸变心了，陈恩续刚开始不相信，后来长大了，爸爸再也没有回来，时间久了就顺其自然相信了。
　　李雪莲是初中的教师，今年被安排带初三毕业生，工作紧忙。周碌安脑受损是在两年前，慢慢治疗，还是有效果的，但时间耗得起，金钱耗不起，昂贵的医药费，生活费，哥妹俩上学的钱，沉重的负担让李雪莲每天下班后去兼职打工，给别人上家教，有时候会忙一夜，但第二天起来照常去学校。

　　迎面有些微风，夹杂着泥土的味道，她抬眼去看对面的教学楼，她的班级刚好对着三班。

　　下午放学，周碌安照旧在校门外第七棵树下等陈恩续，俩人走在路上。
　　“哥，我等会要去烧烤店替妈妈的班。”
　　周碌安不说话，他应该是懂了，或者是没懂。
　　“你是去隔壁王奶奶家呢，还是自己待在家？”
　　“在家。”周碌安脑子里只捕捉到最后两个字。
　　“哦，那我给你买点吃的，送你回去。”

　　从家里出来已经快八点了，周一是没有晚自习的，所以下午六点四十就放了学。
　　烧烤店是在一个美食街，人流量很多，它是晚上八点才开门，陈恩续去的时候店里已经开始接第二单了。
　　陈恩续道出由来，老板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胖女人，人看起来很和蔼。
　　“你不来早点，这柜台我都叫别人站了，那你去后面刷些碗吧。”
　　陈恩续点点头，也好。

　　店后面是一个又脏又窄的巷子，灯是那种钨丝灯，上面沾满了黑色的灰，射出来的灯光昏昏暗暗，碗被放在一个大红盆里，场面十分混乱。
　　陈恩续捏起一个烧烤盘，用抹布擦拭。

　　巷子前面的阴影处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

　　“老子他妈给你长脸了啊？”
　　不知道谁吼了一句，陈恩续心一揪。

　　“你拽什么拽啊。”

　　好像是几个人。

　　“打还没挨够？”这个声音清冷，带有锋利感，语气缓慢，停顿得当，给人一种威胁，恐吓的氛围感。

　　好一会没出声音，再听见就是棍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林谌，我他妈记住你了，你个啃老玩意，你除了你爸屁都不是！”
　　林谌？是他在打架。
　　“可惜你爸屁都不是。”这个声音与刚才声音重合，只不过这次带些玩味。
　　“还不服气？那就打到你服气为止，让你以后看见我都得绕道走。”另一个声音响起。
　　棍子重新被拾了起来，偶尔传来棍子打到墙壁的声音。
　　直到“服了哥服了哥。”
　　收手后，沈阳岸拍拍那个男生的脸,“张东，初来乍到别这么狂。”
　　“林哥，沈哥，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给我兄弟磕头认错，我还考虑给你点医药费。”
　　林谌下手时都会注意，不会致命，最多骨折，他挑力度，得让被打的人瞧见疼痛。
　　男生扑通跪在地上，嘴里求饶,“沈哥，沈哥我错了，我不应该造谣你，我我我给你磕头磕头。”
　　只可惜是虚张声势。
　　沈阳岸笑出了声,“你倒是磕下去啊。”
　　张东的头一声一声的磕在地上。
　　“声音呢？磕不出声音？”
　　张东的头磕的嘭嘭响，直到被路上的石子垫破了额头，他们才叫停下来。
　　“滚。”
　　张东磕磕绊绊的向巷口前跑去，生怕被抓回来。
　　他路过陈恩续的时候，她看到他脸上，胳膊上的伤，张东恶狠狠的看陈恩续，嘴上放狠话，“再看，把你眼珠子扣出来！”
　　走了几步张东又返回来，蹲在陈恩续面前，陈恩续低头干自己的事，不理他。
　　张东捏起一个盘子看了看，压低声音说,“全看到了？”
　　陈恩续没搭理他，她出门换了衣服，穿着短袖，长裤。
　　张东威胁着，手扯住她的裤脚，“不说话？”
　　陈恩续眼神冷清的瞥过去，带有生硬，仿佛能把张东看的毛孔开三指。
　　而后，他笑着，笑的很坏，特别猥琐的表情说着恶心的话，声音依旧压低,“你要是敢说出去，老子就他妈把你睡了！”
　　陈恩续将他的手拍下去，声音没有任何语气，冷清,“如果我现在喊一句，拖进巷子里继续被打的人是你。”
　　张东听着不爽，嚼了一口唾沫吐进碗里，“他妈的。”
　　他还想说什么，就听最怕的那种声音响起，“张东？”
　　林谌和几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
　　张东给陈恩续丢下一句话,威胁道，“你长这么漂亮，我可是很惦记的哦。”然后拔腿就跑，被陈恩续抓住胳膊。
　　他恶狠狠的看过去，只听女生语气不急不慢的说,“这碗你拿走。”
　　张东不爽的拿起碗就跑，后头听到碗破碎的声音。

　　林谌一行人进了隔壁的饭店，留一个人过来，那人说,“三份羊肉串。”
　　陈恩续将碗摆好,“你得跟老板说。”
　　那人顿了一下，绕开她，进去。

　　一会，老板娘喊陈恩续，“这是隔壁点的，送过去，记得收七十二块钱。”
　　陈恩续一进店门就看到那卓人，都有吃有喝的，只有一个人没动筷子。
　　“你们点的羊肉串，七十二。”
　　林谌旁边的江澈掏出钱递给他，准备走的时候被问住了。
　　“张东刚才跟你说的什么？”林谌将正在看手机的双眼抬起看她。
　　他眼睛深邃，眼型好看，是眼睛的杀手，同时目光也锐利不屈服。
　　“没说什么，就说碗怎么卖。”
　　一听这话，几人都笑了，唯独林谌没有笑，冷着脸。
　　“我见过你。”他冷冷开口。
　　陈恩续对上他的目光，不接他的腔，挥挥手上的钱，“刚够，用餐愉快。”

　　她继续回来刷碗，刷的还没有十个碗，就听人说,“你确定不说吗？”
　　一股烟味。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说什么？”
　　“张东跟你。”
　　说就说，自己又问心无愧。
　　“他说，我要是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他就要睡我。”
　　阴影里的人站了起来，他一根接着一根烟的抽，传来打火机的声音，他将空的烟盒扔掉，淡声道,“给我买包烟，我考虑考虑救你。”
　　“不需要，我嘴巴严实。”
　　他冷笑一声,“可我那些兄弟嘴巴可不严实。”
　　也对，就算不是她说的，别人知道了，张东也会找她算账。即使张东内心清醒，但他又有何办法呢？他又不敢找林谌他们麻烦，所以最后一切的锅都会甩给陈恩续。
　　“可我不会说的。”
　　“死脑。”他骂她，“带一包荷花。”
　　“凭什么。”
　　“就凭张东。”
　　陈恩续看不清他的脸。
　　“无不无聊。”
　　“语气好点，不然就把你送给张东。我可听见了，他夸你漂亮。”
　　陈恩续不想废口舌,挑明说，“我为什么要帮施暴者？”
　　“施尼玛的暴。”
　　……
　　他说话语气懒散，竟不让人觉得讨厌，最后一句他是笑着说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

　　嗯嗯是有点误会林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