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故事 ...
-
今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Team B众人这些日来的忙碌，终于可以画上一个阶段性的句号。前期做的所有努力，就是为了今日，拿到报告，然后起诉。
因此，无论是谁今天都来得特别早。
蔚枝推开大门，意外地看到四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Team B全员，一个不少，齐齐整整。
而墙上挂着的时钟，才落在了八点。
“哇，你们这些家伙，来这么早可不算在加班费里面的哦？”
蔚枝好整以暇地抱起手臂，抬眼看向座位上坐得整整齐齐的这一个个家伙。
“Madam！你怎么可以这样看我们呢？我们身为专业的警务人员，追求是很高尚的，怎么会在意这么庸俗的小事呢！”何志锋夸张地做出一副痛心模样，但似乎怕她真的误会，立刻又补上，“不过，如果Madam打算私人补给我们加班费，我相信大家都不会介意的是不是？”
他朝周围挤挤眼。
按照平时，何志峰这种浮夸表演早就被张嘉琪嫌弃，不过……
谁不喜欢钱呢？
所以这次Cat虽然还是臭着张脸，但到底没有出声反驳。
老实一点的阿Man和阿良也都不出声，在自己的工位上装出一副忙到听不清话的样子。
真是上下一条心，一组人齐齐整整。
蔚枝失笑地摇摇头。
“好啦，等今天递了控罪书上去之后，我请大家吃下午茶。”蔚枝顿了顿，嘴角噙上一抹促狭的笑意，悠悠然补充道，“想吃什么点什么，别说我小气，日后这宗案子完结了之后，我们再去吃顿好的，订米芝莲饭店，不去大排档。”她特意在米芝莲三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这可不是众人之前吃的大排档可以披靡的。
话音落下，蔚枝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眼前众人的脸庞上，只见整个办公室瞬间陷入了一瞬间的安静。
就连一向夸张的何志锋脸上的神情都凝固了一瞬，没反应过来。
半响之后，何志锋第一个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鬼叫声，猛地从座位上跳起，直接点燃整个办公室的气氛。
“Madam万岁！”
他这一嗓子，彻底点燃了整个办公室的气氛，阿Man和阿良立刻跟着起哄，挥舞手臂齐声高呼。就连一直和他唱反调的张嘉琪嘴角都忍不住往上扬了扬，悄然跟着一起举起了手。
===
欢呼过后，工作仍要继续，各位都是成熟的警务人员，自然不会胡闹太久。不等蔚枝开口，便纷纷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重新投入到各自工作里面。
只是从各人不时交换的眼神中来看，大家都在等待那个即将到来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踏在午间小息前，蔚枝办公室桌面上的内线电话终于迎来了动静。
电话铃声在原本安静办公室中响起，是这样的突兀。
门外原本此起彼伏的键盘敲击声，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蔚枝抬眼透过百叶窗帘的缝隙望去，只见众人不约而同地放慢了手中的动作，或是隐蔽，或是毫不遮掩地朝她的办公室张望了过来。
蔚枝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她收回目光，停下手里的工作，拿起话筒，接通这早已等候多时的电话。
“喂，CAIU蔚枝。”
“Madam Wai，法证科，龙晋楼个案的报告已经电邮给你。”话筒那边的声音干脆利落。
“好，谢谢同事。”蔚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挂断了电话。
话筒放下的声音不算响，但足以勾起外面那群探头探脑的家伙的胃口，蔚枝都不用扭头过去看，光是余光就瞥到了那一道道几乎实质化的，从窗外投进来的炽热视线。
蔚枝脸色淡然，仿佛只是接了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作电话，毫无波动地握回鼠标继续工作。
这个反应自然让外面盼得恨不得变成长颈鹿伸个头进来看的家伙们失望至极，但一个都不敢发出大声音，只能默默地把头埋回工位上。
蔚枝的心情和他们截然相反，她熟练地进入内网邮箱，不仅在收件箱看到了那封未读的来自法证科的邮件，还立刻又再收到了一封新电邮。
来自法医科。
真是比约好了都要来得默契。
报告内容和他们之前预测的基本一致，女童林欣欣身上多处旧伤，体内也检测出了高浓度的Alprazolam，也就是安眠药成分，这才是导致了她被消防送入玛丽医院时昏迷不醒，送去深切治疗部的原因。
而陈美娟作为成人，对安眠药没有儿童那么敏感，加之她怀疑是长期服用安眠药及其他精神药品，体内早就产生了耐药性，自然在送院治疗后就很快清醒。
封死房屋门窗的物品上也只有来自陈美娟的指纹及皮屑，丈夫林伟明的不在场证明也已经由入境处协助核实，事发时他确实还在飞机上，没办法在现场协助或做出封死门窗，喂食妻女安眠药行为。
这两份证据确凿的报告，以及之前收集的众人口供，足以证明陈美娟就是此次自杀未遂事件的作案人。
不管之后陈美娟请来的大律师如何辩护，都无法洗脱这板上钉钉的事实。
蔚枝拿起内线电话，拨通了张嘉琪的分机。
“Cat，叫大家进来。”
一句话落下，短短一瞬，Team B全员迫不及待地涌进了蔚枝不算宽敞的办公室，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压抑不住的期待。
见大家那么期待，蔚枝也就不再卖关子，打开两份文件，转过显示器屏幕展示给众人。
两个窗口，两份报告，清清楚楚。
“哇——！”
何志锋第一个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欢呼声，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身边阿良的肩膀，“搞定！证据确凿！我看她这次怎么跑！”
被打得身形一晃的阿良，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第一次全程参与案件的方静文更是激动得脸颊泛红，紧紧握住了双拳。
身为警长，张嘉琪自然没有众人那么一惊一乍，她俯身凑近了些电脑屏幕，快速扫过报告内容，看清上面的字眼后，脸上紧绷的神情一下松懈下来，眼角轻快地扬起笑意，抬眸看向她。
两人的眸子在半空中相遇，眼神里是无需言说的属于战友的默契。
又‘赢’一仗。
“好了，”蔚枝清了清嗓子，看向眼前的众人，拍拍手，将他们松散了的心神收了回来，“十二点了，都去楼下吃饭吧，想吃什么点什么。”说罢，蔚枝拉过挂在一边的帆布袋，从里面拿出钱包，递给张嘉琪。
张嘉琪接过钱包，却皱起了眉头。
“Madam，你不去吗？”
蔚枝耸耸肩，笑着摇头。
“我趁现在把控罪书赶出来，下午上班就能递交上去。不然，就要拖到明天了。Cat，你知道我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的。”说到这里，蔚枝顿了顿，扬起下巴，笑得自信，“剩下的，交给我。”
张嘉琪不赞同地皱了皱眉，但到底在她的注视下合拢了双唇，顺了她的意思。
何志锋可不像Cat那样粗中有细，闻言没心没肺地咧开了嘴，一只手挂在阿良的肩膀上，吊儿郎当地站着。
“既然Madam发话了，那今天我们一个个都不要点套餐，单点，再另外叫杯冷饮！”
真是得寸进尺，谁不知道单点不划算，另外再点冰饮更是‘奢侈’，全港哪里不是冰饮加三。
这人是一门心思想着要狠狠‘宰’她一笔。
不过，她给得起，也愿意给。
蔚枝抱起双臂，勾起一边嘴角，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随你，只要能喝进肚子里，你点十杯都行。Cat，如果有人浪费，你知道怎么办吧？”
张嘉琪立刻会意，冷冷地斜了何志锋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何志锋瞪大了双眼，眼见又要上演一场‘大战’。
蔚枝见缝插针地开口，打断这场正在形成的小型战争。
“好了好了，”蔚枝笑着挥了挥手，下了逐客令，“快去吃饭，吃饱了下午才有力气干活。案子一天没结束，一天都不能放松警惕，随时会有转机出现，知道吗？”
“Yes, Madam!”
众人站直身子，齐声应道，吵吵闹闹地纷纷走出她的办公室，走在最后面的方静文贴心地关好了房门。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众人的喧闹声一点点远去，蔚枝收回视线，将电脑屏幕转正，指尖落在键盘上，新建了一个文档，名为。
控罪书。
===
中环，W&P律师事务所
许静正就手头上那份撰写好的文件进行最后的审查，神情专注，突然，桌头电话响起，打断了她的思路。她眉头一皱，似乎有点不满，但转瞬便恢复了神情，淡然地拿起了话筒。
“Jenet Hui。”
电话接通，许静率先报上了姓名。
随着通话的进行，许静神情不变，不时点头。很快，通话结束，许静放下话筒，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夹，起身往深处那间办公室走去。
不过几步功夫，她便在一扇木门前停下脚步。
门上铭牌镌刻着。
Pauline P.L. Wong。
许静抬手敲门。
门内传出一道慵懒女声。
“进来。”
许静依言推门而入。女人正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十指交叉，翘起二郎腿，一副悠闲不过的模样。见她拿着文件进来，女人挑起眉头，却没有伸手去接。
“陈美娟的保释申请？”
即使用的是问句，但她的语气却无比笃定。
许静点头，将文件夹放到她桌前，自己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刚刚接到警署港岛总区重案组的通知，他们已经就陈美娟的案子正式落案起诉，明天下午三点首次提堂，东区裁判法院第七庭。”
女人对此丝毫不见怪，慢悠悠地拿起桌上的雪茄剪，修剪手中雪茄，似乎连正眼都懒得给许静一眼。
“林先生那边，你聊过了？他的意思是什么？”女人头也不抬地问。
“他的意思是，无论我们这边需要什么，他都可以配合。”许静淡淡地说，“但目前的问题是，陈美娟根本不配合。我想在提堂之前和她了解案情，但她根本不同意我和她进行任何方式的对话。还有，之前我已经和她说好，一定要保持缄默，她却突然发疯，拿起水杯就扔。她根本无法正常沟通。”
“有必要和她沟通吗？案情不是已经很清晰了？”女人闻言嗤笑一声，终于抬起眼，放下雪茄剪，“虐儿本身是小案子，但现在明显警方控告的重点不在虐儿，是企图谋杀，虐儿最高只需要判十年，但企图谋杀，是终身监禁。Jenet，这次这个Madam根本不简单，她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起诉，就是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她的话，刺耳直接，不留一点情面。
许静抿了抿唇。
“是，我去和陈美娟会面时，见过这位Madam。我们让陈美娟保持沉默，她就故意让下属一步步逼问，刺激到她情绪失控，硬生生制造出了一份对我们最不利的证据。”许静的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挫败感，“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再加上一个完全失控的当事人。老实说，Pauline，我不认为这场官司有什么赢面。”
“当然没有。”Pauline的回答，比她想象中还要干脆，“按照警方的思路，将辩护的重点放在‘事实’上面，这场官司我们必输无疑。”
Pauline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点燃了那支雪茄，俯瞰窗外中环繁华的夜景。
中环，香港的心脏，从不为谁而熄灭。
“所以，我们不去讨论‘事实’。”她吐出一口缱绻烟雾，“Janet，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林先生会全力配合？对于一个上市公司的高级职员来说，有一个杀人犯妻子好，还是有一个可恨又可怜的患病妻子好？一个是永远都洗不脱的丑闻，一个是可以锦上添花，博得公众同情的不离不弃的深情形象，所以无论如何，林先生永远是最配合的那个。”
女人转过身，雪茄烟雾缭绕中，她的神情更加晦暗不明。
“一只冷血的杀死亲生女儿的怪物，是不会得到任何同情的。但若果是一个已经尽力配合治疗，却依旧无法摆脱产后抑郁折磨，最终不堪重负，带着孩子一起解脱的绝望母亲……那就是能让所有人都心碎的伦理悲剧。”
许静的眼神瞬间变了。
“我们需要一个能讲好这个故事的人。”许静勾起嘴角，替她总结。
“Bingo。”Pauline掐灭了雪茄，“这个讲故事的人，不会是我们，是一位大律师，足以让局势扭转的大律师。”
Pauline回到办公桌前，拿起话筒。
“你去处理好首次提堂，把人保释出来。接下来，就让我们和我们那位大律师一起，好好地讲好这个故事。”
说罢，Pauline按下通话键。
“Mary，帮我联络K.P.Y.的Katherine Kwai，就说，Pauline Wong手上，有一个她会非常，非常感兴趣的案子。”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故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