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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五节 选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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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鸿又同曹贵仪叙了会儿话,便带蕊心回去了。回到殿中,刚坐下,素烟就匆忙走进,贴在她耳边低语。
她听讫,顿时把脸沉下,问:“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素烟道:“朝殿外值勤的内侍说的。”
惊鸿冷笑道:“我与他才成婚便这样等不及了!”
她猛然拍桌,起身向外去。
素烟拦住她,道:“娘娘,你不能去圣上殿里。”
“为何?”
素烟道:“新选嫔御的建议是大臣们提的,不过是为了充实后宫,延续皇室血脉。臣子们一致赞同,圣上又怎好驳回呢?眼下你去极宁殿和圣上争辩,除了让圣上为难,再也改变不了什么。”
惊鸿愤然道:“那帮大臣真是吃饱了没事干,不想着为国朝尽心出力,反天天盯着皇室的衣食行宿,可恨至极!”
素烟道:“大臣们食朝廷俸禄,为国朝办事,皇室的衣食行宿便是顶大的事,怎么能不尽心?更别说是和圣上切实相关的选秀。”
惊鸿瞄了她一眼,道:“你倒是个贤人。”素烟低眉,道:“婢多嘴了。”惊鸿道:“没事。不过你不是我,体会不到我的心情。”
素烟抬头,道:“皇后,婢这番话虽然会让你难受,可都是为你好。若娘娘此刻去极宁殿,以你的性子定会与圣上起口角。宫中人多嘴杂,这件事难保不会传到朝堂上。那时,台谏官必会在圣上面前弹劾你,就像他们对待明宗的钟贵妃一样。即便没能传出去,圣上见你因这件事就同他闹,便认定你不宽容大方,没有做到皇后的本分。不管怎样,吃亏的总是你。”
惊鸿悒怏道:“依你看,我该怎么做?接受?”
“既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为今之计,便只有接受了。”
“不!”惊鸿呼了声,退坐在桌边,用手掩住双眸,饮泣了起来,“这种事怎么非要我接受?我如何能接受再与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
云束闻见哭声,方走入殿中,说了好些话来抚慰惊鸿。可这些无关痛痒的慰词抚不平惊鸿心头的悲愤和委屈,她转而啕哭,越觉得自己的心被被剥落下一片。
云束束手无策,听着她的啼哭,亦为之黯然。
太庆元年,花朝佳节,群芳燕集,百官商定此日为圣上择选嫔御之佳期。汴州城内的显贵高官,着手将宅中年轻女眷送入宫中,连身份低微的杂吏商贾也多方打点,竞相寻觅妙龄美女,同送往宫中。因而,花朝那日,通向宫门的御街上竟是宝马香车,花气香风的奇景。
入宫女子皆聚于宫内锦锈轩,届时圣上,皇后降临至此,依据所呈文册的名字,一一召见试问,方决定留去的人选。
暂置于此的女子入宫之前自是各受父母兄长教诲,胸中已是十分不安,又见同此选秀的诸多殊丽清姿,均不逊于本身,心中更平添了几分焦虑。远远窥到圣上车仪往正殿去,受其威严压制,犹觉四肢僵麻,浑身打颤。
凤仪宫中,圣上昨夜便派宫人到此来告知皇后明天选秀的时辰。皇后直睡至辰正时分才起床。起床后,侍女拿来漱选物具,她却是不紧不慢地洗漱。好不容易坐到妆镜前,又是悠哉地挑选首饰。
素烟怕她误了选秀的时间,遂出言催促。惊鸿却随口将其堵了回去,“急什么,还早着呢。去,把我那件水红撒花长裙取来。”
素烟从箱笼内给她取裙子。她将裙子拿出,放在架子上,交手侍立在一侧。一炷香已燃尽,素烟瞧惊鸿仍坐在绣墩妆镜前,完全没有出发的意思,心里早便油煎般难受。
蕊心轻脚闪进,见惊鸿还在梳妆,拉了下素烟,小声道:“娘娘怎么还没梳完妆?圣上已遣人过来催了。”素烟蹙眉摇首。
惊鸿听得她们窃语,把一支银箔珠花插在髻边,口中才道:“大功告成。”
素烟、蕊心忙迎上来,微笑道:“娘娘我们可以走了。”
惊鸿道:“可我还没吃早饭。”
素烟、蕊心互望了一眼,素烟道:“早备下了,婢去叫他们端上来。”
惊鸿道:“我不是很饿,算了,还是去吧。轿子备了吗?”
蕊心抢道:“已停在宫外甬道上了。”
惊鸿微微一笑,道:“那好,我们便走吧。”说罢,扶着素烟的手走到外面甬道上,登上轿子。
等到时,已过了巳正时刻。惊鸿搀着素烟下了轿,走进正殿,对圣上施了一礼。
圣上含笑道:“怎么来得这么迟?再不来,就该先管秀女午饭了。”说完,便让她入座。惊鸿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上。
选秀延宕至此时方开始。张律先对着手中的文册,宣读秀女入殿。
惊鸿看着底下锦衣绣服,环肥燕瘦的秀女,又斜觑了眼圣上,不禁生得闷气来。
今天早上的事便是她存心安排的,她并非嚣张,不懂规矩,只是借着它去反抗君臣所商榷好的决议。
圣上从这批秀女里选中八人,其余的仍是赐花离宫去。唯这八人由九幽城禁卫护送到家宅前,向其父母亲朋宣告消息,并分派宫中女官去其家里教授礼仪。半月后,方拜别亲戚,正式入宫。
选秀既结束了,热闹一日的锦绣轩人潮散尽,又是一派冷清。
圣上有公务处理,先回极宁殿了。惊鸿也乘轿回宫。云束见惊鸿自下轿伊始,便一脸沉郁,只默默不语,连摆上桌的晚膳也丝毫未动。
她仅斜倚在桌边,似若有所思的样子。云束见之,道:“娘娘,膳房新做了几样点心,我拿给你吃?”
惊鸿摇摇头。
云束道:“人又不是铁打的,一天都没吃东西,怎会不饿?”
惊鸿道:“我没什么胃口。”
云束道:“这必是心中憋着事的缘故。不如讲出来,等心里的那股气下去,人也舒坦了,肚子自然就饿了。不然再这样下去,身体便是要出毛病的。”
惊鸿见她言辞恳切,不好推拒,遂道:“听你这么说,我却有一些饿了,你把那些点心端来。”
云束去膳房提来点心,惊鸿只拣了几块吃,用一碗燕麦乳茶送下,便不再吃了。没过多久,惊鸿犯起了困,云束便让侍女打水,服侍她歇下。
翌日,惊鸿晨起,心情不像昨夜那般消沉。用过早膳,便要去御花园散步,临走前嘱咐云束替她抄些有关花的诗词,她打算回来挂在花枝上,弥补昨日过去的花朝节。
云束坐在厅内,手中提笔,回想着古人所作含花的诗词,方一一在笔端流泻。
喜春
小醉堂前闻清鸣,
久日沉沉赴远游。
桃李不解东风意,
欸乃声中笑余痴。
晨起有感
昨日风雪重,晨晓春犹发。
想得易安士,担前簪杏花。
……
正默着,头顶上忽传来一阵轻笑,有妙音道:“云姑姑,你在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