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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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相原未来的认知不同，相原守虽然从来没有表达过不想去保育园之类的负面情绪，其实心里还是像普通孩子那样会感到不安，与其他孩子们玩的时候没什么问题，一旦闲下来了，就会开始想妈妈。
枡山宪三，一个70岁的老头，长得一副慈祥的样子。相原守此前从来没见过枡山宪三，但却对这老爷爷有些莫名的熟悉感，正值午休时间，相原守是没有午睡习惯的，大部分孩子睡了，他也就无端感到些许寂寞，一听枡山宪三说会带自己去找妈妈，立马欢呼着乖乖地跟着人走了。
只是到半途发现窗外的风景有些陌生，也就渐渐害怕起来。
“爷爷，我们不去找妈妈吗？”
“只要你乖乖的，”枡山宪三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很快就可以见到妈妈了。”
相原守用怯生生的眼神盯着车窗外陌生的道路，恐惧与一些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导致他只是抓着安全带，而没有做出更过激的动作。
六见科技园。
这个园区从建立至今才区区4年，比起古板的老研究员，这里更多是属于年轻人的世界，只要能拉到赞助，就能在这区域拿到一处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因此显而易见的是，整个园区都散发着更为年轻的科技与未来感。
园区是半对外开放的，实验大楼实际上只有第4、6、7层属于六见科技，负一的下沉式广场是食堂，第5层与下3层都外借给了其他科研机构，出租时也对内部装修没有任何限制，由于其特殊的结构，哪怕你将一整层里所有的墙都拆掉也没问题，因此好几家公司在租下地盘后进行了一番大改造，基本上已经看不出层面的原本构造了。
组织的实验室就藏在底下，与食堂相隔一整个设备层的更下面还有两层，里面的配置与楼上的实验室大相径庭，不仅是设备都更先进，其内部也增添了更多保全设备，一层工作，另一层则是生活区域，在这里的工作人员几乎是不能回家的，即便得到机会，也要在他人的监视之下才能与家人见面。
且人员结构也有些特殊，这里虽然主要研究是基因工程，但除了研究员以外也还有不少程序设计师，他们研究的课题并不一样，但尽管研究与探索的内容各不相同，却都在寻求同一个目标。
枡山宪三将车开到地下车库里，停稳后把安全带从相原守手里取出来：“走吧，你妈妈就在这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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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小的针筒里还剩一半多的液体，悄无声息地全部滴露到地上后又被灰尘遮盖，最后不剩什么痕迹。
小豆畑任介捡起相原未来遗落在地上的手机，随手揣进兜里，随后照常离开，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动作。
救护车闪着灯一路踩着油门到达六见医院，病床被推至3层后进入手术室，没人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病床是什么时候进入手术室、什么时候出来的，因此这张病床的消失丝毫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两人换下医护人员的衣服，其中健硕的中年男子一副保镖的模样，西装革履、胸前还挂着墨镜，另一个年轻男子倒是重新披上了白大褂，保镖把看上去似乎还昏迷着的女人从病床抱到轮椅上，推着轮椅从手术室的后门进入通往地下三层的电梯，三人经由短短的通道直达实验大楼的地下三层，直到一道透明的玻璃门拦在他们面前。
穿白大褂的走上前去输入密码，负责推轮椅的西装男轻轻伸手将女子一直低垂着的头扶正托好，直到验证通过的声音响起，电动门缓缓打开，他在对方还未回头的时候轻轻顺了顺女子披散的卷发，松手时却整个人一僵。
白大褂看见西装男的手还托着女人的头，有点不耐烦地催促：“怎么了？就这么点时间他不会扭着脖子的，快点走吧。”
“嗯。”
这道大门只是第一道关卡，后面还要走大约2分钟才能真正进入实验室。
相原未来在病床被推进电梯里时就醒了，小豆畑在他倒下时特意将手心里的针筒亮给他看，仅仅使用了不到一半的量，绝对友好的亲情大减价，要是他不识时务地中途就醒来，小豆畑肯定会受到牵连，恐怕在此之前绝对会提着枪来送他即刻归西。
因此他只是一直闭着眼，从光亮刺目的手术室到昏暗的后门时也没动，被人从病床抱到轮椅上的时候也尽全力没有挣扎，一直到对方伸手托起他的头，细软的发丝被手指勾住扯起，引起一阵难以忍受的痒意，他才咬着牙小幅度缩了一下脑袋。
那只还没撤开的手完全僵住，相原心中一沉，完了。
几分钟以来的第一句话出自他右前方的另一个人，而他身后那个却没有将他可能已经醒来这件事告知对方，更重要的是，这声回应似乎在很久远的回忆里出现过。
但，会是谁……
轮椅继续向前，室内再次变得明亮起来，因为有了暖气，温度也比在隧道里要高不少，西装男一只手扶着轮椅，另一只手依然托着他的头，手指挡住了他的右眼，也遮去些许过于明亮的灯光，却没有合拢，相原未来试探着，睁开了一只眼睛。
睫毛划过指腹，对方的手抖了抖，但没有松开。
从手指间的缝隙基本足够他看清周围的情况，多拐过几个转角，他意识到，这地方简直是翻版的鸦川制药，除了规模小一些，各种实验设备比起鸦川只多不少，而且也更为先进。
“还是没法提取，解读就更不要想了。”
“听说过两天有人会送个新软件来，好像和传输……”
“你昨天记录的数据呢？”
“在柜子里。”
“有好消息吗？”
“别提了，最长的也就活了一周……”
对话声从门缝里漏出来，每越过一个区域，对话内容就会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些他以前也听到过，还有些，却只在上辈子有所涉及了。
轮椅推过第三个路口后进入一个房间，相原未来意识到他们到达目的地了，于是重新闭上眼，那只手也没有放开，只是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碰了碰他已经闭上的眼皮。
“到了，先抽血，推到边上就行，”那白大褂很快与其他人融为一体，变成无数个白大褂之一，他指挥那个西装男帮忙，“把他袖子撩起来，等下要抽血。”
“他什么时候醒？”
那人诧异于西装男竟然会开口询问，他打开柜子的手顿了顿，把头扭向西装男，不过另一个与他穿同样衣服的助手没注意到他的动作，随口回答道：“按你们给的药量，大概还要十几分钟吧。”
“那抽血扎针他会醒吗？”
助手开了头，那人也就不再迟疑，接着话继续解释：“不会，但毕竟会痛，还是有可能无意识挣扎的，你小点力按住他别跑针，没那么容易醒。”
那西装男不再说话了。
这回相原未来终于能完全确定，这个男人不仅知道他已经醒来，甚至还在为自己打探消息，但相原未来始终想不起来对方究竟是谁、又为什么会帮他。
要知道，他意外暴露自己还醒着的原因就是这个人莫名其妙揉他头发，这种家人、朋友之间才会做的亲密动作在这个场景下出现实在是太违和了。
扶着头的手慢慢撤开，他也顺势把脑袋歪下去，右手被人提起，针织衫的衣袖卷到手腕，温热的手掌捏着他的手臂，指腹在他的刀疤上轻轻磨了磨。
那是他自己划的，虽然事后对高山水进行了断子绝孙式的毁灭性报复，但手上的伤口却愈合了很久，并且留下了疤痕。
声音熟悉、没闻到信息素、中年男性，他脑子里完全没有这样一个人，身处实验室的紧张感已经完全被好奇心代替，要不是刚才听见研究员说了还得装一会儿昏迷，他恨不得现在就睁眼看看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湿冷的酒精经由棉签涂抹在皮肤上，耳边只能听见金属盘的叮咣声响，他放任自己颤了下手指，果然也没引起助手的警觉，倒是扶着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掌又紧了紧。
尽管这种亲密的动作让他感到很怪异，但本身却并不排斥，他确信自己以前一定认识对方。
研究员倒是嗤笑一声：“手放开点，别捏住血管，抽点血而已，到时候肯定完完整整还给你们。”
针筒抽离，一只棉花球连着创口贴被按在伤口上，省去了用手按住的麻烦。
他体质特殊，抽血之类的小伤口也要按很久才会愈合。
这还是在警校的入校体检才知道的，维持纪律的老师不知为何一把拽住他，那之后他才知道自己以为已经愈合的针孔实则像漏水一样滴了一路的血，最后被拽去向医务人员又要了一个棉球，直到体检完毕也没能撒开手。
“啧，要是能切片研究……别瞪我，我就说说。”
随后剪刀的咔嚓声在耳边响起，似乎是被剪了一撮头发。
“行了，跟我来。”
扯下袖子，轮椅再度被推动，只是身后的人没再托起他的头，也就不方便偷看周围场景了，不过没走几步，他就被推入一个稍暗一些的房间。
助手指了指医疗床：“把他放上去。”
西装男点点头，抱起相原并放上床，助手则拆开固定在床两侧的束缚带，魔术贴的撕拉声在房间里回响，随后毫无疑问地缠上相原未来的手腕与脚踝。
“他醒了就过来告诉我，”助手看了眼手表，“要是半个小时还不醒也来告诉我。”
西装男点点头，助手也不想在这里多待，只想加快脚步回去分析血样本，听说还有个孩子的样本也就几分钟前才送过来，还没出结果，他也得快点将手上的东西送到实验室去。
门被重新关上，他不能确定目前的状况，自然也不会贸然睁眼，脚步声在身边转了好几圈，伴随着抽屉推拉的声响，最后整张床都晃了一下，对方终于开了口，听声音似乎是站在他床边。
“有监控，但我挡住了，睁眼吧。”
原来刚才是在找监控，但相原未来没有立即睁眼，他始终没能想起来这男人究竟是谁，自然也不可能相信他的话。
见相原没有反应，那男人与他一起沉默了许久。
“我叫黑泽和之，不过你可能会更熟悉另一个名字，黑一。”
是黑一啊……等等！黑一姓黑泽！？
相原未来瞪大了眼，映入眼帘的确实是那张他熟悉的脸，只不过老了些许，但黑一和黑泽阵也不……不，等等，好像确实有些相似。
就像他与零的孩子一样，尽管降谷守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往是那双绿色的眸子，但只要多看几眼就能发现小家伙的面容轮廓都更像零，黑泽和之与黑泽阵也是如此，只是他年少时从来没有问过黑一的真实姓名，这么多年来也从来没有把他与黑泽阵联系起来。
“我姓乌丸，琴那小子才姓黑泽。”
黑泽和之没做什么大幅度的动作，免得被监控拍到，只是表情柔和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你是艾琳的第一个孩子，她对于自己放任组织将你作为实验体而感到愧疚，直到最后一刻都还念着你。”
艾琳是谁？相原未来仔细思索这个名字，差一点就没能想起来。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黑泽和之，档案上记录过，艾琳是1264号的母亲！
“她是1264号的母体？”
黑泽和之皱起眉：“她是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脑海中却浮现另一个人的面孔，是大田静香，“我和琴的母亲？”
“艾琳在没有答应我的追求时就告诉过我，她曾经还有一个孩子，我既然接受了她的过去，自然也接受了你，”黑泽和之注视着相原未来的脸，“你长得很像艾琳。”
相原未来移开了视线，他穿越来的时候这孩子可还没死呢，现在流离的灵魂终于重新找到躯体，却有一份他从未了解过的所谓父爱铺天盖地地压下来，然而荒唐的是真正应该感受这份爱的人却已经不在这具身体里了。
相原虽然不觉得愧疚，毕竟他把同样分量的爱交还给了那孩子，可也承受不起这份不属于他的爱屋及乌。
“我不是……”相原未来咬住牙关，“我甚至没有见过她。”
“不过，艾琳倒是见过你，”黑泽和之并不在意相原未来的回避，“其实我和艾琳的相遇也是因为你，她生下你的时候，才刚满17岁呢，她说自己越年长，就越后悔，她一次次想来看你，却总是因为对组织的恐惧而退缩，而我那时候应聘上一份保镖工作，我与艾琳相爱、结婚、生子，虽然后来发现这份工作有些不对劲，但已经深陷泥潭退不出来了，一直到你16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才知道自己成为了艾琳一直不愿面对的梦魇之一。”
“听你这话，你们似乎家庭美满，但琴不是说他的母亲为了躲债才把他送进组织了吗？而且他从来没提过自己的父亲也在组织里。”
“我没有告诉艾琳自己在为黑色组织工作，阵也一样，他不提起，是因为确实不知道，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发生了什么？”
“那一年BOSS不知为什么把我们召了回去，将我们封锁在山区里几乎整整一年，等我出来的时候，艾琳已经和阵离开了家，我找了他们很久，等我终于联系上艾琳的时候，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她说，她让阵来找你了。”
相原未来试图理清这整件事：“琴是哪一年进入组织的？”
“13岁。”
黑泽阵和他差8岁，那一年他正好21岁，成天待在实验室里，自然也没心思关外面的事情，按黑一的描述来看，老东西那时候很可能已经知道黑泽阵的存在，逼得艾琳不得不主动把儿子送进组织。
但原因呢？既然琴从来没有出现在实验区域内，想必BOSS把他弄进组织的原因并不是给自己做对照实验，毕竟已经有莎朗了。
总不会……老东西那时候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所以试图掌握所有与他有关的人吧？哪怕是同一个母亲生下的另一个孩子？
看来之后要向大田静香问个明白，如果出得去的话。
“黑一，别对我抱太多希望，我不会回应的。”
然而黑泽和之还是露出了笑容，他又一次伸手梳了梳相原的头发：“你真的很像艾琳，不只是面容。”
相原只把头扭向另一边。
“你该醒了，我去通知研究员，不用担心，我接到的命令是让你平安离开这里，BOSS还是很重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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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四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