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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四十六章 最终谋算 ...

  •   苏晗那晚之后连续发了好几天的高烧,据说是白朔想要给他快速醒酒于是兜头浇了足足五大盆的冷水所致。
      为了这个,太子府的张大人前来探病时将苏晗好一通嘲笑,走的时候还用一副慈祥长者看调皮晚辈的表情把胡悠愣给瞧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而罪魁祸首白朔想必是心有愧疚,所以也不计较医治这小小的风寒没啥技术含量,每日准时上门出诊尽心尽力的派头倒真像个好大夫似的。
      当然,这期间也没少挨胡悠的板砖伺候。

      入秋之后,温度的下降趋势就是一个俯冲型抛物线,如今已经能清晰看到自己呼出来的呈白色喷雾状的二氧化碳了……
      苏晗大病初愈,裹着件黑棉袍窝在椅子里看书,胡悠端了汤药进来,看着他被黑色映衬得越显苍白的面容叹了口气:“小舅舅,我决定明天去庙里烧柱香。”
      “什么时候成了信徒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瞧你,之前那么些年一直太太平平的,可是来了京城后不是受伤就是生病,如此流年不利说不定就是因为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原来是为了我而去烧香拜佛的?”苏晗放下书卷,挑了眉看着满脸严肃的胡悠:“还以为,你是要去给自己求个姻缘签什么的。”
      “……我干嘛要去求那玩意儿?”
      “因为你不是说过想要嫁人么?其实讲起来,我们悠儿也的确是到了怀春的年纪。”苏晗端起药碗吹了吹,颇有兴致地问道:“来告诉小舅舅,悠儿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
      “……不许剽窃我的问题!”胡悠咬牙切齿握拳怒吼。
      苏晗则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做恍然大悟状:“哦对了,你好像是问过我类似的话,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你没回答!”
      “是么?我想想哈……”

      胡悠瞪着一边小口喝药一边皱眉回忆的这个人,委实有股冲动,不管三七二十一霸王硬上弓了丫的算了!就算得不到他的心,至少也要得到他的人!咋那么悲哀呢,妈的……

      “想起来了。”足过了半炷香的工夫,苏晗终于喝光了一碗药,又用温茶顺了顺喉咙,才慢条斯理的开口:“我记得你罗列了一通有关未来小舅妈的标准是不是?”
      胡悠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白气,苏晗非常善解人意地将其理解为是代表肯定的答案。
      “那些标准加在一起,疑似跟你有些像?”
      继续喷白气。
      “你还问我,愿不愿意找个跟你一样的媳妇儿对吧?”
      再度喷白气。
      “然后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白朔那家伙就敲门了。”
      白气的长宽高陡然飙涨两倍。

      苏晗点了点头,向后一靠,重新窝回椅子里,拿起书,摆出本次谈话告一段落的架势。
      胡悠傻眼,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提醒:“小舅舅,你不想知道我的答案了吗?”
      “什么答案?”
      “就是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啊!”
      苏晗的眼睛都没离开书本,只是随口应了句:“无所谓,反正我也没回答你,咱俩谁都不吃亏。”
      “……你不去做奸商真是屈才了。”

      胡悠重重摔门而出,苏晗方抬眼轻笑。
      如今心结打开,很多原本身在其中而懵懂不明的事情顿时豁然开朗。
      比如,当日故意弄那些问题给他,其实是想要欲擒故纵引他入骰。来而不往非礼也,今日便依葫芦画瓢原样奉还。
      小丫头别忘了,你的花花肠子都是谁教的?
      于是心情大畅,通体舒泰。

      白朔来的时候,恰见苏晗这幅志得意满笑容难掩的模样。
      “哟,今儿个的气色不错嘿!有啥好事也说出来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我看到你抱头鼠窜的倒霉样子就高兴得很。”
      “……你个没良心的疯子,也不想想我怎么会落到这一步的。”
      “因为你遭人厌呗!”
      “……我真想直接扎你的死穴!”
      苏晗挽起袖子让白朔为自己施针:“别忘了,我好歹也是认得穴位的,想要害我可没那么容易!”
      “……你积点儿德别再提这件事行不行,让我少后悔些你能死啊?”

      盏茶工夫后,白朔收起金针,又仔细号了一会儿脉,神情有些郁郁:“现在大体上是没事了,但到底还是留下了病根。”
      苏晗毫不在意地将手拢入袖中:“不过就是以后会有些畏寒罢了,也算不得什么病根。白二公子大可不必认为是砸了招牌,若是换了别人,我的这条小命至少得去掉半条。”
      “你能不能别总是副什么都门清的德性?我看了就烦!”白朔沉着脸将东西收好:“有本事,你倒是把感情这档子事儿也给弄明白了给我瞅瞅啊?”
      苏晗歪着头靠在椅背上,表情淡淡:“这有何难?”
      “嗬,难道木头开窍啦?”
      “你可知,那晚我是用什么糊弄过去的么?”
      “这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来着。”白朔起了兴趣:“巫乐加嗜龙草的威力不容小觑,定然能挖出心里最不能示人的秘密。你究竟是编了什么鬼话才能过关的?太子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

      “我原本想好的应对,是小时受人欺凌故而誓要飞黄腾达一雪前耻。这种路子虽然俗套,却最对太子惯于用高官厚禄收买控制下属的脾性。”苏晗薄薄的唇角一勾:“只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事到临头的那一刻,我说的是,要光明正大娶悠儿为妻。”
      白朔如遭五雷轰顶:“你……你真的疯啦?居然用这个谎言……”
      “当时说的那番话,虽的确是为了应付危局,但并不是谎言。”苏晗的目光坦荡而坚定:“之前我一直不敢承认对悠儿产生了亲情之外的感情,是因为我过不了世俗礼教的这一关,也害怕会因为自己的私欲而耽误了她。”
      “那现在的情况还不是一样?”
      “不一样,因为我想通了。”
      “相通什么?”
      苏晗的声音带着些许病中的沙哑却无损其温润清朗,黑色的眸子在茶水的雾气中反而愈加清亮澄澈:“两情相悦,事在人为。”

      白朔像是被触到了什么心事,不禁有些怔忪。
      苏晗看着他,轻轻一笑:“我之所以会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之前的一句话。”撑着扶手缓缓站起,拥紧长袍踱至窗前:“你说我定计让小侯爷离京,是想让他离悠儿远远的。当时我不承认,现在我无法否认。就冲这个,也该把我如今的决定告诉你。”
      转过身看着犹自出神的白朔:“无论你表现得如何放荡不羁万事皆不放在心中,但对感情却一直有着超乎寻常的敏锐。我想,这并不是天赋,而是因为深陷其中故而方能深谙此道。”
      白朔似乎被针扎到了什么要穴,猛然弹跳了起来带翻了椅子:“你你你……你别刚刚理顺了自己的问题就马上变得好像行家一样,我我我……我告诉你,事事门清的人容易折寿!”
      说完,便夹起诊箱火烧屁股似的逃窜了出去。

      苏晗立在窗前看着他绝尘而去的仓惶身影,不由莞尔。
      你也有今天,让你以前总是喜欢拿我开涮!
      于是,心情更加大畅,通体更加舒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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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晗爽了,可是胡悠和白朔却郁闷了。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的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的……
      白朔回去后闭门苦思要如何才能‘两情相悦’要怎样才叫‘事在人为’,而胡悠则在第二天一早便当真跑到了方圆五百里最大最灵也是最远的庙里去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苏晗的脑袋赶紧被驴踢一脚乖乖地洗白躺平被她扑倒……
      结果菩萨不知道是喝醉了还是没睡醒还是让那头驴踢了自己的脑袋,胡悠这边许完愿那边居然就见到了最讨厌的人,而且还很是纠缠了一阵子。

      其实说来也是她乌云罩顶衰神当道,出门时还是晴空万里,回去的道上就大雨倾盆,而且还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破土地庙都没有的荒道上。
      深秋的季节竟跟夏天似的突然变天暴雨已经够诡异的了,在鬼影子都没有的地方竟能遇到位撑着伞悠悠哉哉跟逛大街似的人类就更诡异了,而这个人类竟好死不死的是萧烈的话那就简直诡异得不认为是老天故意在耍她世界人民都不答应了……

      “人生何处不相逢有缘千里来相会,胡姑娘,看来你我的缘分真是颇深呐!”
      “如果你打算分我一半伞,那就正常点儿好好说人话。如果不是,那就赶紧团得圆润的滚一边去!”
      萧烈大笑着快步走过来,将浑身已然半湿的胡悠罩在伞底:“这般狼狈还能如此有气势,你果然更加适合做男人。”
      “……这就是你所能说的最像人话的东西吗?”
      “瞧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呢?咱们要赶紧找个地方把湿衣服换下来,要不然会着凉的。”
      看着转瞬温言软语变成体贴好男人的萧烈,胡悠深深地被折服了。这丫的何止是精神分裂,整个儿就是人格分裂!
      不过不管是哪里分裂,胡悠对他的提议还是比较赞同的,因为她已经有打喷嚏的征兆了。

      要不然怎么都说跟着有钱人好办事呢?萧烈摆明了很有钱,而且是那种似乎全天下随便一个地方都有房产的超级富豪。
      胡悠跟着他没走多远便来到一处小四合院,里面有一个下人装扮称他为‘主上’的妇人。
      “给这位姑娘找身干净的衣服,再烧盆热水准备碗参汤。”简洁吩咐了一句后,萧烈便示意胡悠先往左边厢房等候。
      “你是故意在那里等我的对不对?”胡悠没有动:“说吧,你又想要做什么?”
      萧烈将伞收起,甩了甩水珠,咧嘴一笑:“自然不是想要请你吃饭。”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才懒得跟你打哑谜。”
      “你为何这么讨厌我?”
      “废话,不然还喜欢你啊?”
      “可以啊,我不介意。”
      “我介意!”
      萧烈那狭长而上挑的眼睛微微眯起,两排长而浓密的睫毛几乎完全遮盖了眸子的颜色:“那你喜欢谁?”
      胡悠不知何故,竟觉得有股寒意自心中蔓延,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口中却毫不示弱:“你管得着吗?”
      萧烈的嗓音有些低,语速变得极慢:“是不是,苏晗?”
      “我说了,你管不着!”胡悠只能以怒吼来减轻笼罩在身周的无形压力:“你带我来这儿,不会就为了问这种无聊问题吧?”
      “我觉得这个问题不无聊。”

      “我喜欢谁,跟你要进行的那些阴谋诡计有什么关系?就算我喜欢的是小舅舅,那又怎么样?”胡悠上前一步,抬头死死盯住他:“难道,你又想对我小舅舅不利?”
      萧烈眉梢一扬,现出眸中的玩味之色:“又?我何时对他不利过?”
      “我没必要对你拐弯抹角的,小舅舅前几日生的那场病,是不是与你有关?”
      “为什么这么说?”
      “我虽然不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但也知道来历绝不简单。那晚在竹林外,你不是恰巧路过碰到我的吧?那个小院里弹琴的姑娘也跟你关系不浅吧?按照表面身份来看,她说不定还是你的下属吧?白朔就算再不靠谱,但医者父母心,他绝不会故意去做让人生病的事情。更何况,他明知我小舅舅不久前才受过伤元气尚未完全恢复,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也不可能在这种天气以冷水浇身的方法来醒酒,伤害朋友的事,他才做不出!所以其中必有蹊跷。而那么巧,我小舅舅就是在那个院子里喝醉的。如果说,这其中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我还真是不信。”

      萧烈的眉梢扬得更高:“那么,你知不知道他生的是什么病?又是如何会生病的?”
      胡悠撇了撇嘴,冷冷一哼:“别说我不知道,就算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因为,这其实是你们很想弄清楚的事情对不对?说不定,就是栽在了这上面的吧?凭着我小舅舅的本事,耍你们还不跟玩儿似的!”
      萧烈思量了片刻,点点头:“白朔极重医道和友情,这两点我确实没有想到。不过……”自嘲地笑了笑:“即便想到了,也无法拿这个做疑点去说服他们。因为他们跟我一样,压根儿就从来不会相信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胡悠忍不住讥讽:“是啊,除了权势利益,在你们看来什么都是不值一提的。”
      “你好像对此很不以为然?”
      “我才懒得对你这种人不以为然,你们爱怎么想怎么做,关我什么事?不过我警告你,再敢对我小舅舅不利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胡悠的这种威胁都是无力的甚至是可笑的,但萧烈却并没有趁机揶揄,反而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好吧,反正我也要离开京城了,想对他不利也没机会了。”
      胡悠一愣:“你要走了?”
      “舍不得我?”
      胡悠露出个大大的笑容:“早点上路,慢走不送,不要回头,永不再见。”
      萧烈叹气:“用不用把对我的讨厌表现得那么明显啊?我今天其实就是想请你吃顿饭来着,权当告别。”
      坦白说,除了那次‘吃豆腐’之外,萧烈还真没有对胡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胡悠之所以会如此反感他,基本上全是因为他的出现给苏晗带来了危险和伤害。
      眼下听说他马上就要离开,而且毕竟分属两国说不定当真永不再见,倒生出了几分别样的情绪,不由便减少了一些针锋相对的态度:“那……我要只吃贵的不吃对的,狠狠宰你一顿才行!”
      “……任凭宰割。”

      然而,老天在同一日里再度耍了胡悠一次。
      不知是不是累了,胡悠在泡澡时竟昏沉沉睡了过去。醒来时雨已停天已晚,躺在床上的自己盖着棉被,一*丝*不*挂……
      抓起一旁已经烘干了的衣服,穿戴整齐,冲到隔壁萧烈暂待的房间,对着门一通狂擂。
      少顷,门开。

      胡悠看着睡眼惺忪的萧烈,瞠目结舌:“你……你……”
      萧烈低头看了看自己,满不在乎地打了个哈欠:“觉得困了就小眯了一会儿,你睡得还好吧?”
      “还好……可是你……”
      “噢,我习惯裸睡,这样比较舒服。你刚才也体会了,感觉怎么样?”
      胡悠闭了下眼睛,深呼吸,然后一个屈膝顶在正笑得无比猥琐的萧烈的腹部下方的赤条条无遮无挡的某个重要部位:“去死吧贱受!”
      在萧烈那种极其销魂的呻吟声中,扬长而去……

      待那妇人回来时,只见披着衣袍的萧烈正一脸痛苦地趴在桌子上,身体蜷的弧度很像一只大虾米……
      “主上,菜都买回来了,不过那位姑娘好像不在房里。”
      “她走了,菜留着你自己慢慢吃吧……”萧烈有气无力地哼哼:“死丫头,下手真狠。”
      妇人犹豫了一下:“主上您没事吧?”
      “没事,只是逗乐子逗过了头而已。东西裱好了没?”
      “好了。”

      妇人拿出两幅画,在桌上展开。
      一幅是一个粉蓝衣裙的少女,一幅则是一个暗红色的不规则形体。
      “你确定,她全身上下只有这一个印记?”
      “回主上,只有这个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铜钱大小在后腰处。另外虽然还有一些小的伤痕,但都是五岁以后留下的,十之八九是不小心的划伤摔伤。”
      “行了,交给落玄,让她与我的行李放在一起。”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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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萧烈临走前,又见了一次苏晗。
      “咱们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是用什么方法破解药效的?”
      苏晗淡淡一笑:“这个并不重要,因为我的法子相信即便有人知道也不会愿意用的,所以四殿下大可不必担心。”
      萧烈瞳孔一缩:“为何突然如此称呼我?”
      “本来早该如此称呼的,而且还当加一句……”苏晗揖手躬身行了个大礼:“多年未见,四殿下别来无恙。”
      “你可算是自认身份了?刑九?”
      “刑九乃是苏某当年的化名,情非得已,还请四殿下海涵。”
      萧烈挑了眉眼:“为何之前抵死不认,现在又不打自招?我虽然即将离开,却不代表会坐视你对太子不利。”
      苏晗站直了身子,背脊挺拔,面上却是惯有的成竹在胸的淡然:“我其实是好心提醒四殿下一句,只怕日后太子会对你起疑,需提早防备才是。”
      “此话怎讲?”
      “很简单,因为太子对四殿下你的手段太有信心了,所以倘若发现我其实是与凌王早已相识并早有图谋的话,他最先怀疑的该是谁呢?会不会怀疑,当时正是四殿下你与我联手,这才能够对他欺瞒最终骗取了他的信任?”

      萧烈的目光中仿若有无数利刃,在对方的面上逡巡。
      而苏晗则始终带着微笑,坦然相对。

      良久,萧烈方骤然长笑:“好你个苏晗苏仲卿,千般谋万般算,原来竟是为了这个目的。”
      苏晗显得很谦逊:“苏某只是给四殿下多一个选择而已。”
      “在你的谋算中,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其实,苏某的谋算并不能影响到四殿下的决策。太子与凌王究竟谁才是好的合作者,相信四殿下自有论断。”
      萧烈在策马离去时,只留下了一句话:“苏仲卿,这个世上总有你谋算不到的东西!”

      彼时,落叶萧萧,枝头秃,入冬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四十六章 最终谋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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