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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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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继在半夜里醒来。
没惊动身边熟睡的妻子,他蹑手蹑脚的下床,开门,在空旷得寂寞的大厅里打开窗户。凝望着眼前的风景,他如同一具塑像般沉默,坚忍,静止。
厚重的窗帘后是整个世界。深夜,城市仍然不肯沉睡,灯火仍然嚣张地撕裂天空,道路上仍然有不倦的汽车奔驰。即使在这个世界已经呆了十年之久,他始终无法明白,这个世界里的人们为何如此执着。他们甚至蚕食了入侵了原本隶属于黑暗的另一个世界,逼得原住民流离失所。晚上下班时他看见公路的另一边有一位狐婆婆面对红绿灯茫然失措,大概是道路改建的变化令她的头脑无法适应。在他的年代里傲慢的自由的妖怪们越来越多的垂下头,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地寄居在人类家中。灵异现象依然存在,但它们大多被忽视,被消遣,被赋予所谓科学的解释。
他已经很久没有使用那些法术,他想他已经遗忘了它们或开始遗忘。即使记得又有什么用处呢?那些咒语企求神明的帮助,企求自然的力量,然而这个世上已经没有神了,从人们不再相信它开始。自然在人们盲目的作为面前千疮百孔,浑浊与愤怒的气令泰继不忍直视。而他无能为力。
泰继翻出烟盒,拿出烟,找出打火机,正要进行最后一个步骤的时候响起了脚步声。他用最快的速度把打火机和烟放下。妻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满面倦容:“阿泰,怎么还不去睡?”
“就去。”他答应了一声,目光游离。他其实不大敢正视妻子的脸,每次哪怕无意间扫过他都要为时光的无情心惊肉跳一次。十六岁的少女一眨眼变成二十六岁的少妇,昔日的天真与稚气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的她是一心扑在事业上的白领,忙碌得没工夫歇气没工夫做梦,家务活都由泰继包揽了,连生孩子的时间都没有。好在泰继也不是很想要小孩。
他觉得自己没资格抱怨妻子,毕竟这个家主要的收入来源在她。由于上述原因,他不能使用阴阳术谋生。可是又没有学历,所以只能干些临时的或是上不了台面的工作。连他现在的姓“石田”都是上代的八叶森村天真给他弄来的。他一再的觉得无能为力。但是,说到天真……
“还在想你哥的事?”
“……”
“其实不能怪她。也不能怪森村。”
“你是想说那是他自作自受?”泰继一时没忍住,冷笑着回道。不过看着花梨的脸色他又后悔了,于是补了一句。他一个字一个字的慢慢说,试图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泰明他,和我不一样。”
他明白,不管他多么努力的追逐,他们,始终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