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心》茴香子

18、胡不归

　　开门后，发现屋里的亮光。
　　起初，周禹以为是出门时忘了关灯。后来又听到厨房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周禹顺手从鞋架旁取了本杂志，卷成卷，做出抓老鼠的阵势。
　　推开了厨房门，上官坐在餐桌旁吃着桌上那盘炒饭。
　　“上官？”
　　周禹放下了“凶器”，以为自己看错了。
　　上官咽下口中的饭，点头答道：“嗯。”若有所思地，眼睛转了转，抹抹嘴角：“我吃了你的炒饭。”
　　“你吃。那个，我再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了，我已经饱了。”
　　“你回来多久了？”
　　上官指指靠在厨房门内侧的行李箱：“刚回来。”
　　看样子，刚到家就直奔厨房。
　　姚沅打来了个电话，让周禹打开电视。
　　前日的重播。
　　姚沅很兴奋地说：“小正看了直播，说舞台上的我很帅！”
　　言下之意，下了舞台就不怎么样了吗。姚沅有点纠结，不过还是很高兴。
　　顺便，周禹问了一下少尤送杨绶绶回她在M市下榻的酒店的事。
　　“太无奈了。少尤哥平时不是那样的，一碰到杨绶绶就……唔。”
　　他声情并茂地复述了当时两人激斗的场面。
　　姚沅记得那个特别的梦，上官姐和周禹哥的包子铺，以及少尤哥和绶绶姐的豆腐店。本当只是个臆想，直到小正的出现，他更心那是预言。
　　从那天起，姚小沅像是守着一个秘密一样，把这一切埋在心里。生怕说出口，一切就会偏离了既定轨道。
　　说话间，上官已经把盘子洗好，进客厅收拾东西。接上了笔记本后，又从行李箱的夹层抽出了一叠大小、颜色都不统一的纸。
　　周禹注意到，那些纸有酒店信纸、信封，甚至还有飞机上的清洁袋。而且上面秘密地写满了字。
　　敷衍几句，周禹挂断了电话。
　　上官察觉到周禹注视的目光：“我房间里的接线板坏了。在这不妨碍你吧？”
　　周禹摇头，同时将电视的音量调到静音。
　　“没事。我工作的时候，听不到任何声音。”上官轻笑。
　　那神情使得周禹失神片刻。

　　排练空挡，姚沅登陆网页，输入“胡不归”。除去《诗经》百科外，作家胡不归的主页跳出首页。
　　“哥，你确定这个是上官姐的新笔名？”
　　“应该不会错吧。”
　　周禹在上官依照清洁袋上事先写的架构，输入电脑时，在旁边偷偷瞄了几眼。
　　“胡不归”。就是这个。
　　只是，周禹不得不服的是，出门只两天，却一刻都不浪费。连飞机上的短短几小时都没闲着。
　　“小白兔恢复的很快啊。”
　　“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欧阳两兄弟揶揄着，这两个家伙的嘴里总吐不出好听的。
　　周禹不顾他们的挖苦，只要上官能恢复起来就好。当他想要问及少尤的事时，却发现少尤魂不守舍般，总是在注意着挂外衣的方向。
　　“想什么呢。”
　　周禹坐到他旁边。少尤方才回过神：“没什么。”
　　结束后，少尤穿起外套，顺手从内袋中取出手机，快速搜索着来电。下楼时，手机始终握在手中。
　　“你在等电话吗？”
　　“啊，没。”
　　刚出电梯，电话响了，少尤立刻接起：“喂！你……谁啊？”
　　“再打过来，你就死定了。”
　　“谁啊？”
　　“冒牌货。”
　　大欧阳扁着嘴：“好事拱手让人，唉……”
　　“我们想要都没人给。这就是命啊！”小欧阳符合着大哥。出了大门，兄弟俩朝着另一个方向走了。
　　周禹随着上官的另起炉灶，差点忘了那么一桩。
　　“她又来找你男一号的事？”
　　“也不知道怎么弄到我的号码的。肯定是老宁！叛徒！”
　　“宁叔也是为你前途着想。”
　　周禹劝说着，虽然没见过这个“嘉禾”本人，但也有耳闻。
　　傅玉，媒体正炒作得如火如荼的才女、新兴代明日之星。
　　小报上看过照片，印象里，相貌与其他刚出道女明星没什么两样，样子倒还清纯。却想不到会做出这么不清纯的事来。
　　周禹见过《葵心》的版权合同。是跟那本病历一起随意放着。
　　以为上官会就此封笔，闲云野鹤。却还是重新开始。“胡不归”，《诗经》云：式微式微胡不归？
　　是啊，上官陌，你为什么不回家？
　　为什么只身一人形只影单？
　　为什么超乎年龄的处事不惊？
　　为什么不明白我的心意……
　　周禹曾和少尤表示了自己的困惑，少尤劝他主动些。
　　“如果不是我主动，估计连半句话都说不了。”
　　“让你主动示爱，不是搭讪，也不是当个极品老妈子。”
　　少尤的比喻……
　　“极品老妈子”，不至于吧。
　　周禹不是这么想，他认为烹饪者与食客之间，是很微妙的关系。二者建立在彼此信任的基础上。
　　上官就是那个信任的食客。这是对烹饪者最大的嘉奖。
　　他很享受这种信任。
　　“这种前途，不要也罢！”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
　　“喂，我都说了，不接就是不接！”
　　挂断。
　　“还真是锲而不舍。”
　　“少尤哥，她不会是你的‘油菜’吧。”
　　少尤瞅了姚沅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面无表情。
　　没走出停车场，电话铃声又响。
　　少尤已经露出了要杀人的表情。
　　“你还有完没完！”
　　周禹和姚沅都屏住了呼吸。
　　“哦，是你啊。好。嗯。”态度180度变化，旁边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哥，我送你回家吧。”
　　“算了。”
　　公司本就不远，同是市中，路程没多长，交通灯却不少。省省吧。
　　“不麻烦。”
　　“还是别了。”
　　周禹落荒而逃。
　　天色刚暗，他抄近路，拐进了经常光顾的“百味书屋”。
　　《葵心》的再版，美女作家的照片已经印在了封里。书屋门口贴出了巨幅宣传海报。
　　仔细端详，论气质，上官比较含蓄。就算抛去书卷气，以及对两个人原有的定势，论二人的相貌来说，傅玉实在普通。将至扔在人群中，顶多众人之姿。
　　上次在范启琪婚礼上上官的那段show，至今仍被称道。当时在场的人对那个仅露一面的小美男印象深刻。
　　海报前有人驻足，看了良久。
　　待到转头，周禹看清了那人是上官。
　　上官也有些意外，点头示意。
　　回家的路上，上官垂着头不出声。
　　“上官。”
　　“嗯？”
　　“呃……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吧。”上官微笑，伸了个懒腰：“你别担心。我只是想：还好不是我。我不喜欢把照片放大贴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