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错了一件事》隅是

2、画中人

　　我是个美术生。
　　这个优势让我可以记录下他的样子。
　　我有个本子专门用来画人。在我还没喜欢他时，那是我公开的秘密。
　　后来，我发现我喜欢他。
　　那就成了我说不出口的惶恐。
　　那是个不定时炸弹，指不定会在哪一天爆发，被发现，被嘲笑，至此终期。
　　在我“哭”了一周后左右。
　　中午午休，教室里没几个人。
　　有些人躲在教室打游戏。

　　“靠靠靠！王楠，你TM几G网啊？老子都要断血了！”
　　“屁！你也不看看你那垃圾技术！我都替你挡了多少伤害了！”
　　陈桑已经阵亡了，把手机一扔，拍拍他俩的肩。
　　“顺其自然吧，兄弟们。这场是真的赢不了了。”
　　这两人还没来得及反驳，就在一声音效中接受现实。
　　失败。
　　“啊啊！陈哥！”
　　“桑桑！”
　　他俩鬼哭狼嚎着扑上陈桑。
　　“靠，老子要倒了！”陈桑的腰抵着桌子，被他们硌得慌。
　　哗。
　　两人的鬼嚎猛然停下，陈桑一把推开他们，蹲下捡起撞掉的书。
　　他突然看到一个画本，上面画了一个人。
　　谁？
　　他有些好奇，但也没多想，正伸手去捡。王楠却先他一步抢过。
　　“这谁啊？段文宇画的？”
　　“嗯？”刘才均凑过来，“嗯...看不大出来啊，侧脸。不过这么帅说不定是我。”
　　“要点脸吧。”陈桑推开他，看了看那幅画。
　　刚刚撞到的是段文宇的桌子，所以这个多半是段文宇的...
　　“哎！这外套！是不是江时的啊？他那件帅炸天的那件，是不是？是不是！”王楠脑门一惊，冲陈桑一吼。
　　陈桑只觉耳朵发鸣，冲他也吼道：“你大爷，嗓门装喇叭了是吧？”
　　“哎哎哎，太激动了。”王楠举手保护起自己，“不过这就是江时吧？”
　　陈桑点点头。
　　“啊，应该是。”
　　他拿起那本子看了看。
　　很多人都知道段文宇的美术很厉害，画人一流，但怎么...
　　陈桑想，偏偏把江时画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不过他为啥要画江时啊？”刘才均疑惑道。
　　“是不是有什么练习？看看其他的诶，说不定还有我...”王楠说着伸手去翻。
　　“哎，”陈桑躲开他，把本子放了回去，“别跟个猥琐男一样乱翻别人东西。”
　　“我怎么就猥琐了？”王楠感到十分委屈。
　　正委屈着，看见门口闪出个人影。
　　“诶！段文宇！”王楠伸手叫他。
　　“嗯？”段文宇一愣。
　　“你过来你过来。”
　　段文宇一脸茫然的走了过去。
　　陈桑“啧”了声，发力攻击王楠的背，“跟个智障一样。”
　　王楠被打的嗷嗷叫，心中满是不解与悲伤。
　　嘤嘤...
　　还没嘤完，段文宇就过来了。
　　“怎么了？”他问。
　　王楠正准备开口，陈桑就问起他。
　　“段文宇，你们美术生最近是不是要练习画人啊？”
　　“啊？”段文宇听他问的莫名其妙，随口应了声，“哦，是有，怎么了？”
　　刘才均拿起那个本子，“那个上面是不是画的什么练习啊？我们刚刚看到上面有个江时...”
　　江时。
　　段文宇说不出话了，难道真就是像小说的老套剧情一样，被发现，然后被隔离吗？
　　陈桑一瞥，把刘才均吓得打冷颤。
　　“我们刚刚不小心撞着你桌子了，就偶然看了一下，然后想问问你 。”陈桑从刘才均那里抽过本子，放到段文宇桌上，“我看何含隅昨天也在画呢，上个数学课，草稿本全是人。”
　　何含隅，他同桌，也是个美术生。
　　“但他那技术...昨天他还问我他画的怎么样，我指了个最丑的问他那是谁，他个孙子居然说是我！”
　　陈桑越说越起劲，愤怒的一拍桌子。
　　“啊...哦，”段文宇点头配合他，“然后呢？”
　　“我看你画的比他好多了，我来给你当免费模特，怎么样？”他牵起段文宇的手，“相信你一定可以画出我的帅气。”
　　“哎！我也想！我也想！”王楠跳起来附和，一同拉上了刘才均。
　　刘才均也随声附和：“我也...”
　　哐。
　　教室门被撞了一下。
　　“陈桑，赵老师找你。”
　　江时一只手架住门，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
　　“哦，来了。”陈桑走过去。
　　王楠和刘才均还在穷追不舍地让段文宇给他俩画肖像画。

　　“赵老师，哪呢？”陈桑走到门口冲江时挑了个眉。
　　“我不知道。”江时冷酷地说。
　　“哎，来来来，”陈桑拎着他走去图书馆，“我细细给你道来。”
　　中午，住读生会回宿舍，住读生就待在教室自己做事情。不过，不管爱不爱学习的都不会在中午去图书馆——因为图书馆中午不开放。
　　陈桑和江时当贼一样摸近了图书馆。
　　“说吧，怎么了。”江时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傻子。
　　“蹲下来！被发现了怎么办！”
　　“那还不是你要来这里...”
　　“蹲下！”
　　“又不是违法犯罪...”
　　“草！主任！”
　　江时立马蹲下，意识到这是个谎言时，陈桑已经开口了。
　　“我告诉你啊，一顿饭先欠着我。”
　　江时迷惑，“你干什么了？我还欠你饭？”
　　“听着！别打岔！”陈桑恶狠狠地说。
　　“哦。”
　　“中午王楠他俩把小段的桌子撞到了，然后看到了一个本子，本子画了个你还没往哪方面想，我就给忽悠过去了。”
　　江时点点头，心想他也没干什么啊...
　　“你跟他很熟啊？还叫他小段？”
　　“是是是，我的问题。”陈桑认命，“反正这饭欠我啊。”
　　“等我追到再说吧，一块请。”
　　“我就搞不懂了，”陈桑看着他，“他应该也喜欢你啊，你也这么喜欢他，告个白不就完了？还玩欲擒故纵。”
　　江时郁闷的说：“你懂个屁，他又不一定喜欢我。还是温水煮青蛙吧。”

　　温水煮青蛙？
　　什么青蛙？
　　幸好，有老师叫我去抱作业才逃过了王楠他俩。
　　老师办公室会经过图书馆，偶然，我路过时听到了他的声音。
　　煮青蛙？
　　...口味挺重。
　　我又仔细想了想，难道...
　　他有喜欢的人？谁？
　　索然无味，我走开。
　　我喜欢他，而这莫名其妙的喜欢甚至会给我带来一种错觉。
　　好像...他喜欢，我？
　　会和我一起回家，会来找我主动说话，会在我面前露出不一样的笑。
　　像是故意设好的陷阱，让我踏进去就出不来，沉溺在他给的错觉中自欺欺人。
　　哎，青春吗？
　　我可不想有这种青春啊...
　　我幻想过他也喜欢我，不过那样却让我感到害怕。
　　其实我喜欢他就够了，不会乞求他的回应，甚至一点点也不想让他靠近我。
　　因为他是男的，我也是。
　　世俗不至于让我害怕，但我害怕他的主动疏远。
　　他会怎么想我？如果他知道我喜欢他的话。会嫌弃我吧，甚至最后在回家路上偶遇到的几率都会变成零。
　　如果那样，还不如一开始我就远离他，默默喜欢他。
　　如果可以一直远远望着他。
　　那也不坏。

　　“段文宇！”江时突然在我身后叫了我的名字，伸手抓住我的书包带子。
　　“干什么？”我回过头。
　　“回家啊？”
　　“嗯。”
　　“一起走吧，反正我们住一个小区。”
　　为什么？我没问出口。
　　“哦。”我说完就只顾着往前走，把他甩在后面。
　　而他只笑着走在我后面。
　　春天，天黑的还是有点早。
　　但黑夜没有冬天压抑，仿佛春天的黑夜会有希望透亮在天空闪烁。
　　有花开，香味淡，但我闻得见。
　　他走在我后面，像故事《小王子》的小王子和狐狸一样，他会陪着我找星星。
　　想到这里我笑了一下。
　　“好久没看到莱眼了，哪天我去你家玩玩？”
　　我刚笑起来的嘴角又弯了下去。
　　转过头直盯着他，头一次感觉他像是有大病一样。
　　“去我家？干什么？”
　　“看莱眼啊。”
　　“我们很熟吗？”我不禁发问。
　　说完又觉得有点伤人，正想挽回一句。
　　“是不太熟，但可以试着熟一下嘛。”
　　“熟？这么熟？煮熟啊？”话不经脑，我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尴尬的呆住。
　　他闻言，笑了。很开心。
　　他笑着弯起眼。
　　黑夜中，他的眉目是柔和的。
　　昏黄的路灯，把一串串光打到他头上。
　　发碎有细光蹿进去，很好看。
　　“那也不是不可以。”他说。
　　面对他，此时的他，我有些反应不过来。
　　“哦。”我应，“那也行吧...”
　　语气里满是无奈和苦恼。
　　行吧，我认栽。就是无奈的反驳不了他。
　　他好像还多喜欢我这种语气。
　　笑得更开心了。
　　我低下头，觉得无奈。
　　头发突然被揉乱，我抬头，他的手还放在我头上乐个不停。
　　“你好可爱啊，段文宇。”他说。
　　我不该脸红，可我真的反抗不了万恶生理反应。
　　我慌忙地戴起耳机听歌，试图不理他。
　　哎，可那天月色又好，我依恋与他的眉目，不经意抬头。
　　他没有大笑，只是看着我。
　　眼底的温柔冲散我的理智。
　　他好像喜欢我。
　　他居然会对我露出这种眼神。
　　给我一种画中的错觉。
　　那天，陈桑他们看到的那副画是很久以前我第二次遇到他时。
　　在球场，他很专注。
　　他没看见我。
　　我画下那时我眼中，岁月正好的他。
　　今天，他仿佛又是那画里的人。
　　画里伸手投球的那般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