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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赵镇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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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父母亲,陈忆珉去市区订好前往B京机票。是当天十一点半的。
从B京机场出来时,已是当天下午两点半。
B京刚下过一场小雪,街道上残留着团团脏污沙雪,路旁青松树上吊挂着晶莹剔透冰棱。路上车辆行人忒多。行人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搓着双手,在嘴边呵着热气。
陈忆珉衣服穿少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问清方向,搭车前往西站。
二十几分钟后,的士到达西站。西站有点破败,门口泥泞着全是泥水雪混合物。
陈忆珉跑到售票点咨询,果然有到赵镇的直达车,不过一天才发一趟车。他买票上车。直达车有些陈旧,零星坐着二十多个人。只有少数几个背着行囊,像是旅游来的,其余的挑担提篮,倒像是回家。
没几分钟,上来一个头发斑白矮个中年男子,和车上大多数乘客打过招呼,奔上驾驶座。汽车哐当作响的行驶起来。出城之后,马路两旁都是一片片黄土地,覆盖着星碎白雪。汽车晃荡厉害,像坐船在波浪中摇曳。陈忆珉恹恹睡去。醒来时,天色开始暗下来。汽车驶入一座古朴的镇子停下来,目的地到了。
同车乘客大多数挑担挎篮转入街角不见了。那几个看起像游客的也给几个本地人兜揽走。只剩下陈忆珉孤零零站在那里。
一名四十岁上下个头高大枯瘦的男子,远远望着陈忆珉,踌躇着是否上前。
陈忆珉注意到,早前这男子就和那几个接车人不站一处,那几人还说什么嘲弄他,令他面色青白相加来。
那汉子走上前,陈忆珉才看清他脸颊骨凸显,一脸苦楚,眼睛焦灼的布满血丝。
他说:“先生,您是来旅游的,没找到落脚地吧?”
陈忆珉点点头,肚子这时不合时宜的咕咕发出声响。
“赶车累了吧!免贵姓李,可以叫我老李。你贵姓?”他递过一支烟。
陈忆珉摇手拒绝,“我姓陈。”
老李不好意思的点上烟,说:“小陈,带你去本地最好的银桂客栈吧。你我相逢是缘分,就给你折扣价,住宿一百元每晚。”
陈忆珉看看冷清的四周,只好点头答应。
老李去街对面骑过一辆破旧摩托,马达突突炸响。他腼腆一笑,“有免费专车接送的。”
陈忆珉搭上车。寒风迎面割来,吹的面皮耳朵发疼,头懵懵的。
老李驾车穿过一条鱼肠小巷,两面是陈旧的黄泥墙。
陈忆珉望着两边闪过的景物,精神恍惚来。拉伸的墙面黄线、灰沉沉铅色天空、乡野漂浮的炊烟,让他有一股熟悉亲切感,如同在外漂浮游子归回故里一般的感觉。但他生活江南之地并无此类建筑,他也没有来过这边,莫名的感觉。
“小陈,到了。”老李停下车。
面前是一条宽敞大理石路。老李骑车从鱼肠小巷穿出,停车在道旁一家两层楼的木宅子前,门牌上书写着“银桂客栈”。
老李看着站在店门前发愣的陈忆珉,心中忐忑打鼓。难道他知道传闻啦?这一年多,老李家客栈传出闹鬼事件,加上有好几名住店顾客给惊吓到,以讹传讹,越传越玄乎,他家客栈给本地人戏称“鬼宅”,时不时拿出来嘲弄他一番。老李听说此事给人弄到网上,搞得好像地球人都知道。他家客栈生意越来越差,生活越发艰难起来。他可不希望这一个礼拜来的唯一顾客走失。
陈忆珉惊讶的是,街道是他梦中所见,客栈仿佛也同梦中所见。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沿着大腿、腰肢、背脊一路攀爬,身体仿佛掉入冰窖般。
老李拉着他进店,囔囔道:“老婆,有客人上门,赶快准备饭菜。”
店堂里果然摆放着几张漆皮掉尽的八仙桌及长凳。一名精瘦中年女子带着个十二三岁男孩子坐着其中一张桌子边,下面摆放着一盆红彤彤的炭火。
那妇女眸光里透出丝丝精明,她应道:“好咧,我做几道本地特色菜来给客人好好尝尝。”
几道特色的家常菜,一壶烈酒。
老李喝上几杯酒,面色红润起来,话语多起来。他拍拍陈忆珉的肩膀,说:“老弟,你来赵镇,是一个好的选择。要是有幸遇见小相国寺的得道高僧玄苦禅师,那就是你福源深厚。不过如今他很少出现,但他真是活神仙来的。我曾有幸得他指点一回,才转运来。”
陈忆珉浅浅一笑。他从不信鬼神之说,是一名唯物者。
“来,干!”老李举杯。
“老李你少喝点。”李嫂有点生气。
“女人家,管什么!”老李吐着酒气先干为敬。
陈忆珉举杯一口干掉,烈酒顺喉而下,一股热气在胸腹间腾起。
“老弟,你听我说。”老李话语有点打折,“赵镇还有一段千年传奇故事。”
老李用惺忪醉眼望着陈忆珉,陈忆珉兴致勃勃的望着他。
他说:“赵镇原名不叫这个,叫草市镇。那是北宋年间,草市镇有一家破落大户王氏家族,有一庶出子孙入宫做阉人,伺奉太子。那年,新帝登基,王阉人得宋帝欢心,升他做大内总管,御赐国姓赵。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阉人飞黄腾达,王氏家族也跟着改换祖姓,姓赵,在本地以皇家远亲自居。草市镇也不知怎的改名赵镇,一时间,伪姓赵氏家族狗屎翻身,嚣张跋扈,欺凌乡里。
“赵家有一纨绔公子,名世人。作奸犯科,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某日,他在街市上当众轻薄一主一仆两名年轻姑娘家。恰好给一陈姓书生碰见。老弟,和你同姓。
“陈生也是性情中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他出手呵斥,同赵世人及狗腿子厮打起来。那陈生虽是一介文人,却拳脚功夫不弱,将赵世人及几个狗腿子打跑。那两名姑娘蒙他相救,感激不尽。那小姐也是一商贾大户家千金,姓林。林姑娘对唯一出手相助的陈生一见倾心,非君莫嫁。陈生也给那小姐清纯美丽打动。陈生本是举荐秀才,待本年考取功名,未免俩人不可成为美事。
“赵世人回家后不甘受辱。设计陷害陈生,从他家强搜出一幅辱灭皇帝的字帖,将陈生全家锒铛入狱,全折磨死在牢狱中。他又强下聘书纳林姑娘为妾。林家拒绝不了,林姑娘又逃脱不得。
“出嫁当日,赵世人迎亲时嚣张告诉林姑娘陈生已死。林姑娘万念俱灰,花轿途径轮回潭时,纵跃出红轿,坠潭殉情,尸骨无存。听说自那以后,轮回潭水变得冰冷刺骨,千年未改。轮回潭也经常会发生一些奇异事件。潭边也生长一棵银桂树,千年来枝繁叶茂,现在都有十人合抱粗。
“在往后的日子里,凡是有青年男女在轮回潭祭奠求姻缘,多数能成。所以渐渐的,轮回潭,多一个名字:情人潭。”
“李哥,你真会说故事,蛮有文采,看不出来!”陈忆珉也喝的有点迷糊,和老李熟络称兄道弟。
“那里那里!”老李谦逊道。
“就他那水准,轮回潭就在附近不远,那里有石碑说明。他天天逛,都快背下了。”李嫂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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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忆珉住的是二楼一间客房,单间,有独立卫生间。
他冲过热水澡,头脑清明点,就打开电视看起来。房内灯光昏黄,窗外漆黑一片。寒风扯呼着一阵紧过一阵,木窗得瑟的哐当作响。房内清晰感到丝丝凉风,冰凉彻骨。
陈忆珉已经躲在被窝中,寒意才缓解。
忽然,电视画面闪烁着,断电,房内一片漆黑。
“该死的,又停电!”楼下传来李嫂模糊的话语。
一阵疲倦涌上来,陈忆珉恍惚睡过去。
房内隐约传来轻微脚步声,窗户仿佛打开了,房内阴风阵阵。
陈忆珉感觉自己像醒着又像睡着,意识很清晰,能感觉到周遭的变化,但双眼、手脚,肢体像灌千钧之铅,乍得也睁不开、抬不起。
一个人仿似坐在榻前,默默的看着他,他能感觉到那人沉重的呼吸。奇怪的感觉。
一双柔软冰凉的手摩挲他的脸庞,低吟的女声响起:“珉郎,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和以前一样。”
陈忆珉极力睁开双眼,想一看究竟。眼睁开了,面前是一片漆黑。
他失望、惊怕的闭上眼昏昏睡去。
眼前仿佛出现一幕幕电影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