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亡》李三笑

30、30 食物

　　李连生看着抓住他喂药的手的七郎：“怎么了？”

　　“求公子，别喂。”七郎垂下了头，声音恳切。

　　李连生甩开了他的手，淡淡道：“他把我当兄弟。”

　　七郎又一次紧紧抓住了那条正要喂药的手臂，“求公子了！”七郎跪了下去，急切地说，“他中毒已深，这解毒丸也没有什么用，何苦浪费？况且……况且外面烟雾弥漫，到处都是毒，谁也不知道公子什么时候用得着。何必浪费给一个外人？”

　　李连生没有作声，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他不是外人，况且，他是因你我才会如此。”

　　七郎不再辩驳，只是跪在地上不肯起来：“求公子！”他何尝不知道这件事按道理来说是自己做得不地道？可是莫说喂了这一粒珍贵的药丸很有可能毫无用处，即使是马上能把他救活他也不想给野王用,有什么人能够比公子更重要，即使只是那么很小很小的一点儿可能他也不会允许，其他人在他眼中什么也不是。

　　李连生薄怒，他看着跪地不起的七郎皱眉，加重了语气：“起来！”

　　七郎一颤，低头缓缓站起。

　　李连生看他那样，有些不忍，软语安慰道：“他拿我当兄弟，只是一粒药丸而已，说不定能救活他呢，你的心我懂，只是这件事情你就别再劝我了，我意已决！”

　　七郎抬起头来，眼睛一眨也不眨，认真地看着李连生：“是属下逾越了，公子。不过，我还有一个办法。”他挽起左手的袖子，“公子，我幼时就经常吃毒药补药，血液更含有多种成分，正好可以救他，虽然效果略微差了一点，可是也是极有用的。”

　　李连生默不作声。

　　七郎低着头，心中忐忑不安，他在等李连生的答复。

　　似乎只是一瞬，又似乎过了良久，耳边传来一声叹息：“你去吧，小心点。这次……是我不对。”

　　七郎抬起头看向李连生：“公子，你做得很对，我知道的。这件事情，是我的错，公子心中不必愧疚，也不要怀疑自己的做法。公子只是被我逼迫，况且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了。”他说的都是心里话，他可是枉顾任何道德礼仪，眼中只有一个公子，可是李连生是受普通教育长大的，他的心中有着忠义仁孝等各种道德规范。

　　没有回答。

　　殷红的鲜血流进了野王的口中。野王睁开了眼睛，苦笑：“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救我了。”

　　七郎微笑：“怎么可能？公子吩咐过一定要倾尽全力救治你，以后的路还要依靠野王兄呢！”

　　李连生站在一旁，背负双手背对这边，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

　　野王眼中光芒闪动了一下：“如此就多谢李兄了。”

　　李连生没有回过身来：“野王兄不用客气！”

　　野王眼帘合了合，复又睁开，神色清明，他一字一句说得特别清楚：“李兄还是让七郎不要放血了吧？你可舍得？”

　　“有什么舍不舍得的？”李连生在野王看不见的方向垂下了眼裣：他叫他七郎，而不是莲花，变得生疏了啊，野王……可不是什么都不明白的人呢。

　　野王道：“李兄千万别妄自菲薄，你的这份情谊我野王记在心里了，只是我自己的身体我也清楚，以后的路可是要靠李兄自己了。李兄若是有心，可否答应我两件事情？”

　　李连生转过身来，盘腿坐到了野王身旁，却并不对上他的眼睛：“什么事情野王兄只管吩咐，我定当尽力而为！”

　　野王笑了：“我野王从来不会看错人的。”他捂着胸口闷闷地咳嗽了一声,“第一，我父母皆是狼，我以前一直都以狼的身份自居，等我死后，尸体不要埋葬，等待什么时候可以开门了,”他看了一眼那个大石门，接着道，“就把我抛在外面吧，若是他们不嫌弃，能以我果腹，我也算是有一个好归宿了。”

　　李连生耸然：“这……这怎么成？……好的，我听你的就是。”他明白，或许这就是野王最喜欢的归宿吧，杨生郎，杨生郎，杨生郎……

　　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可是这一成一败之间，一生一死之间，停留的是那一段愉快的时间，那一段美好的回忆，那一段快乐的人生。

　　野王看着他点了头，才继续道：“第二件事情，就是我的人类养父母，我和你们说过的神医夫妇，他们的名字我也不知道，只知道丈夫喜欢穿青衣，妻子喜欢穿白衣，他们互相也就以‘青衣’‘白衣’互相称呼。当初我懵懵懂懂，不经人事，也就没多想，现在想来应该不是他们的真名。你们以后若是遇上了这么一对神医夫妇，就告诉他们，说我杨生郎此生不忘记他们的恩情！”

　　李连生一一记住了，道：“你放心吧，若是有时间了，我一定会帮你慢慢找到他们的。”

　　野王事情交代完了，看着静静立在一旁的七郎，忽然念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眼前人，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李连生哑然。

　　野王问道：“这几句是我养父经常念的，我不太懂。你说是什么意思呢？”

　　李连生看着野王眼里的戏谑，无语。

　　野王又问七郎：“莲花，你说呢？”他还眨了眨眼睛。

　　七郎低声说：“你不是不懂，你是太懂了。”

　　野王哈哈大笑起来。“临死前有你们陪着，真的很好。上天待我不虚。”他笑得很畅快，仿佛要把这一辈子的笑都这样一次性用完，要把这一辈子的快乐一次性消耗完。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大约一刻钟后，野王闭上了眼睛。

　　七郎把他抱到山洞一角的时候李连生没有再阻止他，只是，李连生在心中暗自为让七郎扔下了那几匹狼尸而后悔，或许，自己做错了？野王是这般在意它们，这般信任自己，他临死也没有想到自己在半路上就把它们给扔下了吧？

　　七郎比李连生后悔得还要早。早在意识到他必须冲出去找食物的时候，七郎就想起了那几匹狼尸：要是当初没有扔掉它们，现在他们几乎又多了三百来斤食物啊！七郎后悔极了。

　　洞中无日月，岁尽不知年。

　　七郎曾经无数次拿着特殊药水浸泡过的银针刺穿了那个巨石门，然后又用丝线含着内劲拔了回来。但是银针迅速变成了黑色告诉了他们：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时机，或许这座山仍然在燃烧，或许已经燃烧完了，但是毒气还没有散去，或许……永远也散不完。

　　他们曾经感觉到大火燃烧过这个山洞，整个洞内被烤得像个巨大的蒸笼一样，肉放在石板上不久就会被烤熟，然后烧焦。幸亏还有那个洞中的泉水，否则七郎无法想象他们怎么熬过那难过的几天。

　　五尺见方的小泉水从地下冒了出来，冰冰凉凉的，简直就像是大户人家特地打造。当大火在外面熊熊燃烧着一切时，他们脱光了衣服坐在水里，交谈着一切。

　　七郎拂起一捧水花，擦着李连生的背，李连生半靠着七郎低低地讲述着自己的童年，讲述着权势滔天的风雨楼，讲述着在众人眼中温良如玉的大哥，讲述着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夫人。

　　七郎感觉自己踏入了一场盛世的繁华之中，那里的金樽美酒珠宝锦绣如玉美人以及名门公子都是自己所没有见识过的，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像是一场豪华的影视大片一样，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只是突然地就落了幕，变成了一片深深浅浅的灰白。

　　水声滴答滴答。七郎也回忆起他和李连生曾经讲述过的前世——他已经越来越肯定那是真实发生过的，是真实存在的。他讲述着那些他仍然记得的内容，有些清有些模糊。

　　李连生忽然问道：“你以前叫什么？”

　　七郎想了好半天，才道：“姓卫，卫一成。”

　　“卫一成？”李连生反问了一句，又念了一下，“卫一成？”他看着七郎唤道：“卫一成。”

　　七郎愣了愣，继续捧起了清凉的泉水拂在他的背上：“公子还是叫我七郎吧，我早就习惯这个称呼了。那个名字，已经忘记得差不多了。”

　　李连生说：“好。”

　　“行了，就泡到这里吧。”

　　七郎应了，扶着李连生站了起来，拿了块干净的帕子帮他轻轻擦拭身体以及头发。李连生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问道：“今天是第几天了？”

　　七郎回答：“公子，今天是第七天了。”

　　“七天了啊.”李连生感叹了一句，“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好了，去做饭吧。”

　　七郎点头，收拾了一下衣服帕子就去一角生火。那些猎回来的动物第二天就被七郎一一烘干以便保存了，可是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满打满算也就是一只山羊、两只山鸡、一只兔子，外加四条蛇而已。他有心要寻找一些野菜，可是这个在其他地方十分有效的办法在这寸草不生的洞内毫无用处——别说野菜了，这个洞内不仅连鱼，老鼠蟑螂都没看到一只。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已经七天了，七郎苦恼地看着前面寥寥无几的几片肉，又想起了那根依旧漆黑地缩回来的银针，虽然自己不吃，可是这几片肉公子能吃多久？难道要和自己一样吗？

　　“这是什么？”李连生随口问道。

　　“山鸡啊，公子。”

　　“哦？山鸡？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加上这一顿我已经吃过四顿山鸡了，第一天晚上，第三天早上，第五天中午，还有现在？”

　　七郎意识到不妙，也不能不回答，只能低声回答：“是。”

　　“我记得你一共打猎了两只山鸡？”

　　“是。”

　　“这个，”李连生扬了扬手中的肉块，“这个，起码有半只吧？”

　　“是。”

　　“我记得你一共猎了一只山羊、两只山鸡、一只兔子还有四条蛇？”

　　“是。”

　　“现在还剩多少？”

　　“回公子，还剩一脚山羊，半只兔子。”

　　“我算算，如果我没算错的话，这七天，我吃了两只山鸡，半只兔子，还有三条蛇，剩下的山羊也是我吃的？”

　　七郎跪了下去：“公子饶命！”也许……也许他犯了公子最大的忌讳……

　　李连生的声音冰凉彻骨：“这七天，你到底！吃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猜猜七郎吃了什么？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