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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农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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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七郎把马系好,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谁呀?来了。”屋内脚步声慢慢变近了。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他眉目憨厚,一看就是老实过人的庄稼汉形象。
“这位大哥好,我家公子是上京赶考的书生,因为路过此处,无处借宿,想要在此歇息一日,不知道小哥家里是否方便?”七郎作揖行礼道。
“谁呀?阿汉。”屋内响起了年轻女子的声音。
“啊?”小伙子挠了挠头,转过头朝屋内喊道:“是路过借宿的。”
缓步走出的是一个青衣红头巾的年轻少妇,应该是十六七岁光景。简单的妇人髻,斜斜插着一朵山花儿,更显得清清秀秀。少妇手里拿着一件衣裳,给小伙子阿汉披上了,细声叮嘱道:“别着凉了。”
又回眼打量着七郎和李连生,“快请屋里坐坐,这乡里乡村的,公子是读书人,只要不嫌弃咱家就行了。”说着就把二人请进了屋。
李连生行礼道:“如此多谢夫人了。”
那少妇吓得跳到一边,连连摆手,“哪里当得起夫人了,我一介农家女,公子若是看得起,随大家叫我二娘就可以了,夫人是万万不敢当的。”
李连生拖长了声音:“是吗~?如此多谢二娘了。”
阿汉看了看二娘,又看了看李连生主仆,“这个……公子,可曾用过饭食?”
七郎忙道:“不敢劳烦小哥了,我们自己带了食物,只是想借厨房用用。”说着拿出了途中打的野味。
二娘看着野味喜道:“原来小哥自己有准备啊,这山鸡看着新鲜,是不久前打的吧?”
七郎解释道:“哪里是自己打的?昨天见了一个猎户,说是正从雪里面拔 出来好几只山鸡呢,我家公子素来便爱尝些山珍海味的,索性就全部买了下来。”
二娘道:“原来如此,只是这下厨的活计儿,可要我帮帮忙?”
七郎推脱道:“怎敢劳烦您?我也是经常干这活儿的,只是还得请二娘帮忙介绍下厨房各种炊具的摆放。”
二娘道:“正该如此,差点忘了。”
这做菜做饭的功夫,虽然说训练里有教过,但是对于七郎来说,大部分还是来自于前世的记忆,他前世经常帮助母亲炒菜做饭,练就了一副好手艺,这辈子真正显山露水,这还是头一次呢。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母亲正好是个专业厨师。所以说即使是在现代,七郎的厨艺也是专业水准的。
七郎做得也异常认真,二娘本来只是帮忙指点一下譬如盐巴辣椒之类的放在什么地方,渐渐地却被七郎异常熟悉的手法和繁复的步骤给吸引住了,她好奇地询问着各种配方佐料的用途以及火候等问题,七郎也一一作了回答。看得二娘的眼神慢慢灼热了起来,好半晌才说道:“我从来没见过炒菜居然有这么多学问……今天总算开了眼界了,只是,我……有个不情之请。”
七郎疑惑,“请说,能办到的我不会推脱。”
二娘脸微微红了,好半晌才道:“你知道,我和我家阿汉居住在此,山鸡之类的也是常吃的,野味不是稀罕物。只是这炒菜方法,我确实从来没有见过,看起来确实是很好的,不知道小哥是不是祖传的方子?”
七郎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我还道是什么事情呢。这个简单,反正这么多我家公子也吃不完,一会儿你拿碗来装上尝尝鲜,不过好久没做了,味道我可不保证。至于这个方子么……”
二娘看到了七郎脸上的为难,忙搓着手道:“是我疏忽了,这已经是很谢谢了。”
七郎看她那样子就知道是误会了,“二娘,我不是说方子的问题,这方子虽然也算是祖传,可是并不需要保密的。我母亲昔日总说能让更多的人吃到她的东西是她最希望的事情,她一定很赞同我把这个方法传出去的,而且,这本来就是很简单的方子啊。只是……我不识字,实在是写不出来啊,我也不大好去求我家公子啊。”
二娘长舒了一口气,轻松道:“这个简单。我以前曾经做过一个官家女儿的笔墨丫头,琴棋书画是不会,一般的字却是会画上几笔的,小哥尽管念好了。”
二人相视一笑。二娘赶紧拿了笔墨纸砚来,就在一旁灶上赶紧写将起来,七郎一边炒菜一边念出了步骤,不到半个时辰,三样不同做法的野味就出炉了。二娘如珍似宝把方子给收了起来。七郎端着饭菜送到了阿汉夫妇刚才清理出来的空房子里。
李连生看着色香味俱全的菜色有点儿发怔,他拿起筷子小心地夹起了一小块,犹豫地塞进了嘴里,然后,弯了眉角。七郎看着李连生的表情暗暗发笑。李连生抬起头时候正好看到了七郎嘴角来不及收起来的笑容,七郎连忙挺直了身子表情严肃。李连生笑着用筷子敲了敲碗沿,“行了。别装了,再去拿副碗筷来,一次吃吧。”
“是。”七郎喜滋滋地应了,马上拿了一副干净的碗筷出来,盛了饭坐在下首轻手轻脚地吃了起来。
李连生一边努力放慢着吃饭的速度以求不太失去仪态一边问:“训练学的?”
七郎回道:“训练学过一点,不过大部分我觉得是上辈子和我母亲学的。”小声“如果是真的话。”
“唔。”李连生回忆道:“你好像说过你母亲确实是个厨师来着。也许吧。”赶紧吞了两口饭,又加了一句:“以后你负责我们的饭菜。”
七郎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伤心,算了,能者多劳吧。而且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自己炒的菜和这里一般人做出来的真的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换成自己也会点名要自己做菜了。而且,自己也能吃到呢。
李连生吃着吃着,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问道:“你觉得这个村姑怎么样?”
七郎愣了愣,立即警惕了起来,仔细听了听周围,问道:“公子,怎么了?”
李连生一边嚼着野鸡腿,一边略略疑惑地说:“我总觉得,这个村姑不大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七郎知道很多时候直觉是十分灵验的,可是也不大相信,他提醒李连生道:“可是公子,我们刚才去另外一户人家问过,这家是好两年前就搬过来了。而且我们今晚选择这里也是随性的啊。”
李连生点了点头:“也对,罢了,明早我们就出发。”
墙壁的另一侧,伏在墙壁上侧耳细听得赫然就是刚才的二娘,她就在离七郎三尺左右的地方,可是以李连生和七郎的听力居然没有发现她。
二娘听到这里,提着裙角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走进房内,阿汉迎了上来:“二娘,担心死我了。他们,是么?”
二娘娇俏一笑,点了下阿汉额头道:“好了,让你担心,是我的不对,不过他们确实是母亲传书让我们注意的人。我明天就传书给大姐,让她去处理吧。”
阿汉想了想劝道:“二娘,听我说。依我看,他们也不算坏人,你看?”
二娘斜了阿汉一眼,“这还用你说?他与我们无冤无仇,不过是表哥求我母亲帮忙罢了,又关我们什么事情了?我要是真想抓他们,刚才就动手了,还会等到现在?看在那个七郎的份上,明天再给他们一个忠告罢了。”
阿汉嘿嘿笑:“二娘,我真是糊涂了。我们成亲都三年了,可是我总是觉得我在做梦,你……你这么好,那些公子们那么有钱,长得也好,官儿也大,我只是会种田。你居然成了我娘子?你居然是我娘子!”
二娘掩着嘴巴直笑:“这句话你一连说了三年,还不腻?要是做梦,你就一直做下去吧,呵呵^^”
阿汉憨憨道:“只要娘子陪我做这梦,我自然是一直做下去的。”
二娘“咦”了一身,直起身子,拎着裙摆绕着阿汉走了两圈,边走边打量着阿汉:“我倒要看看,这是何方妖精来扮作我夫君,居然让这榆木脑袋会说情话了?”
阿汉被她看得满脸通红,期期艾艾,兀自争辩道:“这……怎么……就是……就是情话啦?!那些公子少爷什么的,又会作诗,又会做对子,还会唱歌,那……那才是……”
二娘戏谑道:“那,那才是什么?”
阿汉憋着气,看出了二娘分明是在戏弄他,恼道:“二小姐!”
二娘听他喊出了旧日的称呼,明白他是恼得狠了,也不生气,就笑眯眯地看着他:“阿汉啊,二小姐我今儿个很是高兴啊!”
阿汉无法,左顾右盼,“我去给那位公子说说明天上山的事儿。”
二娘笑道:“就知道你心肠好,快点回来。”顺手拿了件袍子给他披上。
阿汉道:“知道了。”点了一盏小油灯,一手遮着风,慢慢出去了。
阿汉出了屋子,北方的晚风有点大,冬天的风更是刺骨冰冷,阿汉不禁打了个哆嗦,将身上袍子紧了紧,走到那公子住的房前,伸出手来敲了敲门,又忙把手放在嘴边不住哈气。
里面传来七郎的声音:“谁啊?”
阿汉忙道:“是我,公子没睡吧?”
七郎把手中的匕首收回袖中,回头望着李连生。李连生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折扇也轻轻放下,只是离手不过一尺。
七郎打开门,大风就呼呼刮了进来,阿汉护紧了手中微弱的火苗往屋内探了探头,小心翼翼地问:“小哥儿,你家公子还没睡吧?”
七郎忙请阿汉进来,接过他手中的油灯,“阿汉吗,还请进来说话。我家公子还没睡呢,你来找我们是?”边说边关上门,七郎无声无息地堵死了出去的道路,依旧笑容可掬地询问。
阿汉却是茫然不知:“这个,我确实有件事想要叮嘱公子的,本来刚才吃饭要说的,结果给忘了。”
李连生轻轻一皱眉,“什么事?”
阿汉“嘿嘿”笑了两声:“这个,公子可是要过南天峰?”
“从此出去,自然要过南天峰了。”李连生心中充满了警惕“不知阿汉有何告知?”
“告知……告知……”阿汉懵懵懂懂重复了几句,随即恍然大悟“哦”了一声,“我有话要和你们说,要告知!本来呢,要过南天峰也没什么,只是今天看见公子打了很多野味。”
李连生奇道:“这野味不对劲吗?”
阿汉道:“不是野味不对劲,只是南天峰是受神佛庇佑的,那里面的动物可是吃不得的,吃了啊就会被天打雷劈的。过了这恩爱山就正式到了南天峰的山脚了。一般人路过没事,因为官道周围也没什么动物,一般人也打不到。只是我看公子今天带来这许多野味,虽说是买了猎户的,只是我还是想要说一下:明天到了南天峰可一定不要打那里的动物。”
“神佛庇佑?”李连生不禁失笑,“这说法也够玄了。”
“是真的啊!”阿汉连忙摆手,“公子可不要不信,以前就有一群江湖人士不信,非要去试试,结果啊,有去无回啊!听说啊,被山神抓去做苦役了!”
“难不成所有人都不吃那里的动物?”
阿汉急急道:“确实是这样的,那山神可是灵验万分,莫说一般人,那些达官贵人每次前来也会约束奴仆,不去触怒山神的!”
“哦?”李连生将信将疑“多谢你的提醒了,我们会注意的。”
七郎打开了门,将油灯递了过去,“多谢你告诉我们,外面风大,小心烛火别熄灭了。”
阿汉接过递上手的油灯,呐呐地想继续说些什么,可是人家又是摆足了一副送客的样子,饶是他不通人情世故也知道对方不会听他的了,只好叹了口气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