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闻问切》稚水岘清

1、他的眼睛，还挺好看的

　　许城，公交车站 ---

　　入夏，暑气正盛，午后的阳光依然很强烈，照得人直感阵阵烦躁，空气中不时吹过几缕细微的风，却并没有带来一丝凉意，潮湿闷热，反而使站台上等车人的心情变得更加急躁。

　　晏温戴着耳机，一边漫无目的地刷着手机，一边张望着车来的方向，他似乎是感觉太热了，一把扯开了衬衫领口处的扣子，不住地用手扇着风。

　　正当他要收回视线的时候，看到了陆之喻。

　　陆之喻就站在站台旁的一片绿荫下，白衣黑裤，斜挎着一只背包，单手随意地插在裤子口袋里，静静地站在那儿，淡漠得似乎与旁边的人隔出了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叶缝间偶有几束光洒在他身上，温柔地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

　　晏温看着看着，脑海里突然就蹦出了一个词：遗世独立。

　　陆之喻注意到有一股视线一直在注视着他，就往晏温那边看了一眼，正好就与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的晏温对视上了。

　　晏温似是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站在那里，连本在不停扇风的手都顿住了。

　　陆之喻的目光就那么穿过人群直直地望向他，眸色浅淡，眉目清隽出尘，神色间一片疏离。

　　晏温感觉这一眼像是经过了一个世纪，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陆之喻早已把目光收回去了，依然站在那里，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晏温的错觉。

　　晏温却不知为何感觉自己更热了，心跳也快得不像话，他把这归结为刚才偷看被抓包的窘迫，不停地深呼吸来平复自己的心情。还没等他平复完，公交车来了。

　　等他好不容易挤上车，车里的座位已经满了，他只好往车后走了几步，站稳后伸手拉住了上方的扶手。

　　陆之喻晚他一步上了车，然后走到了他身后，稍稍拉开了点距离，也拉住了扶手。

　　公交车开始行驶，由于陆之喻的个子比较高，比公交扶手还稍高些，车一晃一晃的，扶手就老是打到他。

　　一开始，陆之喻还会把那些扶手给往后拨，后来有一下实在是打得疼了。没办法，他只好往前走了走，避开了那些扶手，然后揉了揉刚才头上被打疼的地方。

　　晏温听到动静后，回过头正好看到了陆之喻的手刚放下来，头发被他揉的有些乱，有一撮还翘起来了，与他面无表情的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晏温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到一半，他才发现这样好像不太礼貌，就强忍着笑意指了指陆之喻的头发，给他解释道，“你的头发，翘起来了。”

　　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笑意，他的眼睛亮亮的，像是星星洒落在里面，澄澈清明，一眨不眨地看着陆之喻，狡黠张扬，像只小狐狸。

　　他的眼睛还挺好看的。陆之喻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这个，他略有些不自然地撇开眼睛，说了句谢谢，然后随手捋了一下头发。

　　晏温看他的头发还是翘着，眼里的笑意更盛了，然后就伸出手帮他弄好了，陆之喻还没出口的“不要碰我”在看到晏温明朗的笑容后顿住了，改成了谢谢。

　　“不客气呀。”晏温笑道，语气轻快，尾音上扬，无限朝气。

　　陆之喻这才发现，他的脸上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看到这笑容，陆之喻突然感觉自己原本平寂的心情也变得愉悦起来。

　　车程漫长，加上耳机里的音乐助眠效果奇好，晏温站着站着，眼皮就开始打架了。

　　一开始还能保持清醒，后来就不行了，一阵阵睡意席卷而来，他就小鸡啄米似地打着瞌睡，身子也站不稳了，跟着车晃来晃去。

　　陆之喻一直在后面看着他，时不时伸手帮他拦着，以免摔倒或撞到杆。

　　有一次他还没来得及拉，晏温就一头撞在了前面的杆上，然后晏温懵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清醒了没有，只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头，接着没过多久，又睡着了。

　　看到这一幕，陆之喻不禁失笑。他只好伸手拽住了晏温背的书包领子，防止他再撞到。

　　谁料，司机这时候突然来了个急刹车，惯性过大，陆之喻没拉住扶手，往前疾走了好几步才稳住步子。

　　眼看着晏温又要一头撞到杆子上，他连忙把晏温往后拽，晏温刚惊醒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受到了一阵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