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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 4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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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李阳听他说话时候目瞪口呆那样,徐冉知道老师心里准不会好受。
别看徐冉现在体温高过三十九摄氏度,整个人像踩在白乎乎软绵绵一团棉花上,但心还算是明白。其实他对老师说的也只是半真半假,被学校误认为是小偷,然后奋发进取这事确是真的;但导致他养成现在脾气的绝非那一件事而已。
那事,在他人生里真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充其量只是诸多影响他个性因素的很小很小一桩罢了。
之所以把这事捡起来说,是因为这事相对起来比较干净,不至于吓坏老师。而且他也知道对老师说出来,老师会如何反应,若当时换了顾教授,那些话,就是梦呓发神经,打死他他都不会说的。
顾教授,额,徐冉扶额,以后得跟顾大教授混,怎么着也得学巧卖乖看着顾教授的眼色行事。
居然比伺候SH院长还要难上一千倍不止!他这时才分分秒秒记起院长大人好处,尤其是手受伤时候,仔裤没人洗,想吃包泡面都成问题。这才醒悟或许一直都是院长大人忍受他而不是他在忍受院长大人。
这天下午是顾教授上门诊看专家号时间。徐冉手成了半残废,也不好呆在病房鬼魂一样飘来飘去,顾教授正好名正言顺的,把徐冉提溜到门诊大楼十楼外科。
徐冉个子高,瘦,身材挺拔,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比好多明星穿制服都有味道,尤其是前来医院就诊的患者中有不少隐形的白大褂控,况且人家徐冉长的又是那么好看,于是顾教授的房间外头立马多了相干不相干的人过来鬼鬼祟祟偷窥,兼之眉飞色舞口水四溅的议论。
徐冉体温还在三十八到三十九摄氏度徘徊。人也还是虚弱无力,好整无暇的一只手撑着头,发热的脸颊红彤彤仿佛抹了一层胭脂,反而让他添了病态的娇艳美,少了些他原本身上褪不尽的痞气。
乍一看,徐冉倒更不像是来给人诊病的医生了o(╯□╰)o。
专家们下午二点半钟开始坐诊,五点半下班,六十个号,还不包括人情号,加塞号,正教授级别的号价值为十一块五毛钱。抛去医院抽成,这样算下来,一下午辛辛苦苦看下来教授兜里也不过就多添四百来块钱。
其实这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收入,徐冉知道一经顾老头大笔一挥,患者门诊病历上新增添的歪歪扭扭的鬼画符就又让教授腰间荷包丰盈不少。
平均计算下来,每个患者被顾教授打发掉需要耗时五分钟,就这屈指可数的五分钟,顾教授都可以变出许多花样。
一个患者坐到教授面前,他老人家不动声色问,“干什么的?”凡是社会上每个人身份都有高低不同,职业都有贵贱区别。于是徐冉在枯燥的工作中渐渐找到了乐趣。
而这个乐趣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顾教授。
徐冉从来不曾想到,不过是搬个板凳煞有介事给患者看个病,顾老头面皮也能变成那么多表情。
每逢遇到年轻貌美的女患者,顾老头会喜笑颜开握着人家香喷喷的小手手,从人家起居生活一直问到兴趣爱好。然后依依不舍目送女患者袅袅婷婷离开他的专家诊室。徐冉偷偷察看他手上的腕表,发现这色老头为方才那美女患者诊断问询加开药足足用去一刻钟还要多的时间。
若遇到国家高级干部,那老头马上摆出谄媚嘴脸,一副拉家常随和的模样,这种情况耗时一般不会少于十分钟;若遇到工作差点的,家境再次点的,顾教授的脸部颜色便淡下去,再淡下去,遇到这种患者,教授大人通常一分钟到两分钟可以搞定。
再遇到各项硬指标软指标都不错的年轻小伙子,他还和颜悦色套小伙子话,小伙子有女朋友没?家在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吗?边问边警惕偷瞄坐在对面徐冉一眼。徐冉装着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继续埋头奋笔疾书。
徐冉头昏昏然想,这顾教授也真是滴水不漏,就这功夫还给女儿留着这心呐。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到第四十号患者,进门的这位,一看打扮就知道是一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大伯,教授就从患者脚趾头方向起,淡淡往上方一瞥,眼睛也不正对患者面部,“什么症状?”
没听患者说两句,眉头一皱,手中笔不耐烦往桌上一磕,“给我看下伤的部位?”
患者撩起裤腿,顾教授了了草草看一下,朝坐在他正对面的徐冉挥挥手。报了五,六种西药的药名,徐冉便心领神会的接过就诊患者的病历哗啦哗啦写起来,写完了,翻页,在光白纸上签上自己大名,递给顾教授,正忙于看下一位患者的顾教授眼睛瞟也不瞟的在徐冉签名上龙飞凤舞的贯签。
老实巴交的农民伯伯一脸不相信坐在徐冉旁边,嘴里不住念叨,“医生你这么年轻,能看病吗?教授说的你都会开吗?没弄错吧,我听家里人说,大医院也有看死人的。再说,俺来城里看一趟病可不容易啊,坐火车来,昨天晚上就睡在售票处的地上睡了一晚上,你可不能胡乱对付俺啊。”
徐冉当然知道农民大伯来这里看病的艰辛,顾教授报的那几种药,吃倒吃不死人却贵得死人。他也是心疼这位大伯的不易,刚刚压根就没理会顾教授的医嘱,专捡又便宜又实惠又管用的药给他开了。
现在的药物真不好说,打个简单比方,青霉素,一百八十万单位一支才一块多钱,效果又好。可医院都只进这种药的话,首当其冲不干的就是开药的医生和药商。现在的药是不断升级版,价格像孙悟空翻筋斗,疗效却只那回事儿。
这种阳奉阴违的做法,也是玄而又玄的作为,徐冉在顾教授眼皮底下玩猫腻,本来就提着一颗心,吊着半个胆,可惜他一番苦心农民伯伯没能体会,拿着病历和药单犹犹豫豫在一直微皱眉头看病的顾教授旁边打转转,徐冉朝他使了几个眼神他都无暇顾及,终于下定决心又杀破重围,挤回到顾教授身畔,把手上的病历递出去,“呵呵,麻烦教授再看看,再看看,刚才您说的有啥漏的没,有啥写错的没?”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长的像电视里唱歌跳舞大明星一样的小医生能力和水平。徐冉倒能理解人家看病难之后谨慎又谨慎的心情,可农民伯伯却不知道他这看来合情合理的做法却几乎把给他开药小医生陷入死地-----那份病历连同药单一起伸在顾教授鼻子底下两寸左右距离时,徐冉原本绯红的一张脸孔唰一下白了。
如果,如果顾教授发现他做的手脚,以后两人之间的信任可想而知会破坏到麽样的程度。
那病历和药单却被一只白皙漂亮的手半空中接了去。
“我是SH骨外的博士生,顾教授太忙了,我帮您看吧。”一张白瓷般的天使脸孔,加上脸上和煦笑容,还有那个非常有说服力的博士头衔,农民患者点头哈腰连忙答应着松开了拿着一叠记录徐冉“罪状证据”的手。
刚刚徐冉脸色是惨白着的,现在却渐渐从那份惨淡的白中透出另一样的绿色来。不过是短短几分钟,他的心情却滴溜溜连轴转了好几道弯。
把病历和药单从半途拦截走的那只手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顾教授的宝贝女儿,医药代表顾雪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