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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同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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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城的夏天无疑是炎热的,然而就算是正午时分,一中的绿茵场上都有少年在奔跑,追逐,时而欢呼,时而沮丧。
这就是足球对一中学子的诱惑。
场上一个白衣少年极速奔跑,他带着球连过三人,面对守门员丝毫不慌,一个假动作晃过,完美的进球!
就连对手都忍不住欢呼:“榆哥,刚那个真的是天秀,不愧是我一中校霸——黄榆!”
黄榆笑道:“那还不快给你霸霸拿水!”
说着,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往场下走去。
运动完必是会出汗的,少年自然卷曲的头发贴在额头,他随手撩起衣摆擦了擦汗,隐约露出劲瘦的腹部肌肉。
都歇会儿吧,累死了。
黄榆扯着嗓子对不愿下场的人喊着。
刚嚷嚷着天秀的男孩叫温鹤,他从包里拿出两瓶矿泉水。
“霸霸,您请喝水。”温鹤笑着把矿泉水递给了黄榆,又和老母亲一样唠叨着:“踢球还穿一身白,也不嫌难洗,真的是。”
少年笑笑,没说话,猛灌了两口水,抬手揉了揉汗湿的卷发。
喉结滚动,水珠顺着它的轮廓滑下。
“榆哥,你在几班。”一个穿着骚粉色的男生问 。
黄榆在脑子里翻了好久才想起他好像叫宫什么寒。
他和我在一个班,理科三班。
温鹤搂着黄榆答道。
三班?学神不在三班吗,学校怎么把年级第一和年级倒一分一个班!
这是想让学神带着学灰迷途知返,浪子回头,还是想学灰带着学神翘课不及格啊!
“话说这学校真他喵的恶心,暑假就放十天!”
黄榆皱着眉,装出呕吐的样子。
“对对对!”一群少年附和。
忽而有人指了指看台,阴阳怪气:“这不是第一名程淼嘛,装什么装呀!又没老师!哟!学神在看台上还要写作业呢!”
黄榆把手中的塑料瓶捏得嘎吱作响,脸色瞬间冷了下来,抬眸问他:“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但那人估计是情商太低,又或是眼瞎,没发现他的情绪变化,竟是愣愣地重复了一遍。
黄榆脾气时大时小,而现在,他脾气大得吓人。
未等他说完,黄榆一把抓住他的领口,竟是一拳抡了上来。
“你给我记住了啊,没有人有资格对别人评头论足,更何况是嘲笑?这不是装,是成功的资本。你可以不学习不上进,但你不能嘲笑其他人的付出。”
一双无辜的狗狗眼此时充满戾气,偏为可爱的娃娃脸这才有了几分校霸的模样。
黄榆松开了他的衣领。他发现自己竟被这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少年吓的腿软,连动都不敢动。
远在看台的程淼似乎听到了什么,朝他们的方向看了看,但也就只是短短几秒,就重新投入学习了。
黄榆不认识程淼,但也没少听过。
他远远的望着别人口中的学神,嘴角在不自觉中微微翘起。
翌日,阳光仍是不要钱似的洒着,连知了都疲于聒噪,只是悠悠地,慵懒地哼着。教室的空调嗡嗡作响,依是挡不住燥热与烦闷。
窗外小花园里高大的常青树遮去了大部分阳光,只有少少的透过了枝丫与繁叶,在地上留下浅浅的光斑。
高二三班在三号教学楼的二楼,但因为学校奇特的构造,出了教室左拐就是四号教学楼的花园。
花园里一群人躲在树荫下聊着八卦,一个穿着白色校服的少年坐在长椅上,手中是本竞赛题,眼神专注。阳光洒在他身上,少年好似镀上了金边。
是程淼,银边镜框下的桃花眼冷冷的,高挑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面部棱角分明。
冷,不近人情的冷。
这是黄榆看到他的第一反应。
帅,比明星还帅气。像是从漫画走出来的。
这是第二反应。
他竟在太阳底下一直盯着程淼,不曾离开,直到铃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悠悠地往教室走。
等到了教室,发现就剩了两个位置,最后一排,同桌,靠窗,窗外是小花园。
黄榆脸色冷着,说不上是高兴与否。
没一会儿,一个人拎着书包跑来,微喘着气,走到黄榆旁边。
“你好呀,新同桌!”黄榆左手撑着头,笑笑。
程淼冷着脸,把桌子往后一拉,靠着墙:“现在不是了,前同桌。”
黄榆嘶了一声,把桌子往后一拖一并,贱兮兮的说,又见面了,同桌。
程淼在心里白了他一眼,决定放弃挣扎。
“你俩干嘛呢!搞分裂呢!就后排靠窗的,桌子往前推!”
他俩莘莘的把桌子推回。
抬头看讲台,发现黑板上多了三个字,陈丹丹。
“陈丹丹,语文老师,可以叫我丹丹姐,丹姐。”
台上是个胖胖的,年轻温柔……哦,不,风风火火的女老师。
“班委等考完试再根据成绩选。”
“从前门开始s形,自我介绍一下!”
黄榆无心听无聊的介绍便骚扰起他那可怜的冰山同桌。
“兄弟,年级第一啊,教我,救救我那比心率还低的成绩吧!”黄榆趴在胳膊上,另一只手在程淼眼前晃了晃。
“严谨点儿,是静息心率还是?静息的话没救了。”程淼头也不抬的回答。
黄榆:“……”
安静了片刻,黄榆又开始新一轮的骚扰。
“你真近视还是装逼!”
“你一直都这么北极化吗?”
……
程淼看向他:“您说完了吗,黄大少爷?我不是近视我远视……您还满意?”
黄榆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温,温鹤。校足的,喜欢除了政治,历史以外的所有东西!”
温鹤坐下后还好心的碰了碰身后被自家老大惹烦了的程淼。
程淼见状直接走上讲台躲避黄榆的骚扰。
他拿起粉笔写下俩字。字如其人,是一笔一划的正楷,规规矩矩。
“程淼,请多指教。”说着瞥了黄榆一眼。黄榆站起来也走上讲台,在程淼俩字上方写了他的名字。
这字非常的……性感,性感到他爸都认不出来。
硬是要形容的话像是过年农村小孩用彩雷王炸化粪池一样,令过路人茫然,不知所措。
规整的字上方是鞭炮一样炸得乱飞的字体,多少有一点自取其辱。
“黄榆,程淼的同桌,谢谢啦!”
丹姐沉默了会儿,她知道长得乖巧聪明的黄榆是个小混混,拉帮结派,逃课打架,知道他成绩稳定---倒一,除了学习样样精通。
并不是歧视,只是单纯希望黄榆安分点儿,不要惹事生非。
过了许久,陈丹丹淡淡开口:“黄榆,你最好该练字了,作为它的父亲,你有责任让它变得完美!”
黄榆尴尬的挠了挠头发,说:“老师,我们得让孩子们自由发展,而不是强迫他们美丽。”
“但好歹得让改卷老师认识你娃长啥样啊,不然零分哈!”陈丹丹看了下表,说:“我该走了啊,下节生物课,丁老师心脏不好,别气他老人家!”
她还专门转过身子交代:“特别是你啊,黄榆,好好听讲,老师相信你会有进步的!”
黄榆笑着说:“好嘞,丹姐!”
然而,上课不过五分钟,黄榆就爬在桌子上睡得香甜,程淼瞥了他一眼,心想:还成和,睡得挺安详。
“内环境的成分有营养物质,调节成分,代谢废物等,就比如……”
话音未落,半截粉笔精准地砸到黄榆头上。
“那个后排小卷毛,站起来,上课才几分钟,就睡着了!”生物老师是个挺着个大啤酒肚的秃顶大叔,皮带把肚子分成上下两半,腰间还别着串钥匙,叫丁文景。
黄榆大腿被猛戳一下,猛的站起身来。
许是因为趴着眼睛受到了挤压,整个眼眶都是通红的,配上刚睡醒时的迷茫,一整个人畜无害的无辜。
“好了,清醒一下,都高二了,再不努力就晚了,高二,是高中三年中最重要的一年,我们得有点魄力,困的时候得咬牙坚持,就比如自己站到后面或是让同桌掐一把,咋能直接睡了,还趴着,用后脑勺对着我啊!怎么,后脑勺听课效果更好啊,那你们都趴下啊!再不好好学习,你们就只能去隔壁阳大!”
“……”
阳大好歹是个985。
“就算是艺体生,文化课也很重要!专业课再好看也不能不考文化!”
全班哄堂大笑,所有目光集中一人。黄榆瞬间不困了,脸红的冒蒸汽,低着头用右手大拇指搓着食指第二个关节。
“好了啊,别站桩了,坐下吧。刚我们讲到哪儿了啊?”丁文景摸摸没几根头发的头顶。
“内环境成分!”除了刚睡醒的黄榆之外的所有人答道。
“那下一个,内环境的理化性质分为渗透压,酸碱度,温度。渗透压呢,就是……”
丁文景继续在讲台上手舞足蹈,黄榆在强忍着瞌睡在课本上画起了小人。
程淼不自觉的偷笑了一下,很快恢复高冷的模样,只是无人知晓。
“榆哥,下节体育,翘了打球?”温鹤从坐位旁掏出两只羽毛球拍和一桶球。
“一起?”黄榆随手拿起一只拍子递给程淼。
“不去。”程淼合上书,准备爬在桌子上补觉,黄榆见状化身温·老妈子·鹤。
“一个周就两节体育课,你得多运动啦,不然身体不好容易生病!”说着便把程淼拽着到露天球场。
“天气预报39度,不适宜户外活动。”程淼抱怨归抱怨,最终还是在黄榆一声声走嘛中不情不愿的去了。
“你俩先上,十一个球,谁输我替啊!”温鹤坐在老槐树下乘着凉计分。
程淼是真的缺乏运动,打了不过一会儿就汗流浃背,黄榆也没让着。
“11:5,程淼下场!”温鹤慢慢的走向场内,接下拍子,连失两球后开始耍无赖。
“不算不算,拍的问题,咱换个拍!”
黄榆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扔给程淼。“擦擦汗,老槐树下躲会儿阳吧。”
程淼懵懵的接下纸巾在场边站着。环顾四周找了个石椅坐着,意料之中的烫屁股。
纸巾的塑料包装上还有汗。
很少会有男生随身带纸。程淼抽出纸巾,淡淡的乌龙香,他擦了下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扎进眼的发丝和汗水。
黄榆偷摸的笑了一下,假装正经:“开始吧,鹤仔!”
“霸霸,别那么叫我!”温鹤找了个刁钻的角度发球,还好黄榆反应快,堪堪接住,他轻轻一挑,从网上擦过。
“老黄,你好狗!算了,以后叫你大黄吧!”
“滚!去死啊!”说着一个球杀的温鹤猝不及防,果不其然没有接住。
程淼用手遮住刺眼的阳光,静静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