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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 35 章 ...

  •   说着过两天就去落云崖,可今年毕竟是谢舒和谢崖这几年头次回阜宁城来,谢宸手下的将领们听说后,都免不了借着送年礼上谢府来探望一番。

      这些都是看着谢舒长大的叔伯们,不能不见,于是足有好几日,他们都忙着迎来送往,直到年初八过了才停歇。

      一则是这几日忙,二来是两人都有意不再提起,于是到了出发去落云崖的时候,他们之间那股尴尬又羞赧的感觉已经淡去了不少。

      马车正停在当年扎营的那片空地,谢舒甫一掀开车帘就笑了起来:“虽然那时还小,但看着眼前这景象,竟觉得与当年别无二致呢。”

      听说他们要来落云崖,叔伯们无论如何也不放心,硬要派一队人马保护他们,乍一看去,就同从前谢宸的那支亲卫队一样。

      谢崖回来后去过几趟军营,他身手利落,军营里年轻的新兵都爱跟他切磋,一来二去混熟了不少,这队人马里就有不少近来与他相熟的人。

      严朗也在此次随行的人马中,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走到车前,有些担忧地说道:“谢小姐竟没带侍女,早知道今早我便叫上拂夏同来,也方便照料。”

      谢舒摇摇头:“前几日拂夏与我提过,是我不让她来的,这地方不算太安全,没必要让她一同受罪。”

      自家夫人得谢舒挂心和护佑,严朗自然是再高兴不过,感激地冲她一拱手,转身去安排扎营的一应事宜去了。

      谢崖扶着谢舒下了马车,他扭头看了看一个地方,突然微笑了一下:“那时候我还咬了小姐。”

      那一口并非他野性未消,当时他疑心谢舒是他那杏色小花变成的精怪,不是活物,非得咬上一口见了血才相信她是真实所在。

      他年岁长些,比谢舒对往事记得要更牢,旧地重游时可称得上感慨万千了。

      一听他这话,谢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也跟着笑了:“明明是想让你吃点东西,反而被咬了,这上哪说理去?”

      谢崖将她的手腕托在手里仔细看着:“还好没留下印子,不然我可要后悔终生了。”

      谢舒听了这话就脸红,慌忙把手腕从他的大手里抽出来,快步向卫兵们围拢的地方走去。

      她身子不好,说是“快步”,对谢崖而言也是慢悠悠的,他不紧不慢地缀在谢舒身后,不在这时候凑到她跟前去让她不自在。

      谢崖正在心里将他家小姐比作一株含羞草时,他身前的谢舒突然顿住脚步,望了一眼远处的树林。

      落云崖下那片林子这些年都始终如一,看起来隐藏着神秘的危险,却又让人想一探究竟。

      他们一起长大,只有谢崖被狼抚养的这段时间谢舒一无所知,若说好奇,也并不是对这片树林,而是她想了解谢崖的一切,想知道一个小孩是怎样在这危机四伏的丛林里长大的。

      严朗见他们走过来,低声说道:“现在天色还早,留一些人在此扎营,烧火做饭,我们早去早回为妙。”

      他指了指已经做好准备的众人:“他们也没来过这边,多带了些弓箭和刀剑之类的,能用上吗?”

      谢崖看着他身后少说有二十个人,摇摇头:“不用这么多人。”

      他顿了顿,又说:“天气冷,性子暴戾的猛兽大多躲在巢穴里不出来,不如春夏的时候危险,在树林外留人接应更好。”

      谢舒还有些吃惊,按着他的性子,是不会解释后边这一句的。

      她偷偷笑了笑。

      她们家谢崖终于与同龄男子交上朋友,对着外人也不再冷冰冰地像块石头了。

      其实除了猛兽之外,树林里最大的威胁是随处可见的毒草,以及稍有不慎就会有迷失方向的危险,不过谢崖原就生活在这林中,这两样都可以不用担心。

      严朗带着四个人跟在谢崖与谢舒身后进了树林,看着谢崖引着他们熟练地避开了好几种看似无害的毒草,一脸崇拜:“你是怎么认识这么多草木的?”

      谢崖难得起了几分开玩笑的心思:“这林子是我老家呢,自然认得。”

      听到的人均是一愣。

      以前他们也都听过谢崖是被狼养大的传闻,但谢家人绝口不提,这么些年谢崖看着也同常人没什么差异,他们再是好奇也不敢提起,没想到谢崖自己主动说起这茬。

      谢舒被他们那面面相觑不敢说话的样子逗笑了:“那样紧张做什么?我父亲只是觉得这事无关紧要不必提起,没有要求别人都保守秘密。”

      谢崖笑着点点头,众人才终于放松下来,敢问些七七八八的话,他也都挑还记得的部分认真回答。

      有些事情连谢舒也不知道,她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脚下没注意,还是谢崖拦了一把,才没一脚踩进泥里去。

      他们一道走了没多久,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狼嗥,似乎有一头狼正朝这个方向奔来,他们甚至能听到狼爪擦过林中落叶的声响。

      “有狼!”

      严朗等人大惊失色,当场就要搭弓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射箭。

      谢崖亦是面色一变,他猛地伸手拦住了他们:“别着急!”

      见他们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弓箭,他又低声重复了一遍:“别着急,可能我认识它。”

      谢舒想起那时谢崖与狼群能隔着老远以嗥声传递消息,便冲严朗他们挥了挥手,不许他们轻举妄动。

      还不待他们做足准备,一只银灰色的狼已经拨开树丛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谢舒还是第一次近距离见到狼,与它对视的那一瞬间,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它体型并不算大,眼神也不再清澈,应当是一只很老的狼了,可纵使如此,它看上去还是那样威严,叫人望而生畏。

      谢崖的眼睛亮了亮:“这是当初将我捡回狼群的那只狼。”

      它也仿佛认得谢崖,一开始还对着严朗他们那边皱着鼻头露出獠牙,转向谢崖时就变得无比乖顺,甚至靠近了亲昵地用鼻头拱他的手背。

      谢崖半蹲下来,将它这一路跑过来身上粘着的枯枝败叶都给摘下来,用手给它顺着毛。

      谢舒起初还站在旁侧不敢动作,或许是她每日都和谢崖在一起,身上沾染了他的气息,这只狼也并没有想要攻击她的意思,只是绕着她腿边转了一圈,不停嗅着她的味道。

      谢崖见了笑道:“小姐,它很喜欢你呢。”

      谢舒心头一热,蹲下身来小心地摸了摸老狼的脖颈。

      他们在这头和乐融融,严朗他们只觉得这场面有些骇人,着实不敢上前,便同谢舒打了个招呼:“谢小姐,我们隔远些,有事你叫我们。”

      谢舒点点头,示意他们自便。

      她转回目光,不经意间瞥到谢崖放在老狼背上的左手拇指上有两道刀口,当即心里一紧。

      从京城出来到现在,她确定自己喝的药并无异常,但这刀口的出现又让她心生怀疑,忍不住问道:“谢崖,你的手怎么了?”

      谢崖飞快地蜷了一下手指。

      他有些含糊地说道:“没什么,做菜不小心切到的。”

      谢舒忽然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向头顶。

      他在说谎!

      连日来都忙着待客,谢崖再没进过厨房,而这刀口分明是这几天才出现的!

      她瞧着不远处的严朗他们,按捺下问个水落石出的冲动,只是再也没了兴致同面前的狼玩耍,索性站起来平复心情。

      老狼与谢崖玩够了,恋恋不舍地蹭了下谢崖的脸颊,小小地“呜”了几声。

      谢崖温声说道:“快回去吧,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望着老狼一步三回头离去的背影,他感慨道:“多亏了它,我才没有饿死。”

      谢舒还有些生气,却又实在想听,过了一会儿才问:“怎么回事?”

      “狼只吃生肉,为了养我费了些功夫。”谢崖从衣袖上摘下一撮狼毛,“我那时还不记事,不记得起初是怎样的,只记得后来每天都是它给我找来一些可以吃的药草,想来应该就是这样我才能活下来。”

      他转头看着谢舒,漾起一层淡淡的笑意:“之前陈太医还说,我吃了太多药材,若是被坏人抓去,定是直接去做药人了。”

      这句话本意只是为了逗乐,却让谢舒心里发酸,这长久以来不知如何是好的憋闷和怒意再一次被点燃。

      她冷冷地问道:“和现在有差别吗?”

      谢崖第一次听到她这样的语气,一时间愣住了:“小姐说什么?”

      谢舒转过头去直视着他:“我说,做药人和你现在有差别吗?要将自己的血喂给我,还要用换血来救我的命!”

      她猛地撕开了一直隔在他们中央的一道屏障,将这个互相隐瞒的问题摆在了明面上。

      谢崖脸上已经是愕然了:“小姐怎么会知道?”

      谢舒给气笑了:“若不是我自己发现,你准备何时告诉我?要等你死了再由别人来告诉我吗?”

      这的确是谢崖的打算。

      片刻惊愕后,他定了定神:“换血是唯一可以救小姐的办法。”

      见他还敢提这事,谢舒气得胸口发痛,不顾体面地大喊:“我不要那样活着!”

      这一声把严朗他们都惊动了,众人都没见过向来端方的谢小姐这样激动,有两个人立时站起来想往这边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严朗拉了一把:“别过去了,有谢崖在,谢小姐不会有事的,咱们是外人,就别去添乱了。”

      几个人重新坐下,只是更加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谢舒浑然未觉,方才大喊一声已经将她的怒气宣泄出去,她有种说不出的疲累感,急急地喘了几口气。

      谢崖被她震住了,现在还是呆呆地看着她。

      她被他这幅傻样子逗笑了,那笑容只是一闪,又很快隐去。

      顷刻间,她两眼都已模糊,泪水在眼中打转,谢舒深吸一口气,竭力忍住自己的哽咽,慢慢地说道:“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打小就听人说我活不了多久,不怕同你说实话,我早已做好准备了。”

      谢崖听不得这话,张口要反驳,谢舒伸手按在他唇上:“听我说。”

      他安静下来,她便继续说:“因为有父母在,有你在,我每日睁眼就觉得很满足。我不怕任何可能的结果,唯独怕你要做出傻事,你能明白吗?”

      “我想要你在身边陪我,而不是你为我牺牲,用你的性命来换我活下去,那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趣呢?”

      她的话说得简单直白,几句话的功夫,眼泪已经大颗大颗地砸到自己的衣襟上,谢崖却始终垂着头。

      半晌,他终于抬起头来,双眼赤红,眸子里头只装了谢舒一个人:“小姐不怕,我怕,我不想有一天这世上没有小姐。”

      他的语气愈发坚定起来:“换血一定要做,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要让小姐活下来。”

      谢舒气结,她说了半天,这个榆木脑袋是一点也没明白她的意思!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对方,险些在严朗他们面前又吵起来。

      这回严朗终于觉出不对劲,两人玩得好好的,竟吵起嘴来,连忙上前劝了几句:“怎好好的突然吵起来了?外头营帐扎好了,谢小姐出去休息下吧。”

      他一边说一边给谢崖使眼色,要他去哄哄明显还在气头上的谢舒。

      不知谢崖是不是没看懂他的意思,只是自顾自沉默着。

      来时欢声笑语,出去的时候却沉闷压抑,让严朗颇为不习惯,几次想起个话头都失败了,只好别扭着出了树林。

      他纳闷地想,原来感情这样好的谢舒和谢崖也会吵嘴,究竟是何事,将两人闹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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