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程》贺椋

4、在春天

　　清早，栾树柳看着镜子里通红的眼睛，有些苦恼。用冷水消不下去，她只好用美白霜抹在眼部周围，来遮一遮。

　　她感觉差不多看不出来后，就扎个马尾去饭店上班了。

　　早上的客人比以往都多，栾树柳着实忙活了一阵子，弄得头发都乱了。得空了，她去厨房后面找了个镜子，对着镜子整理马尾。

　　“不要动，小柳。你的辫子，我马上就给你扎好了。你先不要睁开眼睛哦。”耳边好像回荡着林一木稚嫩的声音。

　　栾树柳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都是林一木给她扎的头发。他的手很巧，会编各种各样的辫子，会把她打扮得很漂亮。

　　后来，栾树柳甚至习惯了林一木摆弄她的头发，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他给她编的发辫。

　　她慢慢地被林一木惯坏了，越发地懒得打理自己的头发。尽管用着最便宜的洗发水，他还是给她编织出各种漂亮的发辫。

　　林一木总会让她闭上眼睛，然后等他扎好辫子的时候，她总会做出那种很惊喜的表情，因为，她真的很喜欢。

　　她已经习惯了林一木的存在。

　　只不过现在，栾树柳只能自己扎头发了，也不会再有人让她闭上眼睛了。

　　整理完头发，栾树柳又回到了前边，没事儿听一听客人们都聊的啥。

　　“妈妈，我们真的不用再被爸爸打了吗？”小女孩询问着坐在对面的母亲，奶声奶气的声音，却说出令人心酸的话语。

　　女人脸色苍白，慈爱地摸着女孩的小脑袋，对她温柔说着话：“再也不会了，囡囡不用再害怕了。以后妈妈会保护好囡囡的。”说着说着，女人忍不住流泪。

　　六年了，她终于，终于和那个酒鬼离婚了。她和女儿总算是脱离了苦海，不用再被那个男人家暴了。

　　“妈妈不哭，囡囡听话，囡囡会乖乖的。”看到女人哭泣，小女孩一下子着急起来。

　　女人越发地觉得对不起女儿，都怪她以前太过软弱了。

　　那个男人脾气暴躁，她怕他再来找她和女儿的麻烦，女人决定带着女儿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

　　“囡囡，快吃，吃完我们就可以去坐火车了。”

　　栾树柳听到女人和女儿的对话，莫名想起在福利院被领养的那个男孩。

　　当时，那个七岁的小男孩被一对中年夫妻领养了。领养时，男人承诺得很好。只是没想到领养回家后，那个男人渐渐暴露出了本性，对他和他的养母动辄打骂，并且越来越变本加厉。

　　那个男孩被打得受不了，就逃回了福利院。只是每次都被男人抓回去了，反反复复，无限循环。

　　后来，养母终于和男人离了婚，带着男孩离开了县城。

　　回忆结束。

　　栾树柳觉得，似乎每个结了婚的女人，都会有相似的痛苦和经历。而遇到家暴的女人也是占了一部分。

　　只不过每个人选择都不同，有的人为了孩子，仍然一忍再忍。有的人实在受不了，选择离婚。

　　有的女人等到男人老了，没力气了，也没心思再打了，才换来一点安生日子。

　　而有些苦命的女人，男人一次次家暴，一次次的忍耐，却并没有换来好的结果，反而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栾树柳觉得，结婚，似乎并不值得女生去用一生的时间来完成它。

　　院长妈妈为了福利院的孩子操心了一辈子，一生都没有结婚。她心胸宽广，坦然面对死亡，是栾树柳值得学习的一辈子的榜样。

　　栾树柳觉得，她就像迎春花一样，无论是生还是死，永远都会在某个地方热烈绽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