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程》贺椋

1、在春天

　　今天周末，栾树柳不上班。她在超市里买了一大袋子的零食，骑上自行车就去福利院了。

　　“小柳姐姐，你来了。”到了福利院，一大帮孩子就围了过来。

　　“对呀，小柳姐姐来看你们了，给你们带了很多好吃的哦。”她扬了扬手里的袋子，然后将零食一一分发给小朋友们，就让他们自己去玩了。

　　院子里的迎春花已经开了，栾树柳走到跟前近距离观察它。花瓣舒展开来，看上去芬芳艳丽，十分好看。

　　这时，一个小女孩小跑着到她跟前，发出“哒哒哒”的声音，在安静的小院子里尤为响亮。

　　栾树柳听到响声，转身看到悄悄，就蹲下来跟她说话：“悄悄，你怎么来这里了？不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吗？”

　　悄悄轻轻摇摇头，看着她说：“小柳姐姐，一木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看我们啊？我和其他小朋友都想他了，而且迎春花都开了。”

　　她的小手指着院子里正开放的迎春花，语气有些难过：“他明明说过，迎春花开了，他就会回来看我们的。”

　　栾树柳低下头看着盛放的迎春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悄悄。

　　记得小时候她和林一木在福利院时，每年最期待的就是迎春花开放的那个瞬间。

　　他说：“迎春花就意味着春天，而春天就代表着希望。”只是如今迎春花开了，他也没有回来，而她也没等来她的希望。

　　栾树柳摸摸悄悄的小脑袋，安慰着她：“一木哥哥一定会回来的，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悄悄歪着脑袋，天真无邪地看着栾树柳，“那是什么时候啊？”

　　栾树柳略微一沉思，“等到下一次迎春花开放的时候。”

　　“真的吗？小柳姐姐。”悄悄问她。

　　栾树柳用力点点头，回答她仿佛也在回答自己，“当然是真的。好了，去找其他小朋友玩吧。”

　　她坐在椅子上，想起以前在福利院的时光。

　　那个时候的条件还没有现在这么好，每次吃饭很少有吃饱的一次。而林一木经常会省下自己的饭让她吃。只是她哪里能让林一木次次都省给她。

　　于是每当林一木不吃，要把饭给她的时候，她总会假装生气，然后看着他把碗里的饭一点一点吃完，才放心。

　　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栾树柳就离开了。

　　她骑着自行车，沿着小路慢慢悠悠地骑，周围都是以前熟悉的建筑物。

　　走着走着，栾树柳就走到她和林一木以前上小学时必经的那座小桥。

　　她下了自行车，定定地站在那儿，仿佛看到桥上两个小孩背着书包，穿着洗得发白的衣服，却还是能看到他们脸上掩饰不住的兴奋表情。

　　栾树柳至今还能想起，当她听到她和林一木可以去上学时的那种兴奋，那种紧张与不安交织在一起的心情。

　　她将自行车停到一边，就去桥下的小河看鱼。小时候她和林一木经常来小河边玩，有一条小鱼不怕人，经常游到她和林一木跟前，她给它取名小黑。

　　只是后来，可能是被别人钓走了，她再也等不到小黑游向她了。

　　栾树柳从小包里拿出鱼饲料，就开始喊：“小白，过来吃饭了。”

　　没一会儿，只见小河里一条红色小鱼慢慢悠悠地游过来，悠闲地吃着栾树柳撒的鱼饲料。

　　栾树柳叫它小白，她把它养得很肥硕，“小白，你要学聪明点，可千万不能被别人给钓走，知道吗？”

　　鱼不管她的话，只大口大口吃着东西。

　　栾树柳不知道林一木出去了多少天，也没有算过。她等了很久，也盼了很久。

　　她现在18岁，而林一木跟着院长弟弟去外面的时候，是16岁。

　　她和林一木读高一那年，因为是孤儿，所以学校免了她俩的学费，让他们免费上学。也就是那段时间，院长妈妈生病去世了。

　　办完院长妈妈的葬礼，林一木索性跟着院长弟弟去外面打工了。

　　栾树柳那个时候很舍不得，她想起林一木对她说的话：“小柳，我脑子笨，再怎么学，学习也老不见好，还不如去外面打工早点赚钱。万一你以后考上大学，还有用钱的地方呢。”

　　那时的林一木指着迎春花，向她承诺：“等来年迎春花开放的时候，我就会回来的。”

　　栾树柳相信了林一木的话，越发地发奋读书。只是读书这东西，可能也需要天赋吧。她不聪明，也没有技巧，只会死读书，磕磕绊绊地在县里上完了高中，却也没考上大学。

　　她在小县城一家饭店打工，在里面负责做馒头和蒸米饭，也不用再担心吃不饱了。

　　昨天她领了工资3300元，去买了一辆自行车，买了一部智能手机，又交了下个月的房租。

　　栾树柳是个很乐观的人，尽管生活很苦，但是她仍然期待着每个春天的到来。

　　喂完小白后，栾树柳就骑上自行车回家了。

　　沿途的路，耳边的风，还有路旁的迎春花，都令她感到心旷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