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吃不饱，但超强[特殊收容]》周山渡

1、第 1 章

　　“真的要给我么？”
　　男生舔了舔嘴角，问的克制。

　　“嗯，你吃呗。”
　　阮栗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面露羞赧：

　　“我在减肥呢。”

　　切割，开火，热油烹饪。

　　砂锅炖煮，咕哝咕哝的响。

　　开盖盛菜，一股浓郁的弥漫在整间教室里。

　　一道罗宋汤，汤汁暗红浓稠，软烂的配菜满满当当。厨师撒了芝麻，罗勒叶，卖相使人食指大动，唇齿生津。

　　男生闻言不再推脱，从阮栗手里接过餐盘就开始大快朵颐。女生维持着脸上腼腆的神情，可双眼却犹如一汪死水，波澜不兴。

　　阮栗目光紧紧贴在进食的男生脸上，她看见对方口腔里藏着一排又一排，尖锐细密的獠牙口器。勺子捞出汤底小料送入口中咀嚼，那是半根手指和一枚蓝色的眼球。

　　男生咬碎眼球似咬破一枚油豆泡，猩红的汁水从他嘴里溅出来。他嘴巴又一抿，“啐”一声吐出一根指骨。

　　“你不吃真的太可惜了，宋老师煮罗宋汤简直是一绝！”两碗汤下肚，男生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阮栗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吭声。

　　她后退一步，看向灶台老师前提前准备的食材：

　　一升的处子血。

　　幼童整条左腿。

　　没有近视的蓝眼睛。

　　电竞选手的五根手指。

　　……

　　每一样都是食物，阮栗看一眼心如止水，任凭胃里疼的拧巴也雷打不动。

　　开玩笑，这种东西谁会吃。

　　想起开学前，天真的以为选修烹饪就有食物能吃的自己，阮栗自嘲了一声。

　　从儿时一场撼天动地的雷暴雨开始，世界在她眼里成了荒诞的恐怖电影。

　　阮栗八岁生日那天，忙碌的父母赶来陪她吹蜡烛。

　　小小的阮栗怀着“想要获得幸福，想要爸爸妈妈和点点能一直陪着我”的愿望，吹灭了那根写着“8”的蜡烛。

　　烛火灭，窗户没关紧。

　　轰隆一声，窗帘，窗面齐齐被撞开，风雨闯入客厅。狂风呼啸中，锣鼓声骤然响起，混杂着细细密密的低语，从墙面与地上的倒影钻出对她扪掌庆贺着——小女孩屏住呼吸，被这一场面吓住，不敢吭声。

　　直到震耳发聩地雷声砸落，闪电劈天盖的朝这狭窄的客厅卷来。

　　雷鸣下惨白的电光充斥在客厅的刹那，在阮栗的眼前，她的父母像泥泞一样软了下去，变成了一摊挂着眼珠和几根稀疏毛发的土豆泥。

　　小狗狗点点不见了，阮栗脚下软趴趴的，她发现自己踩着一张新鲜的，湿漉漉的，热气腾腾的斑点狗皮毯。

　　小女孩尖叫了一声，看向窗外——电光，钻进了她的眼睛里。8的蜡烛倒在奶油蛋糕中……

　　在那之后，她看到的世界就和以前大为不同了：

　　巨大的蜘蛛，空白人脸上数百只眼球，咀嚼断肢的广告牌美人……

　　第一次见到这些东西时，阮栗吓得缩进房间里三天不敢踏出一步。一直到肚子饿的受不住了，才敢战战兢兢地钻出来。

　　可当她好不容易来到客厅时，一个新的问题出现了：

　　冰箱里的，都是些什么？

　　血和油脂分离的牛奶，上面注释着：饮用前，请先摇晃均匀。

　　撕开后，麦片盒中倒出来的眼球，眨一下扑扑索索掉落几层白糖粉。

　　危险倒是其次，进食成了阮栗遇上最大的难题。
　　哪里都没有可以吃的东西，除了“哥哥”、“姐姐”送来的。

　　每当阮栗快要饿死的时候，家里，学校里总会有一些自称是她“哥哥”或者“姐姐”的人，带来一些好吃的给她。

　　他们都很年轻，穿着清一色的黑金制服，腰间揣着黑盒子。

　　而阮栗能得到的，有时候是香喷喷的薯片，有时候是噎嗓子的压缩饼干。

　　无论是什么吃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好啦。

　　那时的阮栗总是会偷偷的在外面把食物吃掉再回家，因为把干净的面包带回家里，妈妈见了会生气的发出刺耳的咆哮声。

　　然后第二天，外来者们就会出现在离家不远处的小区回收站里。

　　没有吃的，阮栗就会去臭烘烘的回收站内，摸尸体上存留的食物。

　　靠着这些，阮栗活到了十八岁。

　　今天，没有吃的。

　　在兜里摸到一手空的阮栗“啧”了一声，准备逃课去回收站碰碰运气。

　　随着她长大后忍耐度变高，外来者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先前的尸体已经腐烂，想要掏出食物是一件很麻烦又恶心的事情。

　　有时候会抓到一手烂肉，有时原本死去的人会突然睁眼，发狂的攻击他人。

　　而和这些相比，门口的新来的管理员成了最大的麻烦。

　　之前的那个管理员是一条鱼，睡着了就开始打鼾，被砍几刀都醒不来。它最近因为年龄太大退休了，

　　居委会聘了新人来。

　　新人是个青年人。

　　他穿着制服立领，戴着鸭舌帽。

　　阮栗和他打过招呼，无意间偶尔见过对方藏于阴影下的肢体。

　　鸭舌帽下是一团黑雾，含着数百双虫卵般的白色眼睛。

　　衣袖中，钻出如软体虫般的章鱼触手。
　　不安定，且危险。

　　一想到下午要和新来的管理猫捉老鼠，阮栗就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她眼睛迅速扫过灶台，刀可以带上，其他的没有任何用处。

　　好在今天穿的校服袖口够大，瞥了周围一眼，阮栗把小小的剖骨刀藏进了袖子里。

　　十八岁以后，拥有健全的成年人心智的她，明白了这个世界的真相。

　　这是个虚假的世界，出了这里之后，外来者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她被人遗弃在这里，父母变成怪物，小狗点点成了会龇牙咧嘴的狗皮地毯。从意识到这件事开始，阮栗就一直绞尽脑汁想找到从这里出逃的办法。

　　一直留在这里，她总有一天会被饿死的。

　　只有保护好外来者才可以，只有他们才知道出去的办法。

　　可这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外来者们死的太快了，第一天来，第三天就死去。

　　更有甚者，当天来当天就死去。

　　有心想保护他们的阮栗，面对这种死亡频率，心有余而力不足。

　　想着令人沮丧的事，阮栗请好假，背上包打算从后门出去。

　　可她刚踏出去一步，就被一只手拦住了前路。

　　“阮栗同学，请稍等一下。”
　　温柔的声音响起，阮栗抬起头去，发现拦路的是自己的班主任——“花”。

　　老师是个瘦高的肤白的女人，她纤细的脖颈上没有头颅，而是悬浮着一朵被打了马赛克的槐花。
　　阮栗深吸了一口气，问：“老师，怎么了？”

　　*
　　“你哥哥在传达室等你，先过去吧。”

　　站在门口的阮栗，脑内响起老师说过的话。
　　看着沙发上歪斜懒散的青年，阮栗仔细打量着对方的衣着打扮：

　　黑金制服，腰间方盒，左袖身上有一条绣起的金龙。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感觉。

　　阮栗收回目光，露出微笑，亲切的喊到：

　　“哥哥，你来啦？”

作者有话说

　　忍不住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