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双》兔走狗死

5、母亲

　　题记
　　噩梦吗?从来就没有美梦。

　　夏双，今天我带你去南庄。在又一次醒来的那一刻，华在我耳边低语。浑身一震，拳头忍不住握紧了。
　　坐在车里，耳边是那首说不出名的小提琴曲。迷茫地望着车外的风景，从郊外的野景到城市的繁华再到郊外的野景然后是荒芜的山区。
　　我的心也随着这一路的风景一点点的紧了起来。尽管，时隔这么多年，尽管母亲的样子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可是，血浓于水与那种被欺骗了15年的滋味却在心里一点点地刺痛着。夏雄！
　　终于尽管心里如何的排斥，如何的痛心，南庄，还是到了。下了车，站在南庄墓陵前面，脚突然的颤抖，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么，那望过去一排排的，孤寂的墓碑看上去那么的苍凉，阴森，他们，在诉说着什么？
　　温暖强有力的双臂扶住了我，热源传递过来在支撑着我。
　　“夏双。”只此一声，便安抚了我恐惧的心。
　　“华，妈妈在这里吗？”我望着那一望无际的墓碑，哪一座才是 ？
　　华沉默了，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问题。
　　“在。”
　　“可是，那时候这么可是乱葬岗，你又哪里知道哪里是母亲的安身之处？”事情会不会存在着一丝丝的回转的余地？我的心不禁希望这一切都是搞错了。
　　“不会有错的，我找到了当年帮夏雄处理尸体的男人，他告诉我他就是把母亲的遗体埋葬在这里，而且连他自己也忘记到底是埋在南庄的哪个确切位置了，只知道大体范围，所以，母亲的遗体也不可能被有心之人帶离这里…早在上个月我就已经让人把范围内的老坟里的遗体都提取了DNA，终于，还是让我找到了母亲。”
　　“那”我抓着他的衣袖，看着他，我宁愿这一切都是假的。“为什么夏雄要这么做？？”无论再如何，他也曾经和母亲相爱….曾经他也待我们不薄。
　　“这，我还要找到夏雄好好问问他！为何！”华的眼里是一片修罗之火。“夏凉。”他转向我，眼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淡定。“今天带你来这里，是因为我已经打算把母亲的遗体移到福宁陵园，所以，想让你在动土前在见她一面。”尽管他隐藏的很好，可是，我依旧捕捉到他严重瞬间即逝的痛色。
　　“谢谢你，华。”我抱住他的背，过多的语言也无法表达此刻的感激。曾经，我在怨恨什么？曾经，我在抱怨什么。华，你离去的这十年，到底在如何一种环境下成长？到底是如何，用了多大的心血才能将我保护着，让我无忧成长。
　　一路踩着台阶，终于来到了一片刚被翻过的墓穴处。而最里面的一座坟墓周边正放着一口上好的棺材，还未盖上棺盖。突然，华松开了我的手，我抬头望着他，不知所措，一脸惊慌。
　　“去吧。”他站在原地，两眼温柔地看着前面。望着里面，我紧着拳头一步步地走向那里，里面的，是我的母亲。
　　一步步，每步都走得那么的艰辛。终于，棺材底部一步步地呈现在我面前。
　　这就是我的母亲吗？
　　没有美丽的皮肤，没有光泽柔顺的秀发，更没有那耀眼动人的金瞳….照片里，那么仪态万千，温柔细腻的母亲…..
　　此时，只是一具骸骨而已，连最起码的皮肉修饰都没有了。
　　曾经，名动全城的淑女名媛15年后确实如此的不堪….
　　妈妈，双手颤抖地捂住双唇，那一声声的哽咽被锁在嘴中。身体的力气一丝丝被抽走。瘫倒在地，紧紧地扒着棺材边缘，模糊的视线里什么都看不清。是什么，让一切变成如今这般不堪，是什么让你10年来落魄地躺在这边。夏雄，弑母之仇，我与你不共戴天！
　　冷，如坠入冰堆。
　　“双。”一支温暖的手把我拉出了冰寒，一阵暖意袭来。
　　躲在他的怀里，是我无声的哭泣。
　　棺盖一点点的被合起来，心里顿生一种释然。母亲，以后青山绿水与你常伴，以后碑铭上有你的名字，以后更有夏雄为你赔罪。
　　车渐渐远离南庄，而我也坐在那里一动也不想动，脑子空白的一片，却又倦累的很。脑中一直涌现着母亲的骨骸,一直浮现着夏雄的脸孔,不停交织着,不停歇.
　　“闭上眼，休息会。”温暖的手覆在我眼镜上迫使我闭上了眼睛。很神奇的手，使我烦躁的心情得到了暂时的安抚。
　　车一直以平稳的速度行驶着，渐渐将我带入了梦中。
　　再醒来已经躺在床上了，薄薄的被子覆盖在身上。闭上眼睛。掩盖眼中的光芒，用耳朵去感受。
　　静，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心在跳，只有自己的呼吸。安静让人想掉泪，一滴滴眼泪还是忍不住从眼角溢出，淘出了眼眶，滴落在枕头上。
　　低沉的脚步传入耳中，门被推开了，往被子里缩了缩，依旧闭上眼睛。如此熟悉的脚步声，又怎么会听不出来，只是不想这么去面对。
　　一声声轻轻的叹息，感觉身边的床凹了一块，他上了床，拉开被子很自然地躺了进来，一手将我揽在怀里。
　　依偎着他，感受着叠加在一起的心跳声。
　　“夏双，听我说。”他轻轻地拭去我的眼泪，嘴唇贴在我耳侧，温柔细腻却又沙哑地声音低语着。
　　“不管怎么样，你要知道，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哪怕以后真相你无法承受，却也不要过分在乎。我现在只是想知道这个真相而已，知道母亲到底怎么死的为什么死的？但是知道也只是知道，夏雄我是一定要报复的。但是，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将所有的人都憎恨在心。”
　　我抬头望去。语气尽量平和：“除了夏雄还有谁？”还有谁也是需要下地狱的
　　他更加用力地搂住了我，说：“夏双，在我没有百分百确定之前我不能告诉你。”
　　“好。”我抱住他的手臂，低垂眼帘。“等你确定了，一定要告诉我。”不管是谁，我一定要他给母亲陪葬。
　　“夏双，报仇只是生活的一部分，不要帮它当成全部，别太过放于心上。路还长，以后还有很多路要走，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别做傻事。”
　　“知道，华。”轻轻地在他脸颊边印上一个吻。我的一切的一切，最重要的还是你。但是弑母之仇，却也是不会忘，那个毁了我们所有的童年，毁了我们一切的人，必要让他千倍偿还于我们。
　　“希望你真的知道。”华不再说，只是一直搂着我，搂的很紧。
　　“华，有机会我们去普罗旺斯，好吗？”那个我那么多年都向往又祭奠的地方，又怎么能不去看看呢。
　　“一定带你去。”
　　眼泪突然又流了下来，骤然让我想起了那年离开的时侯他也那般承诺。希望这次，不再是一场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