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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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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年来徐家在几大世家中隐现没落的原因除了徐家这辈子弟大多资质平庸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徐家一直在军中无人,这便注定徐家在朝堂说话的底气要比其余几家都弱上几分。
祭魂殿位于绥安以西,大殿所在的整个院落没有繁复的装饰,只有森森古柏通天,整个大殿以黑色装点,让进到大殿里的人不自觉的便染上了一层肃穆。莲花座托着的长明灯一盏盏点亮在每一个该被陈夏国人记住的亡魂灵位前。
大殿正对的空地上此刻正站着一队铠甲鲜明的甲士,徐怀诗跟在徐怀凝身后,虽撅着嘴但还是在经过多时候忍不住向那队甲士投去了一眼。昨晚到后来,其实徐怀诗心里已是信了王扣的话,但却还是臭了脸,根据徐怀诗从他二哥徐怀之那得出的经验。男人一旦去过那些地方,有了这第一次便少不了第二次,所以,徐怀诗这次跟自己说绝不能轻饶了王扣。王扣是好话说尽,嘴皮子都磨薄了,实在无法便只得把徐怀诗送回了家,想着等今天事了再做打算。
一番祭祀排场过后,徐怀诗趁没人注意从一旁溜开,自顾自向大殿后走去转悠了起来。
徐怀诗有些奇怪的看着角落里一块牌位,被灰尘都蒙的看见字了,面前也没有长明灯便自言自语道:“咦!这块牌子上是谁?”说着伸手便向要去抹开牌位上的尘土。
“切!那是楚家的牌位。”叶定妍不知从那儿钻了出来,挤到徐怀诗身旁,抓住她已经伸出去的手,一脸毫不掩饰的鄙夷。
“楚家?”徐怀诗一听也是憋了憋嘴,伸回手又看了一眼,照说能进这祭魂大殿的那都是为陈夏国立下赫赫战功的英烈,没有道理这般慢待,但若是楚家那便不怪了。
“走了,这阴森森的地方有什么好转悠的。”叶定妍说着便拉了徐怀诗一道转了出去。
楚腾印同众将士一起站在祭魂大殿之前,一身的铁甲从未像今日这般憋的他似要断气。事情虽已过去那么多年,但时至今日人们提及还是让楚腾印觉得是那般的不堪。
极小的时候他曾随父亲一起来过这祭魂大殿,但那时情景怎能与今比。那时楚家祖先的牌位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接受着众们礼拜,那牌位上是半点灰尘也无。想及此,楚腾印虽是看不见但却还是痛苦的朝角落里那块布满灰尘的牌位深深的看了一眼,一双手早已是我被握的指节泛白,众人每从楚家牌位上投去一眼,那都是对楚腾印凌迟的一刀。
楚腾印本是一个相貌清朗的少年,只是此刻眉宇间那与年龄不相衬的凝重,紧抿的嘴唇,微立的双眉让本该是翩翩的少年郎脸上罩上了一股肃杀之气。
王扣察觉楚腾印的异常,以极低的声音问道:“可还好?”
楚腾印紧咬了腮帮从喉咙里挤出一句:“无事。”
徐怀之见徐怀诗和叶定妍一起出现,不乐意的皱了眉头,叶定妍一走开便开口训起自家小妹:“你怎么又和那丫头裹一起了?”
“什么丫头不丫头的,人家有名有姓的你不会叫啊!”徐怀诗根本不理徐怀之的黑脸,径直走到了徐怀凝的身旁。徐怀之不待见叶定妍,从第一次见就不待见,但徐怀诗却是与叶定妍气味相投的很,徐怀之已经撞见过这两人好几次了。徐怀之觉得自家小妹才来绥安没几天便被叶定妍这丫头给带野了,这下更是打心眼儿里的不待见。可徐怀之倒是没想想,没来这绥安前,没遇到叶定妍之前这徐怀诗就不野吗?
徐怀诗本是打算祭魂殿这儿完了以后和王扣来个巧遇,但遇上的叶定妍,被这丫头一撺掇便又心痒痒想和她一起溜出去,心想反正也是准备这次要给王扣点颜色看看那就再晾他一晾。
徐怀诗和叶定妍两人约在祭魂殿不远处的米酒巷等。
米酒巷人多,铺多,街上走道的人更多,摩肩接踵一个挨一个。徐怀诗同叶定妍碰了头,好不容易挤到了一处屋檐下商量着要往哪儿去。
此刻,就在她们站的对面楼上,沐泽云也是约了人,正喝了茶悠闲的等着。沐泽云眼角一斜便是见到了站在街对面屋檐下的徐怀诗二人,今天的徐怀诗虽无一身红衣,沐泽云却还是一眼将其认出。徐怀诗今天一身正经的白玉罗衫,头发也是规整的在头上绾了发髻,不知是否走的快了,此时站在屋檐下脸上还有一抹尚未散去的红晕。沐泽云已然知道徐怀诗是徐家老四,就见她一双弯弯月牙眼,长睫闪闪的正笑着同那叶家小七说话。
若不是叶定妍在场,沐泽云倒是有心下去打个招呼,可叶定妍随叶定童一起和沐泽云聚过几次,沐泽云却是不想在她面前搭讪徐怀诗。
“站住!”叶定妍一声娇喝,徐怀诗更是手快,已然将想从叶定妍身旁溜走之可疑男子手腕抓住。
叶定妍低头一翻自己腰间,果然钱袋已是不见。
“绑!”的一声,徐怀诗照着那人脑门狠狠给了一下:“你个不开眼的小贼,还不给我交出来!”
那男人本就精瘦,被徐怀诗一敲,疼的一抱头,焉儿在那里不敢动。
“叫你拿出来,听到没有!”徐怀诗一声吼,吓得那男人嘴上两撇胡子都是一颤,立时勾着手伸进衣服里将那本已藏在胸口里的钱袋掏了出来。
这小贼也是倒霉,他从叶定妍出祭魂殿便跟在后面了,原本想着坠上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好下手,那只是遇上了两只母老虎。
叶定妍从那小贼手上夺过自己钱袋,打开看看,没少银子,收了绑在腰间问徐怀诗:“徐四,这人怎么办?送官?”
那男人一听送官,立时鼻涕眼泪的挂了一脸,带着哭腔死气白咧的苦了脸求道:“两位小姐开恩啊!我家中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带待哺小儿…………”
“闭上你这臭嘴!”徐怀诗手上又是重重一下敲在那贼人脑袋上,就见她眉尾一挑:“你伸手偷人钱袋的时候怎么没想起自家那老母小儿,这会儿范我手上倒是又想起来了,敢在本小姐眼皮下偷东西,看我不把你手打断!脸挖拦!”
对面楼上的沐泽云一听徐怀诗这话“噗!”的一声,一口茶喷到地上,便是笑岔了气。
徐怀诗还真不是说着玩儿,一双葱玉十指也不嫌脏,照着那小贼脸上便抓了去,叶定妍一见也是玩儿心大起,乐颠颠的跟着凑了上去。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路人就见两个锦衣女子在那大街上将将一个一身精瘦,贼头鼠目的男人一张脸挖的稀烂。
沐泽云对面的萧谨墨见了也是笑岔了气,没见过哪家小姐是这两位这般模样:“这小贼一张花脸怕是回去不好向自家婆娘交待的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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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魂殿后王扣被鲁子岸领着单独去见了沐镇宗。
王扣一脸平静的跟着鲁子岸身后进了南王府,一路却是在暗自琢磨这沐镇宗找自己来会有什么事。
走到书房门口,鲁子岸肃手相让,已然没有跟着一起进去的意思。王扣跨步进到房中,书案后一身便袍的沐镇宗已经站了起来。王扣赶忙趋前一步,叩首拜道:“王扣见过南王。”
“居家无常里,坐下说话。”
王扣坐下,微微抬眼打量起沐镇宗,虽是已在乌脊山下相处数月,但他还是在如此闲适的情形下见沐镇宗。沐镇宗三绺胡须尚无一丝花白,微黑的脸庞上镶着一双矍铄的眼,此刻也正打量着王扣。
“王扣,你可知我今天为何找你来?”
王扣心中一动,忙道:“王扣不知,请南王明示。”
沐镇宗伸手捋了捋颚下胡须,顿了顿方才开口:“北疆下有一牙将空缺,我准备向朝廷举荐你。”
王扣只觉自己脑袋里瞬时“嗡!”的一响便炸成了一片。
北疆!牙将!
“王扣,此番让你前去北疆,是要给你历练更是要你夺取战功,你资望不足,我还可说用人当论材不论资,但若你军功不足,震慑不住北疆众将我将是无话可说。我虽看好你,但朝堂之上的规矩仍不能破,你只有着北疆立下战功,越是赫赫,我在朝堂之上为你能挣到越是越多。”沐镇宗一番话说的是相当的蛊惑人心,王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激动,稳了稳才开口道:“王扣定不负南王期许。”
沐镇宗点了点头,又将北疆各方形势一一分析给王扣听,王扣见沐镇宗对自己这般器重自是不敢怠慢。两人又大约聊了一个时辰,王扣方才起身告辞。
有了上次取冈一事,王扣再没想要瞒了徐怀诗,刚从南王府上出来,一身戎装未换,找到齐九知只会了一声便去找了徐家找徐怀诗。
谁知王扣这一等却是从夕阳西下等到了月上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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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儿。”
徐怀诗的脚刚跨上家门口的台阶一个人便从转角处走了出来,徐怀诗一惊,待听出是谁的声音便冷下一张脸转过头去硬邦邦的说道:“你大半夜在这儿装鬼吓谁呢!”
“四儿,我有话要跟你说。”王扣走到月光下,让徐怀诗能清楚的看见自己。
“不听!”徐怀诗扭头便要往前走,心里却是狠狠的想:“这人怎么也不上来拉我一把。”
“四儿要是这会儿不听,那就得过上个三五年才能听了。”王扣没有追上去却是在徐怀诗身后悠悠的开口。
果然,王扣话一落,徐怀诗便止了脚步,却没有立时转身。过了好一会儿才见徐怀诗缓缓转过身子,抱着一双膀子在胸前,挑眉看着王扣,心说,我倒是但你要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
王扣看着徐怀诗的模样,想笑又觉得舍不得,微微皱了皱才轻声道:“四儿,南王有意让我到北疆历练。”
“什么?”徐怀诗这会儿也拿不住了,三两步跳到王扣身前就去摇了他的膀子:“哪儿?你说哪儿?”
“北疆。”
夜色下的徐怀诗一张脸霎时被月光映的煞白。
“四儿…………”王扣刚想开口,不知是藏在哪儿的齐九知突然冒了出来压着声音道:“王扣,我们得走了,晚了就出不了城了。”
王扣看了看徐怀诗的脸色,想伸手摸一下却是被徐怀诗躲开了,眼里满是着急:“四儿,你先别恼,这事也是南王今下午才知会我的,我明天再来找你。”王扣急声说完一个转身便同齐九知一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北疆!”徐怀凝尖声的重复了一遍。
徐怀诗点头,她刚才进门没回自己小院而是直奔了徐怀凝的院子。
徐怀凝又看了眼徐怀诗还是有些不信的问:“你可听清楚了?”
“当我这副耳朵是摆设不成,这等事我还能听错。”徐怀诗脸上少有的现了几分愁,手撑在下巴上,眉头也打成了疙瘩。
“王扣怎么说?”徐怀凝也放下了手上的瓜子关心起来。
“没来得及说,只说是今下午南王才知会的他。”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徐怀诗这次是真的不知能怎么办了,北疆啊!那是什么地方,跨一步便是草原,离了绥安不说是隔了万里也有八千,让她徐怀诗又能怎么办。
徐怀诗坐了起来拉过徐怀凝的手问:“三姐,你说我要是让爹给王扣谋个就近的差事成不?”
“倒是不无可能,只是……”徐怀凝欲言又止,不用徐怀凝说明,徐怀诗自己个也是泄了气,徐怀凝都想得到的事她怎会想不到,愁了脸接了徐怀凝的话说道:“只是王扣必定不愿,我知道他想去北疆。”只是看刚才王扣的眼神徐怀诗就已经知道,这个北疆王扣已是去定了。
“算了,去就去吧。”徐怀诗想是终于想通,虽然舍不得却也知道这于王扣是一难道的机会。
“当真舍得?”徐怀凝笑着瞅了瞅徐怀诗,徐怀诗回瞪了一眼:“舍不得,舍不得,那你是我三姐,倒是帮我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呀。”
徐怀凝一摊手:“没有,要么让他走,要么要他留下,没有两全其美。”
“只是。”徐怀凝顿了一下换了副轻松的口气说道:“去了北疆这风筝可就飞远了,到时你就不怕有一天成了断线纸鸢?”
提及此,徐怀诗立时底气十足的扬了下巴冲徐怀凝说道:“不怕,若我手中这线都断了,天底下怕就没人敢放风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