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格》步步香

3、十八年前的约定

　　当太阳强烈的光芒刺醒梅格时，已近午时。
　　梅格混沌的爬起来，坐定了一会儿。
　　屋子里寂静的只听见秒针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一声声敲进了她心底。
　　她一下子感觉自己被巨大的孤独吞噬了，整个世界好像只剩她一个人。
　　梅格轻皱了下眉，用眼角瞟了下时钟，已经旷了一上午的课。
　　爬起来梳洗，穿戴，吃饭，出门。
　　屋子外是雨后明媚的光景。
　　带着泥草气息的空气扑鼻而来，梅格深呼吸。
　　她走了几步，又扔下书包，忽然决定逃课了。

　　太阳耀目却并不灼热，偶有蛙鸣。
　　梅格躺在草坪上，双手枕着头，叼了根草看天空。
　　那普通人看来只有蓝天白云的天空，在梅格看来却并不单调。
　　因为下了一天的雨，天空比以往多了很多出来透气的小妖怪，它们飞来飞去，显得很忙碌。
　　梅格淡漠的看着，眼神有些迷离。
　　“我要吃了汝......”一个阴冷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
　　梅格看着天空，没有说话。
　　片刻安静。
　　“小鬼！”声音有些暴怒，“没听见我说话吗？”
　　梅格还是没有动静。
　　忽然，梅格被一个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狠狠地举到了半空。
　　梅格吃痛地咳嗽，这才把视线看向对方。
　　一个长得像黑熊的大家伙。
　　“是妖怪啊......”梅格叹息。
　　“汝不怕我吗？快说些什么！”黑熊妖提高嗓门。
　　“怕？......习惯了吧......”
　　“好大的口气，我这就让汝体验点新鲜的！”
　　黑熊一边说着，一边把梅格举到面前：“我会吃了汝！”
　　梅格淡漠的开口：“你吃不了我的。”说完，从口袋里取出了灯草，一把扔到黑熊妖的脸上。
　　黑熊妖大惊失色，惨叫了一声，猛地扔下梅格，跌跌撞撞地跑走了。
　　梅格重重摔落在地。
　　她慢慢爬起来，感觉手肘一阵刺痛。
　　抬起一看，手臂到手掌的那部分已血迹斑斑了。
　　她轻叹了口气：“人类的身体真的太脆弱了。”
　　转身刚想走，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那是一只温暖的手。
　　梅格一愣，转过头。
　　面前的男子微笑着。
　　秀丽的面容，素净的青玉提花长袍，如从水墨诗画中走出来一般美好。
　　夜清辉开口：“娘娘，先处理伤口吧。”
　　又是那个人......
　　梅格的手僵着，头撇向另一边，整个人生硬的站着，没有丝毫认肯。
　　“好吧......回去记得擦这个。”夜清辉的声音有些无奈。
　　梅格感觉手心被塞进了一个小瓶子。
　　“你别做多余的事了，我不想认识你。”梅格不领情。
　　夜清辉温和地笑着：”娘娘，这恐怕不是认识的问题。在人间你为什么有特别的能力......有些事情我们都心知肚明。该来的总会来。”
　　梅格脊背一僵，渐渐握紧了拳头。
　　夜清辉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些：“娘娘，这件事希望你早做决定。毕竟你的未来，不属于这里。”
　　梅格探究的盯着他看。
　　夜清辉又恢复了笑脸：“到那时，我会带你到最需要你的地方。”
　　梅格沉默了很久，又开口：“喂。”
　　“怎么，想通了？”
　　“别叫我娘娘。”
　　夜清辉失笑：“......还是不想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这么叫你吗？”
　　“不想。”
　　“有时候，有些东西你越怕失去，偏偏越容易失去。”
　　梅格沉默。
　　她打开小瓶子，一股脑把药水浇在伤口处。
　　没有疼痛的感觉，反而让手臂原有的疼痛感消失了。
　　“......那个，”梅格踟蹰着开口。
　　“什么？”
　　“......没什么。”梅格摇了摇头。
　　那个，你的手是有体温的。那么，别人能和我一样看得见你吗......
　　看不见的吧。

　　夕阳西下，梅格和夜清辉一前一后走着。
　　梅格速度不快，但夜清辉始终离她一段距离。
　　“诶，你该回去了。”梅格没好气的说。
　　“不，我不会回去的。”
　　梅格停住脚转头望夜清辉。
　　夜清辉笑着说：“不带你走，我就不回去。”
　　“......”
　　“这以后会遇到真正凶险的妖魔，不是你能应付得来的，我要保护你。”
　　梅格叹了口气：“随便你好了。”
　　和妖怪处久了，也不在乎身边是否多一个了，反正没人看得见。
　　梅格看了看夕阳，转身走进一家面店。
　　梅格吃着面，又斜了眼安静坐在一边的夜清辉。
　　虽然是古式装扮，却没引起旁人侧目。
　　他们看不见他......
　　果然不是人啊。
　　梅格叹了口气，几口把剩余的面吃掉了，起身到柜台付账。
　　掏了下口袋，里面空空如也。
　　她忽然想起早上被扔下的书包。
　　她喃喃：“遭了，钱在包里......”
　　“学生，一共10元。”女老板催促。
　　“那个......”梅格有些无奈。
　　“10元是吗。”夜清辉的声音。
　　梅格转过脸，看见面前站着一个戴墨镜的年轻男人。
　　男人挥出张100的纸币，又说：“我替她结了”。
　　还是夜清辉的声音。
　　“好、好。”老板点头。
　　梅格看着面前的男子，愣怔地说：“你、你怎么......”
　　夜清辉脱下墨镜，对她露出微笑：“这个是我在人间的身份。”
　　梅格注视他，短发，时尚的穿着，唯一不变的只有面容。
　　“......花凌飞！”女老板怪叫：“你是那个明星花凌飞！”
　　人声鼎沸的店一下子安静下来。
　　还没等梅格反应过来，大家又争相涌上来看。
　　夜清辉一把抓住梅格往外跑。
　　“花凌飞！那个人是花凌飞！”人们奔走相告。
　　整条街都开始有了大动乱，大家纷纷开始追随梅格他们。
　　梅格不在意娱乐，也不认识明星，却也对花凌飞这个名字熟悉的如雷贯耳。
　　近年出道的花凌飞不仅才貌双全，而且身手一流，在影视歌三面都出类拔萃，睿智而温雅的形象成为年轻女孩致命的诱惑，不久便人气爆棚，一下跃居巨星的顶端。
　　这里的人们，平时能遇见明星已经算不可能，现在居然遇到了顶级巨星，个个都亢奋不已。
　　一时间梅格身后叫喊声，奔跑声不断。
　　梅格有种在大逃难的感觉。
　　她一路被夜清辉牵着跑，看着他利落的短发随风飞扬，她脸上有了慵懒之色。
　　有一瞬，她希望能一直被这样一双温暖的手牵着，不管跑到哪里。
　　等终于安全到家时，天色已全黑了。
　　梅格双手撑着膝盖，弯腰大口喘气。
　　夜清辉则脸不红气不喘的坐在椅子，饶有兴致地望她。
　　“糟了，这回又得应付绯闻了。”夜清辉苦笑，“做人就是这么麻烦。”
　　梅格依旧大口大口呼吸，回不上话来。
　　“知道我为什么要做明星吗。”
　　“......”
　　“为了找到你。”
　　梅格抬起头盯着他，呼吸略有停顿。
　　“你的气息和妖怪的太接近了，如果不是长时间感受，根本察觉不出那微乎其微的差别。”
　　梅格低下头：“......出去。”
　　“怎么了？”
　　“你是明星，怕影响我生活。”
　　夜清辉无奈：“是的，娘娘。”然后走到门口，开门。
　　“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夜清辉停住脚步，回头看梅格。
　　梅格抬起的眼眸里有深藏的怨泽：“如果我不属于这里，为什么要把我送来。”
　　“娘娘......”
　　“直接说是想利用我好了。”梅格的脸恢复了淡漠，“这样听起来会比较自在。反正这世界就是这样的。”
　　夜清辉的眉有些纠，沉默片刻，又开口：“如果说不是这个原因，的确很牵强。但并不全是。娘娘，你的辛苦我能懂。”
　　“虽然辛苦，但我已经融进这个社会了，不想再离开。同样的苦，吃一次就够了。”梅格表情少有的认真。
　　夜清辉看着梅格认真的表情，反而笑了：“娘娘，时候不早了，不打扰了。”
　　说完，他变回青衣高髻的模样，从墙壁那面飞了出去。
　　梅格看着他离开，不知何时握成拳头的手渐渐松开了。
　　窗外飞过几只小妖怪。
　　梅格叹了口气。
　　也许夜清辉真的很强。
　　他在的时候，她根本看不到一只妖怪。
　　梅格摸了摸身上，已经没有灯草了。
　　今天如果就这么睡下，不知还能不能活到明天。
　　梅格想了想，打开很久没看的电视，胡乱搜索起来。
　　很容易就搜索到花凌飞了。
　　一部热映中的电影。
　　前面什么没看到，此刻他一身古装，在空中和对手刀剑相向。
　　比起对手吃力的表情，疲惫的身影，他完美的姿势，优雅的动作，把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形象演到了巅峰。
　　最后，他一一个常人难以做到的空降3圈后翻的招式从空中飘下，轻盈落地，发丝没有丁点凌乱。
　　真的是个优秀到能令人痴迷沉溺的演员。
　　梅格喃喃：“作秀。”

　　这一夜，屋子里出奇的安静。
　　梅格一直没遇到什么妖怪，渐渐也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