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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你还会等我吗 ...

  •   Chap.49

      因为井正元被殴打后一直嚷嚷着喊痛,井父带着井昔年,和女人一起,先把井正元送到了医院。

      “我和小元就死在医院了!你别管我!今天那两个流氓坯子不给个交代,我死也不罢休!”

      井昔年靠墙站在病房门口,里面女人无休无止的叫嚣和井正元哼哼唧唧的哭喊,他都好像听不到一样。

      莫长庚已经被傅君玉押着回家去了。

      家……

      井昔年呆呆的想着,莫名其妙的觉得很恍惚。好像这个称呼很陌生,让他脑子里浮现出这个字,却不能准确的知道它的意思。就这样浑浑噩噩的不知道站了多久,井父轻悄悄的走出来,尽量不出声的带上了病房的门,一脸的疲惫。井昔年这才像做了长长的一个梦突然惊醒一样,脑子里有一种隐约的钝痛感,听到里面一直高分贝的尖叫不知道何时已经换成了同样高分贝的哭泣声,唱戏一样的,抑扬顿挫。

      “……先回家吧。”井父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径直走在前面。

      井昔年点点头,然后发现井父根本没看见。他暗暗抖了抖站得已经有些发麻的脚,跟了上去。

      父子二人一路无话的开车回了那个高级的公寓小区。

      开门进屋后,井父匆匆回卧室拿了一些东西,出来后看见井昔年还站在客厅发呆。看见井昔年呆滞的表情,他一时之间真的觉得好累,很想跟井昔年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但是显然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

      “昔年,你……在家里休息会儿吧,我还得去医院,把东西先送过去。”井父提着包走到井昔年面前,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

      井昔年缓慢的抬眼看了男人一眼,眼睛还是肿的,刚才一场大哭的泪痕还在脸上斑斑驳驳。男人看见少年这样的神情,莫名的生出一股荒凉感,半抬起的手竟一时之间怔在那里,无论如何也无法拍下去。

      井昔年又垂下了头,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低着的头点了点,算是回应。然后他绕过站在面前的父亲,换鞋上楼,楼梯顿时响起一阵缓慢的“咚咚,咚咚”的声音。

      男人一直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的方向,那个有些阴暗的楼道,少年上楼却始终未开灯,直到房间的门发出关闭的声响。

      在玄关处站了许久,直到整个房子里再听不见任何声响,叹一口气,男人终于提着包出了门。

      井昔年在黑暗的房间里,还是坐在他的书桌前,看着桌子上堆着的他的那些书本,影影绰绰的只能看见个轮廓。

      听见楼下防盗门“哐”的一声响,他慢慢闭上了眼睛……

      直到第二天中午井父才把一直在医院里哭闹不休的俩母子接回来。开门进去的时候,井昔年正往桌子上端一碗鸡蛋面。听见他们进来,井昔年直起身子站在餐桌前看着他们,手里还拿着筷子,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井正元的整个脑袋包得像个猪头,也不知道男人是怎么哄的,母子俩进屋来居然没有再吵闹,只是看也不看井昔年一眼,目不斜视的蹒跚着一步一步挪上了楼——井正元还一直用手捂着被莫长庚狠狠踹过的腹部,女人在旁边小心翼翼的扶着他。

      井父看看餐桌上的面:“这个点儿才吃?早上起晚了吗?”

      井昔年含糊的“唔”了一声,拿筷子指指身后:“嗯……锅里还有……”

      井父有些尴尬的露出一个笑:“哦,我们在外面吃过了……”

      井昔年点点头,不再答话,自顾自的拉开餐桌下面的椅子坐下来吃面。

      井父想了想,还是把包放在桌子一边,拉开井昔年旁边的椅子,也坐了下来:“昔年,我们谈谈吧。”

      井昔年费力的抬头看他,嘴巴里还含着一大口未咬断的面条。他一口吞了嘴里的东西,把筷子平放在碗沿。虽然没有出声,但还是抬起脸来认真的看着他父亲,等待着。

      “我想了很久,你和小元的关系……是我疏忽了。我本来以为你朋友很少,有弟弟在你会不那么孤独一点,但是没想到你们矛盾这么深。但是爸爸这个家永远是你的,无论如何,你要相信至今我做的所有事都是认真的考虑过,都是为你的前途着想的。”

      男人顿了顿,看着面前少年还是维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听着,也不答话,好像很认真,又好像根本就什么也没听进去。他在心里暗暗叹气,还是继续说:

      “其实你现在还太小,很多事情等你长大也许就会明白了……我是一直都想尽力为你铺一条比较好走的路,直到你成年。只要成年以后,不论你要干什么,继续读书也好,工作也好,爸爸都尊重你。你要读书我就一直供你读,你要做什么专业的工作,都随你。你现在接触的人和事,都太少,你的眼光还太狭隘。等到你以后长大,读了大学,入了社会,你会发现周围比你想象的大很多。无论是朋友……还是别的什么,你以后都会慢慢了解,你的未来还有更丰富的路可以走的。”

      “也许你现在还不是很了解我的做法,但是我相信有一天你会明白的。你其实一直都很懂事,我怎么会看错我自己的儿子?只不过你现在被太多扭曲的价值观影响了,有些误入歧途。你的一些不满,是我一直没有注意到,但是现在我了解了。无论你做错什么,我都不怪你,因为是我有错在先,没有给你一个让你愉快的家。但是昔年,如果你不敞开自己的心扉,别人又怎么走进去呢?其实爸爸也很努力,不过这还需要你的接受,你说呢?”

      井父说完,看井昔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终于有些忍不住:“我说了这么多,你没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爸爸……”井昔年终于轻声开口:“让我读完初中吧。”

      井父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什么?”

      “要出国也好,要去加拿大也好,至少让我参加完中考吧。我真的不想半途而废。”井昔年的语气淡淡,眼神里没有任何叛逆的影子,竟然带了一丝哀求。

      井昔年看见男人在他面前完全呆住了,一脸的惊讶表情。是啊,直到现在他父亲也没亲口跟他说过一个字。继母知道,同父异母的弟弟知道,就连成凌宇都知道,他父亲却从来没想过要问问他的意见。他真的怀疑这个男人会直到出国前一周才把机票递给他,告诉他下周要上飞机了,告诉他学校都安排好了,告诉他,收拾下东西就可以了。

      井父就这么不可置信的看了他很久,终于还是没有开口问什么,只是终于勉强笑了一下:“……好吧,既然你这么坚持。还有别的话跟我说吗?”

      井昔年摇头。

      井父看着他的儿子,又回复到面无表情的神态。终于无奈的结束了这次对话:“那我先上楼了。你吃饭吧。”

      井父上了楼很久,楼上突然爆出女人的怒吼声:“什么?!明明说好就半年的,就因为那个死娃子的一句话,你又要我再多等半年?!哦,是,你那个儿子中考重要,我儿子就不重要了?姓井的,你刚刚在医院是怎么答应我的?!啊?!……”

      然后卧室门被大力的关上,只能听见隐约传来一些争吵声,却再也听不分明。

      井昔年坐在餐桌旁依然安静的吃他那碗面,找到藏在面底下煎得金黄金黄的那个蛋,筷子夹起一个,咬了一口……

      每一年的9月1日,万千学子们痛恨的日子,所有中小学都在这一天结束暑假,正式开始新一学期的上课。可今年的9月1日却偏偏是个周末,前一天已经因为报到注册交学费等杂事耗费了一个周六,这下相当于整整一个双休日都被占满了,算起来差不多是要上整整七天的课。虽然才刚刚度过了一个两个月的假期,学生们还是很不满,好像白白吃了很大的亏一样,一下课趁老师走了就凑在一起大声的喧闹,抱怨学校的不通融。路过刚刚换上初三7班门牌号的老师偶尔听到,也只得摇摇头:这些学生啊,还以为老师个个都想上班呢?还不是为了他们中考能考得好。一个暑假回来,整个心都散掉了,哪里有初三学生该有的冲刺期的样子啊?

      午休的时候,初三7班的班长——一个扎着高高的马尾辫的瘦小女生抱着全班的暑假作业摇摇晃晃的朝教室门口走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门口站着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推推搡搡的说着什么,女生经过他们的时候疑惑的看了他们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走进教室就立刻走上讲台“砰”的一声把所有本子都撂在讲台面上。这么大一摞本子,抱起来让她连路看不见了,要不是一直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早就在半路上坚持不住松手撒在地上了。哼,这些老师都把班干部里的女生当男生使唤,男生当牲口使唤。

      “数学课代表,哪儿呢?快来,发一下本子!”

      女生用手扇着风,一脸是汗的走下讲台。一抬头,看见门口那两个高年级男生还在,对着教室里面探头探脑的,好像在找人。

      想了想,作为一个班的班长,她还是决定走过去询问一下。

      “同学……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个听到“同学”这个词明显地一愣,居然显出尴尬的神情,也不答话,只是拿手肘捅捅旁边一个男生。

      那个男生不满地瞪了捅他的那个男生,嘴里低声的嘀咕了一句什么,女生没听清。然后那个男生又转回脸来,自自然然的说:“那个,我们找井昔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叫一下?”

      “哦,找井昔年呀。”女生听罢立刻转头冲着教室放开声音喊:“井昔年!井昔年——!井昔年在不在呀——?”声音之高亢,让人简直怀疑她瘦小的身体是怎么发出这种穿透力十足的类似广播一样的喊声的。大概这也是作为一个重点中学的重点培养班级里最受老师赞扬的得力班长必需的一项能力吧:能吃苦,能耐劳,人够大方,思维够活跃,力气够大,声音够响……

      喊声一出,教室里聊天的声音略安静了些,三三两两站在过道上聊天的男女生都陆续的抬起头来瞄了门口一眼,见不关自己的事,又和身边的人继续刚才的话题,一点儿不受影响。女生却依然坚持着喊了七八声,才从教室另一端传来一个男生的回应:“不在!好像开会去了!说是半小时后回来!”

      “哦,对。”女生转回头来,声音变得跟刚才广播级的超大嗓门完全不一样,又回复到彬彬有礼的状态:“井昔年是初中部的学生会主席,今天好像是学生会的换届选举,他应该在老师办公室吧。要不,我带你们去?”

      那个问她话的男生听了没立刻回答,转头看看身边那个男生,好像在问他怎么办。那个男生想了想,开口道:“嗯,算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吧。”

      女生点点头:“好吧,那种会不会很久的,老师可不敢耽误毕业生的时间。他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热心的班长说完话,觉得自己的任务已经光荣完成了,就转头进了教室。

      于是两人便站在初三7班的门口等。已经许久没有进过校园的莫长庚看着身边进进出出的全是跟井昔年一般大的小孩儿,而且全部都是一看就是跟井昔年一样的优等生,就从脑门上都能看初这个班里的人都闪着智慧的光芒。尽管人家都是完全自然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或者是指指点点之类,他还是很有些不自在。为了避免自己看起来像个呆站着的傻瓜,莫长庚只能伸长了头往走廊的尽头望。他根本不知道井昔年会从哪个方向过来,所以就一会儿看看左边的楼梯,一会儿看看右边的楼梯。

      梁洪川靠在墙上:“我说你也是的,干嘛非要跑来啊,你不上班吗?”

      莫长庚答:“我请了一会儿假。”

      梁洪川无语:“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说,用得着上班时间跑来吗?你可以给他打电话啊,或者有什么话,我帮你说不就好了。”

      莫长庚回头看他一眼:“如果能联系上他,我还用得着来吗?而且有些话,不面对面说,怎么说得清楚?”

      梁洪川闻言直起身子:“怎么,这一个多月你都没联系上他?”

      莫长庚摇摇头,声音低低的,好像在叹气:“……他手机停机了。”

      梁洪川抬起头望天,沉重的“唉”了一声,重新靠回墙上:“不用问了,肯定是他老爸干的好事了,造孽啊 ……”

      莫长庚嘴角微微抽搐地白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等了一个小时,走廊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初三的学生休息时间短暂,两个小时的午休基本上半小时以后就都自觉的回教室自习去了。走道上安静得楼梯上的每个脚步声都异常的清晰,让莫长庚每次听到那些响彻楼梯间的缓慢的脚步声就莫名的着急,好像恨不得所有墙壁都变成透明的玻璃,让他不用焦躁地等着那些人慢慢悠悠的踩着步子转过楼梯的转角,然后莫长庚才能看见走来的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莫长庚不耐烦的在初三7班的门口附近转来转去,梁洪川已经大大咧咧地拿张纸巾在屁股下面垫着,在走廊地板上坐下来了。他对这个学校已经熟得不能再熟了,重点班的门口连地面清洁都做得异常干净,好学生就是好学生,各方各面都没得挑。但是莫长庚一会儿走过去一会儿又走过来的身影看得他也有些心烦气躁。

      “哎呀你别晃来晃去的了!我眼睛都看花了。”

      莫长庚正没好气,立刻狠狠瞪他一眼:“那你呢,坐在这儿当要饭的呢?”

      梁洪川讪讪的撇嘴,站起来拍拍坐得冰凉冰凉的屁股:“我说你别这么着急好不好,反正已经等了这么久了,还有半小时就要开始上课了。上课之前他肯定回来的,也许是什么事儿耽搁了。”

      莫长庚看看越来越安静的楼道,终于停下他那像陀螺一样毫无意义的原地打转,和梁洪川一起拿背抵住墙壁,尽量放松自己的身体和心情。他也告诉自己不要急,可是那又怎么可能呢?那些这一个多月来一直不停打出的无数个电话,那个每次都从手机里传出来的冷冰冰的声音“对不起,您播打的电话已停机……”。想着井昔年开学肯定会上课,所以一天也不能多等的就请假跑过来了,一刻也不能停留的直奔他的教室门口。他觉得他已经离他很近了,刚才在教室门口张望的时候,那个男生回答说“不在”的时候他就下意识的找那个方向,他想也许井昔年就是坐在那个男生旁边的?

      现在透过教室的窗户还能看见,教室的另一边唯一空着的那个座位,座椅背后的书包是莫长庚没见过的,那个课桌上的塑料水杯也是莫长庚没有见过的,还有课桌上摆得高高一摞的书……但是那就是井昔年的座位,摊开的参考书上还放着一支笔,很认真的夹在书中间的夹缝中,这样就算是书被风吹乱了,也能立刻找到离开时看的那一页。这是井昔年的习惯。就算是这么远的距离,莫长庚也能隐约看到书上满是红色的横杠,井昔年看书总是好像要把全本书都划下来,他说边看边划容易记住。人家背书都只背每章的摘要语就好了,他就是要把一章都背下来,因为怕考试不小心就考到了,所以全部都背下来。

      他真的觉得已经很近很近了,好像就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可是井昔年就好像还是消失了一样,他喝了一半的水还在桌子上放着,可是他的人就是消失了,即使莫长庚觉得下一秒就能看见他了——他从走廊那边走过来,然后莫长庚看见他。但一直都没有。就好像他和莫长庚之间就只隔着一步的距离,但中间有好浓好浓的雾,让他们彼此看不见对方。莫长庚不知道他在他的前面还是后面,左边还是右边?所以即使只隔一步,莫长庚还是什么也做不了,只是在一片迷茫的等待里慢慢变得更加迷茫罢了。

      上课的预备铃在整栋楼的上方凄厉的响起来,那种金属的铃声异常的刺耳。然后上课的老师陆陆续续从楼梯上走上来,进入各自的教室里。一个拿着三角板和教参的中年男老师已经快走到初三7班的门口,有点惊讶的看着门口僵硬地站着两个男生。

      莫长庚和梁洪川赶紧趴在走廊前面的栏杆上,尽量自然的装作看风景状——这栋教学楼的前面是一个不大的花坛,再前面就是学校的操场 ——两人还有模有样的聊起天来。听着后面老师的脚步声进入了教室:“那个,课代表,本子发下去了吗?——”之后教室里响起这样沉稳的讲课的声音。

      十分钟后,上课铃也终于响起来了。

      两个在这栋初中部的楼里略显得成熟的少年就这样一直趴在栏杆上,远远的看着前面,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好像两个百无聊赖的同样落魄的旅人一样。

      “喂,你不用上课的吗?”

      “你还终于想起来问了呢,反正我那个班学校里也不重视的啦,基本上都是自习的,老师很少管的,上不上课也没所谓。”

      “我自己等就好了,你还是去上课吧。你好歹也高三了。”

      “切……莫长庚你这种语气说话还真难得。算了,我还是陪着你吧,把你一个人撂在这儿我还真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谁知道呢?反正你做事都不经过大脑的,状况太多了你……”

      “……”

      等到第一节课终于下课了,当班长的那个女生拿着水杯出来准备接水喝的时候,才看见那两个男生还兀自趴在栏杆上出神。

      “咦,你们两个还没走吗?”

      莫长庚转过身来,不好意思的笑笑:“是啊,井昔年还没回来。”

      “井昔年还没回来吗?!”女生惊讶的转回身去教室里看,然后又跑出来:“真的哎,他居然没上数学课!真奇怪,我们班上和他一起开会的同学早都已经回来了啊?”

      “哦,这样吗?”莫长庚低着头想了想,还是对女生笑道:“可能他有什么事情吧。没关系,麻烦你了。”

      “不客气……”女生拿着水杯走了,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她疑惑的声音:“真奇怪,井昔年从来不缺课的,还是这么重要的数学课……”

      莫长庚走到窗户那儿看了看,下了课教室里又热闹起来,大家都在座位上转来转去的聊天。只有井昔年那张桌子在人群里安静的摆放着,还跟刚刚见到的一模一样,显得有些淡淡的寂寞。

      “……走吧。”莫长庚转头对梁洪川说了一句,然后率先转身朝来时的楼梯走去。

      “哎?”梁洪川不明所以的跟着他:“怎么,你这就回去了吗?”

      莫长庚点点头:“嗯,我只请了一会儿假,餐厅到点儿就要开始忙了。”

      “那……要不,你有什么话,我跟井昔年说,让他打个电话给你?”梁洪川挠挠头:“或者你哪天有空再来吗?”

      “……不了。”莫长庚脚下不迟疑的朝楼梯口走去:“他是故意不想见我的。”

      “啊?”梁洪川不相信的张了张嘴:“怎么会?”

      莫长庚轻轻的叹口气:“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我在租碟店听见有人说他坏话,我跑出去扇了那女生一巴掌。就因为那个,我得了处分,不能上高中,我倒不觉得什么,可是井昔年怒气冲冲的跑过来对我一顿骂,说得好像我万恶不赦一样。这次也是,我在他面前就把他弟弟打了,所以他才跟他爸回去的。他不见我,是在惩罚我吧。”

      梁洪川皱皱眉头:“莫长庚,你别钻牛角尖啊 ……”

      莫长庚笑笑:“我没钻牛角尖。我只是在想……你说,我从小没少打过架,但是唯一一次打女生,唯一一次敢在法院打人,都是为了他。但是每次我因为他闯了祸,最生气的人也是他。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的,所以这辈子都要栽在他手上?”

      梁洪川难得的正色起来,一把抓住走在前面的莫长庚的手臂:“喂,莫长庚,你可别不识好歹。他是为了你好的。”

      “……我知道。”莫长庚站住了脚步,回头看看梁洪川,语气平静。

      “你知道?如果你真的知道就好了。”梁洪川还是照例撇撇嘴。

      莫长庚笑了一下,转过身继续往前走,终于走下了楼梯,走出了教学楼:“我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会再来找他了……”

      莫长庚和梁洪川慢悠悠的绕过初中部前的花台,沿着大路一直走远了。

      然后从楼梯间拐角的盥洗间里悄悄的走出了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那少年眉目轻淡,身形微有些瘦弱,平整的白色衬衫让他显得温和乖顺。他无声无息的走出楼道,跟着前面的两个男生一直走,眼睛始终牢牢盯住前方的人。他跟着他们走出了初中部,沿着操场旁边的路走到高中部,看见两个男生在此分开,一个进了高中部,一个继续沿着路向校门口走。他也跟着往校门口走,一直看着那个人在前面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直到那个人终于走出了校门,少年才停下脚步,就站在校门后面,看着那人的背影慢慢的走上了校门外的人行道,然后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最后转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

      少年还是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睛里闪着忧伤的光,嘴唇紧紧抿着。然后他闭了闭眼,让人怀疑会有眼泪从眼角落下来了。

      但是却没有,少年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目光还是落在刚刚那个背影消失的方向,那个转角处已经什么人也没有了。只有夏日的阳光明晃晃的晒在柏油马路上,闪着惨白的反光。

      不知道消失在光芒里那个人,他有没有听见,在毒辣的阳光里,还有一个清冷的声音,一直在说……一直在说……

      还能再等等我吗,哥哥?

      你还会再等我吗……

      请再等等我吧……就当作这是我,最后一次的请求……

      偷偷关上门,静静眼泪流
      出发那一刻,灿烂的星空
      午夜的列车,狂奔的寂寞
      在心底唱著,坚定的美梦

      我下定决心,离家出走
      才能带回属於我的美梦
      爱著我的人儿啊
      能不能再为我等候
      我只能勇敢,离家出走
      才能让我的生命更感动
      我相信你会等我
      你一定会等我

      ——《离家出走》丁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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