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曼陀罗》一简玫

117、 审判（2）

　　“没有了自由，我要这条命做什么。”
　　我不理会族人的惊讶，高声宣告自己的选择。
　　“吴双！你太不知好歹了！仗着肚里的孩子你竟敢公开顶撞族长无视族会！”
　　“侮辱族长就是侮辱我们！”
　　“严惩吴双！”
　　“打倒叛徒！”
　　愤怒的声讨声此起彼伏，场面一时无法控制。
　　对他们的这种反应，我不是没心理准备。
　　然而，事情真发生了，我还是有些震惊。
　　素日笑脸相迎的族人，原来可以这么对我露出如此凶狠的表情。
　　“从今天开始，你不再属于自己，你属于整个族群••••••你必须时刻记住自己的身份，记住自己的责任，绝对不能做让族人失望的事。”
　　族长的教诲在耳畔回荡，她昔日族长严厉的面容与今日的严肃重叠在一起。
　　我已经让所有的人失望，怎么可以再让自己失望？
　　“吴双，你还是不肯回头？”
　　族长的声音不带感情，眼神却热切地传递着挽留和规劝的信息。
　　我心底闪过一丝歉疚，努力定了定神，昂起头：“我要离开不老族。”
　　现场立刻炸开了锅。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族长的脸色很难看。
　　“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我坚定不移。
　　“那么你所做的一切要由他来负责！”
　　一个高大的身影撞破黑暗，不断靠近。
　　是吴磊！
　　自古以来，不老族族会不允许男人参加。
　　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场合出现？
　　他在我身后一尺处站定，脑袋低垂着，看不到表情。
　　“按照族规，吴磊必须为吴双所犯的错负责！”
　　族长的声音已冻结为寒冰。
　　“这是我个人的决定，不关他的事。”
　　“怎么不关他的事？你的身份，他的身份，你此刻的选择，都意味他将承担一切。这点，你和他都很清楚，不是吗？”
　　是的。不老族继承人的丈夫要承担些什么，我很清楚。
　　吴磊比我更清楚。
　　“如果你后悔——”
　　“不，我不后悔。”我打断族长，也阻断自己的退路。
　　“吴磊，你准备怎么替她赎罪？”
　　“族长——”吴磊当即跪下，双手撑地，以头触地，抬头道：“求您宽恕吴双！她性情单纯，受那个男人蛊惑才会犯下大错。作为她的枕边人，我没能及时阻止，不敢祈求饶恕。只是，这些年我族一直亲如一家，今天却为个外人伤和气，而罪魁祸首就是那个花言巧语的外族男人！现在，我把他交给您处置。”
　　什么？！
　　怎么会？
　　难道——？
　　黑暗中缓缓走来一个清瘦的身影。
　　他的脸渐渐清晰，呈现在众人面前。
　　真的是他！
　　此刻，李志双眼直视前方，神情呆滞。
　　很显然，他的神志被吴磊控制住了。
　　可是，吴磊到底是什么时候下的手？我跟族长谈话的时候？我送李志下山的途中？还是——他们初次碰面的时候？
　　我竟然一点都没发觉！
　　看来，他的能力远比我想象要强！
　　如果是这样，我之前计划好的一切岂不白费？
　　我倒抽一口气，只觉得脊背发凉。
　　“吴双？我不是下山了吗？这是在哪？为什么这么多人围着我们？”我寻思的当口，李志已恢复神志，一脸茫然地询问我。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几个身体强壮的女族人冲过去将他的手反剪，又把他的脑袋强行按压在脚下坚硬的岩石上。
　　“你们做什么？！”
　　李志用力挣扎，无奈对手人多势众，只好强忍屈辱趴着理论。
　　“喔——”
　　族人齐声长呼，有节奏地挥舞手中的火把。
　　“吴双，你不是答应放我走吗？为什么出尔反尔？！”
　　李志以为是我安排这一切，情绪激动地大喊。
　　“我——”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吼我们的继承人？！”
　　在场的人都愤怒了，气盛的几个冲向已无反抗能力的李志。
　　尖锐的喊叫声几乎刺穿我的耳膜。
　　在不老族，男人不可以对女人大声，更不能当众给女人难堪。
　　撇开我的身份不说，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女族人身上，这男人都会遭到群攻。
　　我本来还绞尽脑汁想帮李志赚点印象分，没想到他一来就把人给得罪光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不在我的控制范围。
　　被他误会，我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比起委屈，我更不能容忍他被人羞辱、伤害。
　　“李志！你们不要伤害他！”我冲过去试图拉开那些女人。
　　她们正在气头上，我的行为无异于火上浇油。
　　正如预料的那样，我被一个愤怒的族人大力推开，身子打个趔趄，不受控制地倒向地面。
　　“我的孩子——”我凄厉地大叫一声，僵在地面不敢动弹。
　　吴磊第一时间冲过来，被我愤怒地拂开。
　　火光中，所有人都看到一股液体顺着我的小腿滴落到身下的石头上。
　　族人都被这突发意外唬住，现场鸦雀无声。
　　“吴双！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李志的声音很压抑。他仍旧被好几个人按住，无法动弹。
　　“通知稳婆赶紧过来！”族长也反应过来，立刻下达指令。
　　“吴磊已经去了。”有个声音小心翼翼地答话。
　　“来不及了！李志可以救我的孩子！”我攥住族长的袖子。
　　“放他过来！”
　　那几个人松开李志乖乖退下。
　　片刻，几根冰凉的手指搭在我的脉搏上。李志关切的脸近在咫尺。
　　他的眉心渐渐挤成一个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