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曼陀罗》一简玫

106、爱的呼唤

　　第一天。
　　“这什么呀？又黑又臭的。你不是打算给我妈喝吧？”李舟掩鼻皱眉盯着吴凤手中的碗。
　　“用楼上的草药熬的，有没有效喝了才知道。”那东西委实难闻，吴凤转手将碗推给李舟。
　　“是药三分毒，你又不是医生，怎么可以随便给病人下药？”林岸言语间流露不满。
　　“难道什么都不做看着她死！”吴凤只觉得怒火中烧，戳着林岸胸口大骂：“你算哪根葱！凭什么在这儿指手划脚？！在我们不老族，你充其量就是个种马！”
　　这女的先前差点害死李舟，之后又搅黄他的洞房之夜。这两个多月以来一直颐指气使，从不把他放眼里。念在她可能是丈母娘女儿的份上，他一直忍受着，没想到她这么过分！林岸握紧双拳，忍得脸都红了。
　　“你给我放客气点！这是我家，他是我丈夫，你有什么资格在这说三道四？”李舟一把将吴凤推开，挡在林岸身前。
　　吴凤没防备，被推得连退好几步才站稳。
　　“果然是母女，你们为男人都可以六亲不认。”她转过身，压下眼底的酸涩，“你放心，事情一有结果我就会走。我们的出发点是不同，但我也很希望她早些清醒。这副草药对康复有利，要不要给她喝，你看着办。”
　　吴凤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李舟有些发愣：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转念想到因为自己一再受辱的林岸，心里的不忍被不安和担忧所取代。她回转身，想要说些安慰话却不知怎么开口。
　　此时，林岸的情绪已基本平复。李舟迟疑的表情落在他心上，带来一种酸胀的感觉。他咧嘴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一把接过她手中的汤碗，“听她的意思她似乎懂草药，还是喂给妈试试效果吧。舟，你发什么呆？赶紧想想看呆会跟妈说些什么！”
　　第五天。
　　“怎么办？都已经第五天了。药坚持喝，能想到的话我们也都说了，可是妈••••••”李舟将空碗重重放在桌上，垂头丧气地说。
　　林岸将她颤抖的手握住，让她面对自己，“别怕，我们再好好想想，一定还有其它办法的。”
　　“能想的办法我们都尝试过了，我真怕她——”李舟说不下去了。
　　“别这样，不到最后我们绝不能放弃。你再仔细想想，妈最在乎什么。”
　　“她最在乎的是爸。可这几天我们从这个角度反复跟她说过很多遍，没有效果。”李舟忽然想到什么，惊恐地睁大眼睛“她急着给我们拜堂，又说死后要跟爸的骨灰在一起。她早就计划好了！”
　　“事有蹊跷：你想，如果是殉情，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再说，自杀照理会留遗书。”
　　“她一直在等她失散的儿子，可能现在绝望了。至于遗书，她是觉得没必要吧。毕竟，我对她而言并不重要。”李舟颓然无力道。
　　“舟，你别瞎想，其实妈是爱你的，只是她的表达方式有些特殊。”林岸用力将那双手握紧一些，“再说，她已经接纳了我们，没道理不留只言片语就走。对了，既然她那么在乎她儿子，我们可以从这入手。”
　　“这我也想过，问题是现在上哪找她儿子去？这么多年了，就算那个人现在就在眼前，她自己也不一定认识，上次她还把你误认了。”
　　“所以呀！”林岸循循善诱。
　　“你是说？！”
　　“既然没其它办法，试试又何妨？”
　　“说不定真的可以！我们现在就进去。”李舟的心有些雀跃。
　　吴双病床前。“妈！你醒醒！我是你的岸！你快醒醒呀！我找了二十多年才找到你，我们母子好不容易才重逢，你一定要为我努力活过来。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李岸，是你的儿子啊！”
　　林岸声情并茂。
　　吴双依旧没反应。
　　“妈！我一直在等你，你也一直在等我，不是吗？现在我就站在你面前，握着你的手，你怎么可以弃我而去？爸走了，你要是再丢下我，又剩我一个了！妈！这么多年以来，我做梦都想着我们一家重逢。你知道吗？我好想呆在你们身边，好想吃你亲手做的饭菜，好想每天上班前给你一个拥抱。”说到这，林岸有些哽咽。他顿了顿，将掌心苍老无力的手抓紧些，“妈！你睁开眼看看！我是李岸！我是你的儿子李岸！”
　　吴双布满皱纹的脸如同朽木。
　　李舟和林岸相顾无言，心情越发沉重。
　　“不论我们多么努力，她都不会醒的。”这些天一直沉默的吴凤神色黯然，“女儿也好，儿子也罢，她根本就不关心。从始至终，她心里就只有那个男人。”说到这，她的眼眶红红的。
　　吴凤顿了顿，忽然声嘶力竭地对昏睡的吴双大喊：“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我根本就不该来找你！我死都不会原谅你！”
　　“你要走？”李舟一听话头不对，起身反手拽住吴，恰好握住她的银镯。“妈还活着！当初你信誓旦旦，要我们相信你，这种时候怎么可以走掉？”
　　“我的母亲很久以前就死了，这个人是我的仇人。我来这里，是想带她见一个人，但现在已经没意义了！我再也不想看到她！”吴凤用力甩开李舟。她手腕上的银镯飞出去，砰地一声撞到床腿，又反弹掉到地上。
　　林岸眼见李舟的手重重磕在椅背上，刚放开吴双便觉手臂一沉。
　　吴双正睁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