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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

  •   方管家哼着小曲进了前厅,屁股还没坐稳,杨家老二杨辰翌一脸高深莫测站在门口,正瞅着他冷笑。
      “方管家好兴致啊。”
      方管家像是弦上待发的箭般,“咻”地跳了起来:“爷,有什么事让下人来吩咐一声就行了,您怎么自个儿来了,您坐您坐。”
      杨辰翌狭长双眸瞟了瞟伫立不动的方管家:“我不在的这几月,方管家尽心协助大哥管理京城的生意,真是劳苦功高啊。连大嫂也夸你为人处事圆滑,有你在我哥身边,真是如虎添翼啊。”
      方管家微弯着腰身,后背却惊得沁出冷汗:“谢谢主子的赞美,小人只是踏踏实实做自己的本份事。说到谋划,小人也只是误打误撞正中下怀,并无特别之处。”
      杨辰翌如虎双眼射出锐利锋芒:“那这几张账目是怎么回事。”
      扬了扬手中拿着的纸张,将它们扔在方管家面前。
      一见这几页新纸,方管家浑身抖如筛糠:“不,不,不,爷请听小人一言。”
      “说。”杨辰翌俊秀面庞布满阴霾。
      “以小人之资质,断断不会生出这种私心来,实在是一场意外,一位在秀海楼管账的林先生不小心弄湿了几页账目,弄湿的账目是一踏糊涂字不可辨,那林先生竟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将那几页湿了的账目全部默写下来,不信,爷请看,文房四宝还没来得急撤走。这事是玉儿亲自置办的,爷等她回来一问也可知道小人没有说谎。”
      杨辰翌冷眼笑睨着桌上摆放整齐地文房四宝,毛笔上沾着的墨汁饱满浑圆,笔的一端斜斜放在砚台上,显而意见方才有人用了此物。
      方管家见主子不吭气,接着说:“小人也曾怀疑过林先生的身份,怕他是陶掌柜的同伙,几番恶语相向他却沉稳如泰山,直到陶掌柜伏法,才晓得小人看走了眼。就算借小人一千个胆小人也不敢造次啊,小人这条命是爷救的,小人一生一世都记在心头,不管小人从前是什么出身,往后一定不会辜负爷的一番苦心栽培。小人只觉得那林先生真是一隐秘高人,小人请爷不要错过人材。”
      杨辰翌右手五指间相互抿了抿,一团黑漆漆的墨汁便酝酿开来,涂在手尖上黑得一踏糊涂。
      盯着那几页新纸,他面色疑重:“原来只是试探一下你,你不必惊慌,出了陶掌柜这事,难免让人对这几张与其他账本不是同一类纸张的账目有所怀疑。这件事,你处理的很好,要说是怪罪,怕是也轮不到你头上。”
      这几张新纸太过显眼,就算是目不识丁的人也会生心疑窦,就算原先的纸张用完了,那么余下的账目全用新纸也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变成旧纸,况且上头还有未干的墨汁。
      方管家一听,脸上皱成一团:“爷就不要取笑小人了。”
      杨辰翌俊朗的脸上闪烁着淡淡笑意:“方管家还等什么,带我去见见那位高人如何。”
      方管家松了口气:“爷随我来。”
      这场沙尘暴的突然袭击短暂而伧促,街上又开始有行人走动,卖货的小贩忙着摆放货物,吆喝着招揽生意。
      秀海楼离杨府有些路程,杨辰翌不让下人牵马,也不让备轿,带着随身伺候的杨忌和方管家便匆忙出门了。
      “吕账房最近身子骨如何?”杨辰翌走在前面,一身葱倩色长袍裹着八尺强健体魄,很是气宇轩昂。
      方管家毕恭毕敬回道:“爷,听说吃了些药好是好了,就是老咳。”
      杨辰翌微微蹙眉:“还在咳,换个大夫再看看,总这么耽搁怕是会闹出大病来。”
      “找了好几个大夫,唉,都说不行,药方开来开去就那几种药,吃了也不见大好,咳得人也清瘦,看上去枯瘦如柴。”
      “莫不是得了痨病?”杨辰翌忧心忡忡望了望方管家。
      方管家唉声叹气:“依小人之见,怕有八成把握是得了痨病。唉,吕账房只不过虚长小人几岁,却不幸染上恶疾,本该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却被病痛折磨得奄奄一息,小人想来都心酸。”
      杨辰翌沉默不语朝前走着,半晌才道:“多给些钱让他家人好好过日子,他也跟了我几年,处事认真细致,我不在京城这些时日多亏他带病支撑才不至让那狗贼奸计得逞。”
      “爷想得周全,小人明天便去办。”
      说着话,脚下生风,觉着远的路程很快便到了眼前。
      秀海楼一扫往日门可罗雀之象,人山人海挤得整个酒楼外水泄不通。远远的,杨辰翌伫足观望,吩咐杨忌前去查看。
      杨忌一身黑衣劲装,长方脸,卧龙眉,一双眼炯炯有神盯着喧闹的人群。
      人群里大多数都是些穷困潦倒的汉子,他们前呼后拥往酒楼挤,再出来时,人人手里拿着几斤米和几个白花花的窝窝头。
      杨忌注意到,就算外面乱得一团糟,人们却安分守己按照右进左出的方式一个一个往里走着。
      分到粮食的穷人兴高采烈和旁边的人攀谈着,说着秀海楼老板如何如何慈善,挣了钱也不忘捐赠给穷人一些糊口的食粮,真是世间少有的菩萨心肠啊。
      杨忌浓眉大眼眯成一条缝,在人群中扫视着,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物。这是他多年待在主人身边养成的一种习惯,也不能说他是刻意观察,他只是习惯成了自然,无论什么场景什么情况,第一时间他都要先确保这个地方的安全性,这样他才能放心让主子踏上这块土地。如若有一丝半分的端倪,他都要弄个一清二楚,都要将危险化解于无形之中。
      杨忌仔细辨认着,喧哗的人群无人朝他看上一眼,人们眼中的欲望清晰的体现在肢体语言上,他们所紧张的是老板手中不多的米粮是否能分到自己手中。
      最近京城流落着无数的难民,他们大多数来自遥远的南方和沿江一带的居民。今年因为大雨的关系,多处地方遭了水灾,田里庄稼被水淹没,颗粒无收。穷苦的农民为了活命,拖儿带女一路走一路乞讨。
      回京城的路上,杨忌也见到过不少乞讨的路人,当时,爷还让他打赏了钱给这些无家可归的苦命人。
      望着这些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人,杨忌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幼时。
      那年也是因为水患,爹爹饿死在路边,娘带着年幼的他,将爹的尸骨放在用藤条作成的单架上,一路拖着来到京城。
      几天后,尸骨都发出了阵阵恶臭,成群的苍蝇围着爹打转,娘不改初衷,拉着他跪在城门口求好心的人出钱帮忙安葬爹爹。
      他不断给过路的好心人磕头,磕得额头青肿得都流出鲜红的血,也无人理睬。人们来来往往,漠
      不关心地走过自己身前,连回头望一眼的机会都不施舍给他。发麻的双脚重得像灌了铅,一动就如有千万只蚂蚁啃咬般难受。
      那时,他就觉得老天爷真是不公平,为何别人能幸福的过日子,而自己就要受这噬人之苦。如果真有好心人帮他一把,让他早日脱离苦海,来日他定当涌泉相报。
      可能老天爷真听到他的呼喊,杨家老爷带着少爷出门游玩时路经此地,见他满脸是血,小小年纪忍着肌肤之痛仍契而不舍跪在地上哀求着过路的人们,求他们看在自己一份孝心上出钱帮自己安葬已逝的爹爹时,杨老爷心痛得拉起了自己。
      当时,因为连续跪在地上几天,脚麻木得没了知觉,一站起来便又跪了下去,痛得直哭。娘也在哭,红肿的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眼前的贵人,口中喃喃说着:“好心人帮帮我们母子吧,求求你们让我夫君入土为安,来世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杨老爷悯惜地看着他,吩咐下人给了娘十两纹银,让娘好好安葬爹爹,便要转身离开。
      不料,杨家二少爷杨辰翌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马车,也不畏惧死人的场面,直冲到他面前,紧紧抓住他的手对杨老爷说:“爹,这个小哥哥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孝心和胸襟,何不留在孩儿身边以备他用?”
      就这样,娘留在杨府做了厨娘。
      他,便被杨老爷送上了山,去学武艺。
      魂游的思绪渐渐回到现实,观察了片刻无任何异像,看来这只是非常普通的一次捐赠活动了。
      秀海楼的老板是个有心人,杨忌嘴唇微微一扬,准备离开。
      扫过树阴下时,全身毛孔为之一紧,竟闻到一股不对劲。
      是不是自己一时疏忽遗漏了什么重要线索?
      杨忌假装绑鞋带,蹲下身子,透过刘海悄悄打量着树下站立的三人。
      他们虽然也着了普通的农民服饰,脸上却流露出一般子练家子的气势。三人眼神骨碌碌乱转,前后左右仔仔细细让他们瞅了个遍。
      方才定是自己想着幼时的事迹太过专注,竟是没发觉什么时候树下站了三个行迹可疑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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