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剑》晓寒清

7、月亮惹的祸

　　但是，她却缓缓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能走。”

　　秦端云问：“为什么？”

　　柳盈勾起嘴角，神秘地压低了声音，说道：“秦公子难道就不好奇，谁才是这背后的主谋吗？”

　　“主谋？”

　　“对。事出必有因，不若今晚找地方歇息一宿，明日……再瞧瞧，这背后的那人，究竟是想玩什么把戏。”她的表情忽然阴狠了起来，清澈的眸中闪烁着野兽的光彩。

　　秦端云冷笑一声，“若要说是找这背后的执棋之人，不若说柳姑娘心中必定还有另一番算计吧！”

　　柳盈笑了一下，“想必秦公子也想知道这背后的个中道理，你可别忘了，今日这半村的人，可都是因为公子你灰飞湮灭了。”无视他霎然变得阴冷的表情，她思索了半刻，继续说道：“若秦公子想走，本主也决不阻拦，只是……”她拉长了声音，笑道：“只是秦公子定不会愿意让青归楼背上个忘恩负义的罪名吧？”

　　今日你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

　　秦端云僵硬地勾起一边唇角：“既然姑娘早有定论，又何必问秦某意见，徒增烦忧罢了。”

　　他拾步走向门外，向后挥了挥手，示意她跟上。柳盈笑吟吟地觑着他的背影，踩着他的脚步踏去。

　　泥路很潮湿，空气却西有一丝——温暖……

　　天色渐渐沉黑下来，两人随意在山林中找了些果子充饥，鸟已归巢，月牙儿从乌黑的云层里探出半个头来。草丛里有蝈蝈细碎的吟唱，晚风悠悠，徐徐吹来。

　　鞋子踩在松软的泥土里，听不见一点儿声响。树林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两个身影，一高一矮，看起来分外的协调。

　　隐约可以听见他们的谈话声——

　　“秦公子当真是号称天下第一剑客的秦端云吗？竟分不清有毒的果子和无毒的果子。”

　　“……”

　　“唉，不说话等同于默认了啊。话说本主从五起就已经是满山遍野地跑了，莫不是秦公子是故意摘了那些红果，想毒死本主？”

　　“……”

　　“啧，真是歹毒啊，这世道上的女子可要怎么生活啊，连男人也生了一副蛇蝎心肠……”

　　“……”

　　“秦公子。秦公子？”

　　随着说话声越来越清晰，已可以分辩出是柳盈和秦端云了。

　　月色撩人，柳盈的话莫名地多了起来，秦端云沉着一张脸，很显然是不想理她，可世上就是有这么多不知趣的人，一如柳盈。

　　“秦公子身上可真是没有一点江湖中人的豪爽之气呢，本主觉得，若不是知晓你的身份，定会以为你是哪个出门游玩的大家公子。面上是一副谁也不爱搭理的样子，可骨子里……唉，这看不见的人心——难说呀！”她拖长了音，更加强调了话里的含义。

　　秦端云骨子里是个浪荡公子哥儿！

　　若此换成了另一个武林世家的少主之流，定会涨红了一张脸，大骂：不止廉耻！

　　虽然这江湖上刀口舔血的日子里，女儿家也多了份韧性，可这骨子里定还是保守的主儿。但此刻说话的人是柳盈，而唯一的听众是秦端云，则这气氛就完全扭转成了另一副模样。

　　就见一清丽女子喋喋不休，却声声带刺，无一点女子娇柔的形象可言，虽是嘴上“秦公子”喊得客气，但任谁听了，也会感觉到她言辞尖锐。

　　而秦端云则是一副冷冰冰谁也不爱搭理的样子，完全把她忽视。

　　他身上的泥水已经洗干净了，在凉嗖嗖的河边用内力烘了半个时辰，时时刻刻都可以听见那絮絮叨叨的话语。几次他都差点忍不住运掌出力，让这个世界清静下来，想了想却还是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身上还沾了些湿润的水汽，夜晚的温度比白日里低了很多，可此时此刻混合着青草香，闻起来却别有一番清新滋味。前提是，那个聒噪的女人不在边上。

　　他发现，似乎损他，成了她的乐趣。

　　两人晃晃悠悠地走了一程，柳盈忽然在一棵树下停住了脚。璀璨晶眸侧首斜看着秦端云，笑道：“这棵树最高，俗话说得好，登高而望远。不若秦公子与本主今日就上去看看，可以看见什么新奇的事物，可好？”

　　她表情诚恳的像是在询问，可还没等秦端云说什么，便足尖一点，施展她那绝顶的轻功跃了上去。

　　就见树影婆娑，一道惊鸿丽影轻盈落在那纤细枝头，柔柔的月光映照在她鹅黄色的衣衫上，勾勒出干净清新的线条，凉风拂过，吹起一绺青丝，微微摇曳，描摹出万种风情。

　　她，当真风华绝代！

　　那淙淙溪流般流淌的眸光越发的不真实起来，此时的她，与那个聒噪的女人根本连结不到一起去，这样的她，似乎会随时羽化登仙，乘风归去。

　　“啊！”她忽然惊叫一声，伸手指向天边那片成群的星子，喜悦道：“那是北斗七星。”

　　秦端云此间已站在她身后，朝她手指的地方看去，果然见七星汇聚，状成勺形。这本是决不至于让这两人惊讶至此的，可却在这一刻，两人都是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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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兄！”翠色衣裳的少女笑靥如花，伸手遥指群星闪耀的天边：“好多的星星，一闪一闪，就像……嗯……就像……”

　　山顶上与她背肩而坐的蓝衣少年接过话道：“一闪一闪，就像娆儿的眼睛。”

　　少女转过头来，一双比夜还黑，却比星还要璀璨的双眼一眨一眨：“娆人的眼睛有那么漂亮吗？师兄可不要骗人家。”

　　蓝衣少年略带腼腆地一笑，双颊有些泛红，却还是喃喃道：“娆儿的眼睛可比星星还美呐……”

　　“娆儿最喜欢星星了，若是还有下辈子，娆儿就要做一颗最闪亮的星星，嗯……比星星还闪亮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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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时的他们年少轻狂，娆儿却是用了个这么不像比喻的比喻。他思及至此，浅浅地笑，那是他一生之中最快乐的时光。

　　而柳盈的神情也似乎陷入进了某种回忆之中，唇角漾起温柔的弧度，可她的样子落在秦端云的眼眸中，却好象是被蒙上了一层雾气，看不真切，探不分明，只觉她似乎在这时候有些不一样。

　　“莫不是秦公子看本主风姿绝俗，心生爱慕，竟是这般地目不转睛。”

　　耳边传来她戏谑的调侃，可秦端云却没有动怒，顺着说道：“柳姑娘确实仙人风姿。”

　　柳盈“诶”了一声，眸里蕴起点点波光，那是笑意：“秦公子莫不是真的……”她这话说得隐晦，却是极易让人听懂。

　　秦端云道：“柳姑娘莫要误会了，秦某这辈子还想留着条命，断不会对柳姑娘产生非分之想的。”

　　我这辈子还想活到老死，若与你共结连理，只怕得生生被你玩去半条命！

　　柳盈显然是听懂了，可她表情一转，竟是笑道：“想不到秦公子居然也会说笑，真真是让本主大开眼界。”

　　秦端云一愣，反倒沉默了，他仰首观月，认真无比。可衣袖里却握紧了拳头。

　　定是月亮惹的祸，让他这一向不喜欢吟风弄月的人也开口说了几句……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