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菟丝花（菟丝花同人）》月桂女王

35、小插曲

　　罗家新宅，雅筑在房间里换上新买的一条月白色蕾丝荷叶领银丝镶边的连身裙，在镜子前照了照，拎起裙摆满意地旋转了一圈，停下来看着镜子里的窈窕身影，问道：“好看吗？”
　　江氏正推门进来，拍掌赞道：“我女儿真是漂亮，什么样的男人看了你这样子，也要被你迷住了！真有几分我年轻时候的风骚劲儿！”
　　雅筑瞪她一眼，恼道：“你来做什么！”嫌她说得粗俗，却也知她说话向来如此，不去理她，转将目光投向站在一边的一个眉清目秀的女孩子身上，笑问道，“阿花，你觉得呢？”
　　那阿花偷偷瞥了江氏一眼，抿唇一笑赞道：“太太这么美丽，穿什么衣裳都好看！这条裙子是刚从上海进的货，太太的眼光真好，也只有太太这样的容貌、身材，才配穿呢。待会老爷回来，肯定会看呆掉的。”
　　雅筑娇羞而自矜地一笑，在镜子前左顾右盼，想象着待会罗毅看自己的呆样，觉得身上越发热了起来。
　　这丫头选对了，伶俐、会看眼色，说话也讨人喜欢。
　　阿花是她月前雇下来的。新宅里人少，平时只有老李夫妇管着，老李兼了门房和洒扫，李嫂负责厨房和浆洗，还是有些忙不过来。但将就着也能对付过去。罗毅本来还想着江氏和江雅平能帮着管理一下宅子里的日常事情，但江雅平见天儿地在外边晃荡，早出晚归，不知忙些什么，罗毅几乎都难得见他人一回。而江氏则端着主母老太太的架势，虽不敢对罗毅使出来，却自觉得既然女儿是做太太的，自己怎么说也是有身份的人了，原先在绣琳那边的时候都只顾享受，还能顺带数落老高和方姨，现在随着女儿转了正，难道反而要委屈去做下人做的事？罗毅吩咐了她几次去做事，她只是答应，转眼就去躺着睡觉，或者寻李嫂给她做点心吃，待罗毅问起来便说忘了。后来，罗毅算是对这两母子彻底死了心，只当看雅筑的面子养着，想日常有老李夫妇帮衬，贴身的事情让雅筑学着做也尽够了。以前绣琳未孕时，他的贴身衣物、早晚起居、诸多安排也都是由绣琳打理得井井有条，不用他费半点心。只是后来他和雅筑情浓，绣琳又怀了孕，雅不愿和绣琳接近，才都是自己动手，或者让罗伯帮忙。
　　他把自己的意思和雅筑说了后，雅筑起初欣欣然答应，觉得正可以借此和他更加亲近。然而过了不久，雅筑就腻烦了，娇怯怯地和他撒娇说，自己身子不好，想要有一个丫头能够贴身伺候，正好帮她打理他的晏息坐卧。又举出绣琳的例子来，以前有罗嫂专门伺候绣琳，轮到自己就不兴有个身边人么？看着雅筑楚楚可怜的模样，罗毅一失神，就答应了下来。等醒过神来，雅筑已经将阿花从荐头行领了进来。
　　他从小到大大手大脚惯了的，尽管在离婚后意识到财产上的不足，之前想宅子里就只雇用老李夫妇两个将就着，未尝没有节省份开支的想法，但这想法也就是一闪即逝。雅筑既然想要个人伺候，就由得她吧。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过的苦日子，现在跟了自己，希望和其他的正经的太太们一样有身边人，固然虚荣了点，也再正常不过。这样想着，罗毅反而更加对雅筑多了份怜惜。自己就是她的爱情和生命，她都指着自己呢！
　　阿花进门后，因为嘴甜，不多久就被雅筑当成了心腹。江氏看了眼热，私下里跟雅筑提了好几次，也想有个老妈子带在身边，享受一回老太太的派头。雅筑“呸”了她一口，懒得理她，为此母女俩又好生吵了一两回。
　　这时，见江氏进来，雅筑搭了她一句话后就沉浸在阿花的赞扬中，对她只作没看见。江氏沉不住气，对阿花作色道：“出去出去！我和你家太太说话呢！别杵在这里碍眼睛！”
　　雅筑从镜子里剜她一眼，对阿花道：“阿花，你就在这里，哪里都别去。看谁敢赶你走！”
　　阿花为难地看了看江氏，江氏正狠狠地盯着她，又看看雅筑，最后说了声：“太太，天热了，我出去给您泡杯凉茶来。”匆匆避了出去。
　　雅筑看着阿花出了门，气得跺了跺脚，一阵风似的转过身来，到床前椅子上坐下，看着江氏冷冷地道：“你有什么话，说吧。”
　　江氏自己找了旁边的椅子坐了，脸上堆满笑说道：“女儿呀，你到底有没有和罗老爷提，再招个老妈子的事？”
　　雅筑厌烦地道：“都说了几回了，你想都别想！你成天睡觉、吃东西、乱逛，比你先前的日子好到哪里去了，还不知足？”
　　江氏沉下脸：“我可不光是为了我自个！哼哼，雅筑，你是当太太的人了，我可是你亲妈！我有脸，不也是你有脸么？有好日子大家一起过，你可不能光顾着自己呀。别说什么知足不知足的，现在你们可不就当我和你哥是个要饭的亲戚一般养，当我不知道呢。不就是吃饱睡足，算什么好日子了？跟你提这么点小要求，也甩脸子给我看，我真是白生了你了！”
　　雅筑啐了她一口：“不看你是我妈，我早把你赶出去了。你在这家里凡事不做，江雅平只知道见天地起早贪黑去赌博，有现在这样吃穿不愁的日子，再想想以前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们就只该感谢我！还想要老妈子伺候你，真当自己是老太太了？你再说一百回，我也不会去说的！罗毅也不可能答应你！”
　　江氏放软了姿态：“是是是，我和你哥都是享你的福。老妈靠女儿、哥哥靠妹妹，这有什么不对？你做了富家太太，我们脸上也光彩。话说回来，要是我们气派了，不也是你的脸面？你有了阿花，我身边再跟个老妈子，出去的时候，谁不看着羡慕？”
　　雅筑听得不耐烦，站起身就想走。这时，只见阿花急急地走了过来：“太太，老爷回来了！”
　　“毅！”雅筑欢喜地迎了出去，将江氏撇在房间里面。江氏气得伸出指头去戳阿花的额头，阿花灵活地躲开，赶忙跟在雅筑后面走了。江氏生了一会儿气，没奈何，也只得恨恨地离开。
　　罗毅从邹家带着一肚子气怒冲冲地回来，自进了屋，老李远远看着，觉得他脚下似乎都带风似的，让人打老远看着就知道他心情不好。老李自然懒得凑上前去找不痛快，打开大门后就躲得要多远有多远。罗毅满腹的怒火，在邹海峰那里发作了一大半，不仅没发泄完，又被邹海峰给还回来一个疑问，正是越想越郁闷、越想越不舒服的时候。难道真的是自己错怪了他？可要不是他，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怎么会突然变了卦？翻来覆去地想着，似乎只有再打电话问问请托的人才能弄清楚。正在烦恼间，见了雅筑惊喜地迎出来，也没心思搭理，对她“嗯”了一声，胡乱点了点头，便直奔楼上书房的电话。
　　雅筑愕然看着他走远，见他目光丝毫没留意到自己特意换上的新裙子，不由委屈地扁了扁嘴。还是跟上去了。
　　书房里，罗毅正接着电话：“你说是因为今年地质系新来了领导，新聘教师除了推荐外，还要看有无专著、论文发表或其他学术成就？……”
　　“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除非有说得上话的人前去关说？”
　　“……好，还请你帮我留意类似的职位……恩恩……多谢。”
　　挂了电话，罗毅靠着桌子坐了下来，神情奇异，有些茫然无措，又有些羞愧恼怒，还有些说不出什么意味的表情。
　　“毅？”雅筑赶上来听到了半截电话，没顾得上仔细去想，放柔了声音依着门轻轻探问道。
　　罗毅目光落在她身上，过了几秒钟才仿佛回过神来，看明白了是她，隐隐地忽然心头一阵怒气上涌，责问道：“雅筑，当初邹海峰要追求你的时候，我不是一早和你说过，让你找机会拒绝了他么？你为什么一直拖到最后也没和他把话说开，惹得他以为我们合伙捉弄他？”
　　没料到罗毅会突然又提起之前的事来，雅筑愣了愣，随即红了眼，泪光涟涟地委屈道：“我不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么？你说的，要委婉一点，我也不忍心太伤他的心……你现在这是什么意思，责怪我伤了你们好友之间的感情？你是不是后悔了？是不是觉得不该和我在一起？我已经惹了你的厌么？……”说着说着，哽咽得语不成调，泪水越流越凶，一双眼睛偏偏还哀婉欲绝地睁圆了瞧着他。
　　罗毅一阵头痛，手抚着额头顺势抹了把脸，道：“我不是责怪你，你别哭……我也只是问问罢了。……是我错了，不该提起这事的。哎，我出去叫阿花来。”
　　一如既往地，一碰到雅筑的眼泪，罗毅就开始劝慰。但这次，不知怎的，看着雅筑的泪脸，罗毅生平第一次突然觉得有点厌烦。
　　“阿花，快扶太太去洗把脸。”阿花就在门外，在雅筑身后候着。罗毅见到她，如释重负，赶紧吩咐了一句，然后往外走。
　　雅筑呜咽着问道：“你去哪里？”
　　罗毅没有回头：“我想静一静，去花园里走走。你不用管我，回屋歇着吧。”
　　“为什么？”雅筑依着门没有动，手里用力扯着阿花递过来的手绢，自言自语道。她脸上的泪已经收了，开始回忆方才听到的电话，以及罗毅所说的每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