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篮球场》雨心如月

1、寂寞篮球场 （一）

　　昏黄的灯光，把枝零叶落的大树的倒影画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几座孤零零的篮球架无奈的矗立在那儿，这就是Z大的室外篮球场。
　　虽然此刻，篮球场上孤寂无人，但还是能感觉到白天这里的人声鼎沸，还有那如雷般的鼓掌声，那一个个精彩的灌篮，还有…………
　　金灵承认自己很胆小，白天不敢来这儿，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可以一个人在这里静静的怀念或者说是哀悼。
　　“明天是全市高中篮球联赛，我希望你能看着我拿到冠军奖杯”他的语气像是从冰窖里发出来的，那样的冰，那样的冷，但却带着一丝让人不容抗拒的温柔。“明天我会在篮球场上等你，一直等到你来为止”王旭南不给金灵开口的机会，说完径自就走掉了。
　　那天下午，比赛如期举行，金灵不知道该不该出现，她不想让自己这样的影响他，也不想他能这样的影响自己，毕竟这是非常时期，一个不小心，两个人都有可能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不能那样害了他，她对自己说，只是，金灵没有办法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教室里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个人，虽然老师说过，高复这一年，希望大家心无旁骛，不要被外界的事情影响到，只是这样难得一见的盛会，没有几个人你愿意错过。她还是不能控制自己不去关注这场球赛，确切的说是关注他，球赛对于金灵而言只是一个不算熟悉的名词，从小到大，她的生命中大大小小的球赛也出现了许多次，但她总觉得那是暴力的游戏，但是现在，她却在为一个根本谈不上熟悉的人儿担心，担心他会不会受伤，担心他会不会输，虽然由同学口中得知，他球技很好，金灵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很陌生，也对这样的感觉很害怕。无意识之间，她便已经走到了教室外的走廊上，这里也可以看整个篮球场，只是不是太清楚罢了。忽然她感受到了一道凛冽的目光向她射来，她赶紧往旁边的柱子边躲了躲。

　　“你在找什么？”浩子拍了拍身边的王旭南，“看你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比赛马上开始了，赶紧调节过来，你都不知道你的眉头皱的有多紧，放松一点，我们肯定会赢的。”
　　“我刚刚真的感觉到她在，怎么就找不到人呢？”王旭南自言自语。
　　“谁在啊？你在找谁？”浩子一脸莫名其妙。
　　“没什么，赶紧准备吧”旭南拉过浩子。
　　“不对，你刚好像说是什么人”浩子不死心的看看旭南
　　“如果这场输了的话，我们脸可就丢大了”旭南已经边说边往球场中心走去。浩子想想也有道理，也跟着他后面。

　　刚才那一道凛冽的目光真的是他的，为什么要躲，自己也找不到原因，只是那是她的第一反应，还好这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情绪，他不让对手有喘息的机会，一个接一个的精彩灌篮轮番上演，他和其他队员配合得如此默契，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天衣无缝”，当然，一阵一阵的尖叫声也不绝于耳，忽然心里有点不舒服，很想不看下去了，只是双脚像钉在那儿似的，一步也挪不动。
　　比赛结束了，从大家的欢呼声中，金灵知道冠军是他们的，一群疯狂的女生把他和他的队友围在中间，她也有一种冲动去和他们一起分享这个喜悦，但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只要能亲眼看着他拿到冠军就好了，这样也算实现了对他的承诺，虽然昨天没有亲口告诉他。高考，就像鲤鱼跃龙门般，只要越过了这道龙门，那以后可就轻松多了，但是，为了能一跃成功，金灵必须付出所有的努力，她不只是一个人，还有年幼的妹妹，疾病缠身的爸爸和身体虚弱的妈妈，第一次的失败已经让这个不幸的家庭蒙上了一层阴影，虽然说那是上天的作弄，让她在高考的时候忽然生了一场重病，但是，这样的家庭已经经不起第二次的失败。所以，对不起，旭南，我只能这么做，如果以后我们有缘，还是可以在一起，只是现在不行。

　　“我可是真的服了你了，没有看到大家都这么激动吗？你居然一点笑容也没有，你不是说这个冠军是你期待了三年的吗？怎么现在愿望实现了，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到底怎么回事啊？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浩子对着一脸无动于衷的旭南说道。
　　“没有啊，只是觉得有点不太真实而已”旭南的眼睛还是拼命往人群身上瞄，如果这一刻有她在身边，将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可是，她却没有出现，难道，这就是结果吗？为什么会这样。他有往原来的地方看去，可是那儿什么也没有，难道一直都是幻觉吗？
　　“不对，肯定不是这么简单，对了，比赛开始前你在找什么人吗？”
　　“没有”
　　“你当我三岁小孩啊，我刚刚明明听到你说了，还说怎么不见了”
　　“那是你听错了”
　　“真的？你别唬我”浩子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没有骗我就好，告诉你啊，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兄弟可不是白当的”
　　“你放心好好了，绝对不会瞒你的”
　　“好，这才是好兄弟，走，我们去庆祝庆祝，这么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你们先走，我想一个人在感受感受这个不真实的梦”
　　“要不我陪你，这的确有点不真实，像在做梦”
　　“你们先找好地方庆祝，我一下就会过来”
　　“那你快点，不要感受太久了”
　　王旭南朝他的兄弟们露出了一个微笑，让他们放心。

　　“喂，我真是服了你，外面欢呼声一片，没想到你还在这里数理化，看来你的功力又进一步了”晓婷一进教室就大喊，还好，整个教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
　　“可是，对付高考就只有数理化可以帮上我的忙啊”金灵笑着回答。
　　“整天数理化，也不怕脑子会坏掉，哎高考这座大山都把你压的不成人形了，祖国的花朵就这么被摧残了”晓婷抱怨道。
　　“你太夸张了吧，还祖国的花朵呢，我倒是没有觉得被摧残啊”金灵好笑的看着她。
　　“还说没有，现在不就是，这么难得的机会你都不知道把握，你都没有看到，那篮球赛有多精彩，尤其是那个王旭南，哇塞，超帅，怪不得那群女生像疯子一样”晓婷一口气就说了这么多。
　　“你不会也是那群疯子里的一个吧”金灵打趣道
　　“我才没有那么疯狂呢？不过我看王旭南好像有点不高兴，整场球赛下来都没有见他笑过，连最后拿了冠军也没有笑过”晓婷自顾自说道。
　　但是，金灵却随着她说的话心理压抑起来，那种闷闷的感觉怎么也挥之不去。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晓婷注意到了金灵的异常。
　　“我没事，真的，不用担心”金灵朝晓婷笑笑，没想到，他已经影响她这么深，听到他不好的消息心里居然这么难过。
　　“没事就好，吓死我了，你刚才的脸色就比王旭南好一点点。”
　　“你呀，张口闭口都是王旭南，你不会中了他什么邪吧？”虽然这么问，心里有点怪怪的，但想把晓婷的注意力从她脸上移开。
　　“我才没有呢？”
　　“脸都红到脖子上了，还说没有。”
　　“不过，如果是他喜欢的人，那该多幸运啊？”晓婷的脸上露出了无限的向往。
　　“是吗？可是现在不是做梦的时候，高考近在眼前，我可不想让我的梦想变成肥皂泡泡，现实的人会选择好好学习。”
　　“你呀，就是一个木头人，我现在都怀疑你是不是18岁啊，怎么一点朝气都没有，看来上次的高考对你的打击太大了，一个活生生的充满朝气的姑娘硬是变成了一个不解风情的木头人，可怜啊！”晓婷做哀号状。
　　“不说了，去吃饭吧，要不等会连吃饭的心情都没有了，完全被你破坏。”晓婷边说边收拾东西。
　　“你先去吧，我现在还不想吃，再做几道题再去吧。”金灵实在没有什么胃口，又不能让晓婷看出什么，只能推脱掉。
　　空荡荡的教室又只剩下金灵一个人，夜幕不知不觉的降临了，今天是星期五，大家都回家去了，而她只是习以为常的留在学校，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心里忽然有点慌，只能起身到教室外透透气，突然眼睛就定格在昏暗灯光下那个修长的人影身上，他怎么还在那儿。
　　“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来为止。”耳边响起了他坚定的话语，以为他只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他是那么认真，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至少有感动，还有一丝丝的甜蜜。
　　还来不及思考，人已经飞至他跟前。
　　“你怎么这么傻，要是我一直不出现，你就一直等下去吗？”口气中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怜惜。
　　“是，我会一直等下去，而且我有信心你一定会出现的，”王旭南动了动他干涩的嘴唇，“你不是出现了吗？”
　　“你，真是固执的像头牛！”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才好。
　　“你又何尝不是呢？”他反问。
　　“你看，我拿到了冠军”他试图把奖杯拿出来给我看，但因为站得太久的缘故，腿脚都有点僵化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金灵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慢慢的，旭南伸出手把金灵揽在了怀里，金灵本能的伸出手拒绝，但是没有成功，良久之后，耳边才出现了他的话语“谢谢你今天能够出现，你知道吗？很多时候我真的感谢命运的安排，让我来到这里，又让我遇到了你！你是那么安静，却总是能够抓住我的目光，只是我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可是，我曾经在对自己说，如若有幸我能够拿到冠军的话，我一定要亲手把奖杯放在自己喜欢的女孩面前，对她郑重承诺，我会照顾她一辈子。这个愿望在我心里三年了，遇见你之后，这个愿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灵儿，我真的做到了，所以我一定会等到你来，让我一辈子照顾你，好吗？”王旭楠目光灼灼的看着金灵。
　　“啊？这。。。。”金灵有点不知所措，这么大胆的话，她不是第一次听到，可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办法像之前一样干脆的拒绝，是因为自己也心动了吗？还是因为王旭楠带给她的感动让她犹豫了？她不知道，这样的时期，真的不适合谈恋爱。
　　王旭楠也看出了金灵的为难，虽然心里很失望，但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强求，不会看着她陷入两难的境地，所以他放开了她。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放弃了她，只是换了另外一种方式给她承诺。
　　“你觉得，如果我和你竞争的话，我可能会赢吗？”
　　“竞争？”金灵一下子不能理解他天马行空的想法，她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撼中没有回过神来。
　　“是的，竞争对手，如果以后的考试中，我超过你一门，你就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望着旭南，真的不敢相信，那个狂傲不羁的王旭南竟会跟她提出这样的要求，太意外了，她还是不敢置信。因为金灵的成绩想来都是数一数二的，不管大考小考，从来没有掉出年级前三。但是王旭楠的成绩，说真的，要和金灵竞争，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何以他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是为了她吗？
　　“怎么？不敢吗？怕输了我要帮我做事吗？”王旭楠故意调侃他，他知道他的机会不大，但是有一线的可能，他都要试试，这是为了她，也是为了自己。
　　“你怎么了？”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他的反常让金灵觉得不可思议。
　　“我没事，你还是回答我要不要比吧？”他直视着她，那种目光让她不由的想逃避，但是没有经过大脑思考的话语就蹦了出来。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答应你。”
　　“好，那就一言为定，现在为了不输给我，你应该去那儿”旭南指了指教室的方向，让后轻轻的牵起她的手把她护送到了教室。
　　“记住了，约定从此开始，下周一就是模拟考，加油！”
　　把手从他的大掌中轻轻脱出，金灵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心里还是砰砰乱跳，今天的一切都像在做梦般，没有真实的感觉。

　　一阵清风吹过，金灵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此时的篮球场还是空无一人，这么晚了，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人来了吧。
　　“我真的很感谢命运的安排，让我来到了这里，又遇到了你。”
　　“怎么？不敢吗？怕输了我要帮我做事吗？”熟悉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的在耳边重复，以致于自己泪流满面都不知道。
　　向着篮球架又走近了几步。
　　“只有孤独的人才会品味自己的寂寞，你是孤独的，告别了白天的喧闹，你只能孤零零的站在这里，而我又何尝不是呢？”金灵摸着那冰凉的柱子，“他再也不会回来了，是吗？曾经我以为幸福天国的大门已经向我打开，但是天国的阶梯只伸到半空中就消失在了云间，幸福天国的大门已阖，我再也上不去了。寻寻觅觅这么久，最终只是镜花水月。”在安静的夜晚想念着他，思念若水滴，还没有落泪就已经干了。
　　篮球场，因为有了他才精彩，但也因为缺了他才寂寞，而在这寂寞的篮球场上，唯一欣赏这份寂寞的人就只有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