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反复死亡究竟为何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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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底进入这个组织的第一步，就是染上污点，成为罪恶的帮凶。
过了组织给他的考验之后，细川鹤的怨种卧底生涯正式迈上正轨。
虽然是个刚误入歧途的新人，但细川鹤在接下来的几次任务中凭借其卓越的狙击天赋和推演能力成功吸引到高层的注意，成为了琴酒的小弟［划掉］属下。
当他兴致冲冲，自以为前景大好的时候，自己的怨种上司却露出了危险的神情。
琴酒眼神阴冷，似笑非笑地拿着一张照片贴了贴他的脸颊，冰冷的磨拭触感让细川鹤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心脏狂跳，他听见对方语气平淡地问道:“解释一下？”
这个熟悉的感觉一一
他的视线对上了那张照片。
笑容灿烂，穿着警服的黑发少年拉着旁边人的胳膊用手比起了耶，樱花垂落在他翘起的发梢上，眼里闪动着明亮的光芒，微风拂面，自由洒脱的好像一阵风，熟悉又陌生。此刻却成为让他再次迎接死亡的烫手山芋。
细川鹤:……
细川鹤:？？？
这就暴露吗了？？这不是高级机密吗!!为什么每次掉马的速度都诡异的快？啥都没干呢!自己的卧底生涯还没怎么进行就又要结束了是吗？就因为一张不知道从哪搞来的破照片吗？
细川鹤瞳孔地震，他感觉他这一刻彻底认识到了现实对他的恶意。
这根本就没想让他活是吧？？
他眼神沉了沉，在心里大喊一一
三，二一一
就是现在，这个怨种又要开枪啦!
“一一嘭!”
痛。
哪怕已经经历了几十次这样的死亡，无比真实的死亡痛感与幻觉依旧毫不留情地碾压着他的心脏，就像碾碎落叶一样将他彻底分解击碎。
无力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细川鹤觉得自己就像是被随意扫落在地上碾碎的落叶，风一吹就坠进冰冷的雪地里，然后血液、心跳、意志都随死亡的热度融化殆尽，一点不剩。
组织宿舍的灯光晦涩，照在他平静的脸上，明灭不定。
【出来。】
【……】
【你最好给我一点反应，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可以试着无限自杀把自己精神搞崩强制退出。你，或者你们的目的就打不成了吧？……开发商，或者在利用我的信息罪犯？】
【滋滋一一】
【要装死到什么地步，你要是不嫌弃，我可以现在就开始去死。】
细川鹤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任务资料，皱着眉拿了起来，却没什么心思去看，大脑在昏昏沉沉沦陷于并不真切的幻觉中。
他成为琴酒属下之后就被迫跟着这位劳模加班加点，还得背着这群犯罪分子收集情报，累的都快猝死了一一上一秒还刚被人又杀了一次，说句实话，精神上的不稳定和疲惫是不可避免的。
这已经不是个游戏这么简单了，而是一场真实模拟接近百分百的精神恐怖，这家公司估摸着也没干什么正经行当，他严重怀疑开发商是不是想拿他做点什么反社会的实验，不然玩个游戏莫名难度爆表，没有痛感调整究竟是为何般。
装死了半天的系统终于吱了声:【这确实不是游戏那么简单和用语言去概述，在一切结束之后你会知道真相的。】
【……总之，你必须通关这个游戏，达成你所属阵营的he结局。】
【否则，我也不知道结局会是什么样。】
细川鹤温和地笑了笑，声音毫无起伏:“所以说呢，留我在这里上演卧底花式死亡一百零八式，等我找到通关条件才能结束？否则我不能离开。”
“是这个意思，对吧？”
【001号玩家，不……细川鹤，你要相信你自己。】
【你完全能通关这个游戏，也只有你能做到这一点。】
【因为▇▇▇▇▇】
脑内传来一阵杂音，根本无法辨别其内容。细川鹤挑了挑，继续问道:“既然目的是通关，那么奇怪离谱的难度和剧情又是怎么回事？能不能给点前进方向的提示？”
【一切剧情来自于真实的现在，一切难度根源都是为真相服务。】
【只要你不放弃你的决心，真相就从来都不会逾越于现实。】
“……真相？”他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中一样，漠然地嗤笑了一声，“那种东西我才不在乎。”
“……我只在乎承诺给他的现在。”
【……是这样的。】
系统的声音迟滞了一会儿。
【那么，请继续探查游戏信息吧。】
【其余之外，我无可奉告。】
属性界面忽然突兀地出现眼前，闪烁了一下开始疯狂加载，细川鹤眼底数据散发的光茫明明灭灭。
【昵称:细川鹤/001号玩家】
【生命值:80/100】
【体力:80/100】
【人物熟练度:？？？%】
【阵营:红方】
【红黑倾斜度:80%】
【红黑倾斜度测定报告:严重不平衡，黑方的势力正在逐渐以压倒性的优势让天平下坠至其一边。红方阵营人物遭遇危险，遇到意外情况的概率大幅度增加。黑方阵营人物找出卧底、叛徒的成功几率大幅度增加。】
除了始终满不了的属性和永远带三个问号的人物熟练度，这次又增添了一个新的词条【红黑倾斜度】。
破案了，屡次暴露失败导致死亡的原因。这个游戏，不……这个世界的设定本身就不平衡，只是恰巧他选的是弱势的那一方。
通关的条件是达成所属阵营的he结局，他的经验仅限于在警校就读时的训练，身体素质至少远远落后于那位象征黑方的银发杀手，所能依靠的仅仅只是可以无限重来的读档。
不过细川鹤不在乎。
他所担忧的，只有自己是否会真正死亡和堕落为黑方，其余的一概不论。
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天还是真实的一一
细川鹤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念道。
他就得为它向阳，为它去死，为它榨干自己仅有的价值。
答应好那个人的。
就算他死了，细川鹤也得活下去，光明磊落的，高尚纯粹的，坚信正义的，他必须成为这个样子。
否则他早该在十四岁那年死了。
细川鹤深呼一口气。
现在，最要紧的事是把暴露信息的原因找出来。
合照应该早已被公安部门封存了，泄露大概率是从内部出了问题，意思就是公安高层可能有组织的卧底潜伏其中，将他这个掺水成员的信息全查了出来。
最大的问题是，在毫无信息和根据的情况下，怎么找出那个潜伏在公安高层中的卧底？
或者说，怎么在最坏的情况下防止自己暴露，洗脱嫌疑？
细川鹤拿起摆放在旁边的七星，皱着眉从里面拿了一根烟，手微微颤抖着将其点燃，然后注视着往上冒的烟雾陷入了沉思。
【沉下心来，按兵不动，仔细观察。】
那个人懒散的嗓音在脑海响起，熟悉的不知名洗衣液香味仿佛在鼻尖晕开。他舒展开眉眼，将烟掐掉，那股白雾却仍在向上溢散。
掐不灭吗？
一一
眼前这个叛徒，会成为衬托他丑恶形象的最佳素材。
细川鹤注视着他扁平的脸，毫无记忆点，上面写满了惊恐，举起双手对准他的枪也在微微颤抖。
他知道他只有将这个人杀掉，然后弄得满脸血，再漫不经心，毫无情感地说一句“脏”就可以了。
这一个星期，死了三十三次，十八次是因为警方信息泄露卧底失败，七次是各种原因被琴酒的伯/莱塔端了，五次在任务中意外死亡，两次被队友出卖，一次失误。
他已经可以很麻木的干掉这些有血有肉的任务对象了，这次也是。
细川鹤眨了眨眼睛，也将枪/口对准对方，准备扣动扳机。在僵持中，他犹豫了一下，懒洋洋地发问:“……还有什么遗言吗？”
夜风沙沙作响，带起黑风衣的尾摆。大概是觉得这目标太菜，他难得有些放松的垂下左手空闲的胳膊，夜色沉淀在眼眸中，凝结成冰冷的寒气，细川鹤又问了一遍:“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对方声音颤抖，眼看就要扣动扳机，边抬高手边威胁道:“我、我手里也是有枪的，你们组织的人也不要太猖狂了。同时扣动扳机，我们死去的概率是对等的!”
……我们死去的概率是对等的。
细川鹤扯了扯嘴角。
还真是不公平。
“那又怎么样呢？”他笑了笑，语气却毫无起伏地说。
“嘭一一”
枪声在耳边轰鸣，细川鹤下意识向右闪躲了一下，子弹在心脏左侧一点的位置擦过，血液透过黑风衣的布料逐渐染红。
“不一样!”那个已经被他笃定马上就要死去，面容毫无记忆点的叛徒睁着发红的眼睛，在风中逐渐湿润，内心的颤抖又干涸成血腥味在夜里缓缓弥散，“你不怕死，……我怕啊。”
叛徒嘴角颤动，枪离细川鹤的距离越来越近，闭上眼听见他激动的声音:“像你这种冷血的亡命之徒，怎么可能理解我的感受!”
“来这个破组织，我是被迫的，我的老婆孩子都在组织的手里头!我到底怎么拒绝啊!”
“现在他们找上我，说如果我把组织的情报抖露一部分，就可以想办法把她们接走。我是抱着死掉也值得的念头叛逃的!”
脑子嗡嗡的，细川鹤侧开了眼。
“……我的女儿是个好孩子，我的女儿是个好孩子……她说要长大当歌手，你明白吗？”
他记起他的名字了，叫一一
伊藤三郎缓缓逼近眼前沉默的青年，他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他是最近风头正盛的新人，他是不过能在对方手下活下来的，无论如何一一
“……我做错了什么？警察不会救我们，我就寻求其他势力的帮助。我才不管什么叫叛徒，什么叫作恶，我只知道我还有幸福不能失去!”
他边哭边笑，再次将枪对准细川鹤，缓缓扣动扳机: “作恶就作恶，死掉就死掉，我是幸福的，我是幸福的……”
“嘭一一!”
倒下之前，他都觉得他的牺牲是光荣，有意义的。
伊藤三郎先前是个做小吃生意的，妻子意外得了重病，家里掏不出钱，贷款的无底洞将女儿的未来往深渊拽，他望着哭泣的脸，红肿的眼睛，妻子日渐消瘦的脸颊。
他在心底发誓，为了他们，任何事都是做能做出来的。
这一辈子，几万几万把的小时，数不清的钱一一
全要活在让他幸福的虚假和真实中，用爱托举着他继续迈向黑暗，步伐坚定。
杀一个人用枪最快不到一秒，自杀最多几个小时就结束，审讯一个敌人要沾满比沙拉酱更难闻的味道。女儿幸福的笑容可以让他开心一周。钱的最快获取方式此刻成为助长罪恶，他也曾记起妻子刚生下女儿，他放下摊子往家里跑，身上都是章鱼烧沙拉酱的甜腻味。
他高兴地爬上屋顶踩在瓦片上，将笑着的孩子举向星辰一一
银光闪闪，星光明媚，在此刻无比真诚地许下愿一一
我的女儿，是要幸福一辈子的。
一一
梦醒了。
细川鹤看着眼前的尸体，鲜红的血液像章鱼烧的酱汁淋得满地都是，沾满了他风衣的下摆，红眸的青年却不肯站起，他语气平淡地说了一句:“脏。”
卧底的生涯还要继续，他又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向善后人员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奔向明月照耀的方向。
月光辉辉，连死者的尸体都在光下发亮。
只有细川鹤自己是脏的，从皮骨到血液都肮脏到底，浸泡着黑色的血液咕嘟咕嘟地往下坠落。
他的脸上映着皎洁月光，河水在银盈的亮色中波折发光，几乎要把黑风衣染血的污渍都反光照亮，而里面那个蜷缩的肮脏灵魂却不肯出来。
正丑恶地咀嚼着他人的苦难，流着乌臭的血，说自己要坚持答应给那个人的一切诺言。
月儿明，风儿静。
他的手指间的烟雾又开始飘渺，打火机的光芒如短暂的流星般一闪而过，照不亮一个要往黑里陷的灵魂。
细川鹤嘴里叼着那根烟，红黑夹杂的火星明明晃晃，他被烟味激得有些反胃，轻轻将那根烟拿下来掐掉，烟雾还在往上飘。
有谁疑惑地呢喃了一声，轻轻地。
“掐不灭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反复死亡究竟为何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