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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话 泽仁亲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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桧扇上长长的彩色丝带直蜿蜒到木板上,春宫眼珠子滴溜溜地望着广场上正襟危坐坐了将近一个上午的公卿们,不禁咂嘴,这可真行啊,看这广场上的白石子,若是她,非被硌得慌不可。
可惜他们都低着头——不,还是有意外的一人。此人长得还真是……漂亮,春宫知道自己的词汇量有限,根本无法说清这放肆的男人长得有多么祸水,只能用“漂亮”这个专指女人的词语对其进行描写。如果这样的男人在中国南北朝岂不是得被那些花痴总动员用水果蔬菜胭脂水粉扔死?春宫恶毒地想着,同时与那男子对视,奈何对视了不久,春宫就发现自己的眼睛在抽搐,气场不如人家……至少没他这么肆无忌惮……
他朝她勾了勾唇角,满脸写着“不过如此”的样子,就漫不经心地转过头去看那广场边缘的几株樱花树,眼中清澈地倒映出落英缤纷的盛景。
等等……樱花树?春宫开始清数他坐立的位置。离台阶最近的是太政大臣九条秀成,然后是鹰司家的左右大臣,之后就是……大纳言九条安成!
春宫彻底无语了,这个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就是安成?这明显不是她的菜……而且,此人甚为狂妄。瞧他那小样儿,桃花媚眼就纯属用来鄙视她,压根不将她放眼里,看樱花的时间比跟她大眼瞪小眼的时间长得根本不是一回事。好歹她来到古代后,他可是她生命中出现的第一个有点那啥啥的男子……春宫想到这,突然发现,自己何时也如此狗腿地虚荣……
这么看着安成也不是个法子,她又不是花痴团团长。清也对她说过,只要瞟两眼台下的公卿,建立建立自己的威信就好了。
她转过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外面太久了,没适应过来,还是这衣服实在太累赘,抑或者是被九条电了两眼,她竟然觉得眼前发黑,脑袋有些发晕,一时没站稳,就——
“嘶啦”一声,她光荣地趴在了天皇主座的左侧。而清的手中赫然多出了一块红艳艳的碎步,是她的袖子……“春日”在她穿上没多久,就阵亡了。她回头看清,可怜的清,尴尬地无地自容,脸一阵青一阵白的。她是想拉她一把吧!却……
左侧帘后似乎也有人,而且这人忒不给她面子,“扑哧”——
顿时,台下的公卿们的闷笑也纷纷传来。
这下好了……威信没立成,倒是让众人看了个“狗吃草”独家直播。
春宫愤懑地抬起头,瞪着帘后的人,却不想对上一双云雾般的眸子。她怔了,今天的惊艳可真不少,竟然又看到一个有着如此美丽双眸的人。
她心中大唱《好好歌》:穿越好啊好啊好,美男美女滚滚来,恰恰恰……穿越真好啊……
就在她发愣的间隙,帘后之人用手中的白玉扇骨蝙蝠箑轻轻挑开面前的席帘,然后……拂过她的下巴,微微有些痒。
“呵呵……”他低沉地笑着。
春宫丝毫没有想过在这种礼教怪异的国家,男子对女子做出如此动作可是摆明了的调/戏。她主要是色心大起,看那男子的容貌去了,这回她的词汇量仿佛被吹了气一样暴涨。
纤秀细长的眉略带凌厉之气,自然嫣红的薄唇微微扬起,与白瓷般的皮肤相得益彰,精致的丹凤眼似乎氤氲了一层雾霭,朦朦胧胧,极为不真切。春宫突然猜猜他的眼里到底藏了什么,更凑近了一点看。他倒是很大方,随春宫怎么看。
发展到后来,她迷茫地伸出手去,捏捏他的脸。台下一阵倒吸一口气声音。他嘴角微微僵硬,脸上出现惊诧之色,不过瞬间就逝,清冽微笑依旧挂于脸上。
“啪”——折扇合拢的声音。
右侧传来吉藤女御愠怒的声音:“够了,泽仁!”
泽仁?泽仁亲王?春宫的第三位哥哥?调-戏哥哥可是犯□□罪的……
春宫被吉藤吓得连忙抽回手,仿佛碰到了烫手的山芋。然后傻傻地冲泽仁咧嘴一笑。泽仁打开折扇掩住半张脸,微微侧头优雅也一笑,一朵富丽堂皇的金色牡丹闪得春宫眼花缭乱的同时——她想道:她怎么能忘了自己的嘴唇如血、满口黑牙,再配上敷了几斤白粉的脸,简直丑到人神共愤?!
泽仁是在嘲笑她!
“是,女御。”泽仁倒是恭敬地答应着吉藤,声音中带着微微的颤音,明显是在憋笑。
等到她反应过来,她和泽仁中间已经隔了一层席帘,她总不能不知廉耻地跑去掀吧?还有,吉藤女御……就算是个傻子,她也能感觉到吉藤的怒气。
达子和小督慌忙将她扶起,清也忙着给她找台阶下,“天皇、女御,沁子内亲王为今次的成人之礼昨日一夜未眠,恐是体力不支。请容清带殿下去休息……”
吉藤女御却仿佛没听到她的话,“春宫,到母亲大人这里来。熙宫大人,今日可是为政事与安成大人相谈而来,可大纳言大人可是也在。还有,陛下……”她欲言又止,言下之意很明显:你爹俩赶快该干啥去干啥去吧!
春宫哭丧着脸看了看清,她用无声地表情告诉她,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她又看了看达子和小督,她俩把头摇的像拨浪鼓,意思是叫她不要拒绝吉藤女御的“好意”。
她只好视死如归,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小脸都皱成了小包子。
八成吉藤女御是想狠狠地教训她一顿了——叫你给我在那么多的人面前给我出糗,你老娘的面子都给你丢光了!或者是,叫你调-戏你哥,我叫你调-戏你哥,连我都不敢调-戏你哥,你竟然敢,你竟然敢……你这个没礼教的……
她哀怨地看向泽仁:都是你的错,引人犯罪……
可泽仁却依旧将脸埋在扇后——可能还在笑她的丑态。
走到吉藤女御的帘前,吉藤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她拉进了帘内,细长的指甲几乎嵌进春宫的手臂上。
还好,她穿得厚。春宫为自己感到庆幸。
春宫一个仓促,跌坐在吉藤女御的裙裾上,抬起头,正好看见吉藤女御细白的脖颈。
其实吉藤女御长得很柔美,低眉顺目,有点让人怜爱的欲-望,可她的眉眼中是满满的娇蛮,为其美丽大打折扣。看年纪,她很年轻,二八芳华的样子,真春宫的日记说她年仅十七便生下春宫了,现在她也就离三十而立差一步。啧啧,这万恶的封建王朝,这万恶的天皇……竟然把一未成年少女给……
“陛下应该与公卿们有事相商。绫子便先同沁子退下……”吉藤仿佛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几乎飞入鬓中的秀眉勾出点点精明。
估计她也不敢让鸟居天皇走到哪里去,只能带着她自己走……
帘后的天皇隐隐约约似乎是点了头,答应了。
春宫心中一阵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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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藤走得很快,绣着似锦红梅的裙裾飘过绵长的庭廊,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说不出的飘逸。春宫在后吃力地跟着,一边褰着衣裙,一边小声咒骂:“真是好看不顶用……”
“春宫。”吉藤突然停了下来。
“是。母亲大人。”春宫连忙放下裙子,轻掸了上面的褶皱。
吉藤正着脸,严肃地说道:“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和男子做出如此失礼节的行为来,实在太让母亲大人失望了。”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她就知道,吉藤会因为此事责骂于她……
她只好一个劲地说:“沁子只是不小心,不小心才这样……”
吉藤见她懊悔掺着委屈的样子,语气微微软了下来,“罢了。以后注意自己的行为。你的一言一行可都代表着天皇家的威仪。”
她将她拉到了春宫所寄居在神桥私邸的院子里,拉着春宫的手轻柔了许多。
“沁子,母亲大人已经和你的舅父大人相谈好了,只要朝中公卿没有异议,你便可以下嫁于安成大人……”吉藤抚摸着春宫的乌丝,眼中的冷冽慢慢散去,溢满了疼爱和无奈……甚至还存蓄了些许同情。“我的女儿。”她将春宫搂入自己怀中,眼中已经闪现了泪光,春宫嗅着她身上好闻的淡香,心中想着:气场如此强势的女子,到底在为她担心着什么……
“母亲唯一的女儿,沁子,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沉静吧。母亲……母亲一定会保护你的。”春宫被她的情绪感染,莫名有些悲伤,并感到些许暖流。
二十一世纪的父母都没这样抱过她。因为他们总是在因为工作四处辗转,东南西北地飞来飞去,留她一人常伴孤灯。
“承妍,努力一点,争取考上市里的重点,别给爸爸妈妈丢面子。”想起妈妈不冷不热地说道这句话的样子,春宫打了寒战。
许承妍,她在现代的名字。读起来酷似男子,就像她没心没肺的性格一样。
如果不是吉藤,她还真想忘了曾经的一切。
“女御。”一个绯红色的身影匆匆走进院子,行礼后叫道。
吉藤放开春宫,拭去眼角的泪水,恢复了盛气凌人的模样。春宫只能大赞其演技,转得也太快了。
“何事?”她眼眸流转,瞥过低头恭敬跪地的侍女。
侍女强忍着气喘吁吁,压抑地说道:“是浅香中宫,她……”
吉藤站起身来,挥挥广袖,“快去通知陛下。”然后下了台阶,穿上木屐。正准备离开,她又回头对春宫道:“好自为之。和泽仁别走太近……”
春宫一脑疑惑,看着吉藤女御率着一干侍女匆匆而去,仿佛一泓胭脂潮,流淌过樱花林。
“清。”她转头,“谁是浅香中宫?”
清并没有回答,一脸凝重,似乎是在沉思。
“她是泽仁殿下的母后殿。听说玉体甚为虚弱。”达子替她答道。
清定了定神,看着春宫,轻蹙眉头,“殿下这几日还是下榻在神桥吧!宫中,怕是会有变故。”
“是吗?”春宫垂下眼脸,嘴角扬起一抹莫测的笑。
皇室最不缺的就是争斗:皇储之争、后妃之争……
战场,已经出现了吗?
斗争,快开始了……
不平静的开始,总是让春宫倍感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