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Circle 8. 代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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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cle 8.代价
世界上不会存在免费的东西。
食物，衣物，行走工具……亦或是各自分散的心情。
想要换取它们，我们就必须付出什么。
对，即便那是无法挽回的……代价。
——题记
尽管上次的班会有些冷场，好歹也在梓然的努力配合下弄出了点名堂。苦笑着看着自己手中紧握成卷状的剧本，不免无奈起来。沉重地叹息，翻开第一页，戏剧的题目赫然入目：
《灰姑娘》。
那是每个女孩子都憧憬的剧本吧？毫无身份的灰姑娘穿上魔法使送的水晶鞋参加王子的舞会，却不得不在午夜十二点钟声响起的时刻离开。分离的苦涩以及忧伤最终溶解在两人再次相遇的感动中，连片隅都没有留下，如假包换的happy end。长到这个岁数还必须上演这样骗孩子的剧目真是让人有些头疼，但内心却违背意愿一般地勾勒着王子的相貌。
有着若轩的眼，若轩的鼻，若轩的唇，若轩的……
“呼……”深呼吸，将自己脑内纷繁的杂念驱赶，我再次将视线定在剧本之上。硬生生地跳过王子与灰姑娘的台词，将侍从的台词划上红线。
没错，王子依旧存在，他的公主却不是我。
定下角色并不是通过公投的方式，而是指导老师的直选。小琪漂亮的长发在那个时候起到了无比关键的作用，简直是一见倾心。连比试的功夫都省去，我荣幸地拿到了王子侍从这样的角色。
悲哀的男装角色。
得知角色分配时的若轩只是浅浅地勾着嘴角，什么都没说。愚钝的我无法从如此零星的神色中揣测出他的想法，自然只能逼迫自己在原地打转。谁都没有点破，也不愿告知，我猜度着你的同时，你是否也在意着我……那样的，不得而知。回想起来我们之间的距离正因为重叠着的小事们缓缓拉开，两人却一如既往地越行越远，敢死队般地视死如归。
本是令人莞尔的情景放在自己身上却完全没有笑点，只剩悲凉。站在舞台上的你，会用怎样的神情，怎样的声线对公主诉说爱的话语？又会用怎样的动作握住她无骨的双手？
不知由于什么情绪，眼眶猛地潮热起来。我慌乱地举起手腕反抵在眼角，阻止即将掉下的液体，屈起身子。
呐，能不能回去呢？时间……能不能倒回去呢？回到被你告知喜欢的那个午后……
***
“阿咪，台词台词……”梓然不快地用台本敲击我的脑袋，深深地皱起眉头，“我可是被你硬拉过来陪你对词的，你准备就保持这种状态？”
所谓的这种状态具体所指什么已经不想去思考，唯一可以知道的便是自从拉着梓然进到这个空教室练习以来，我就没有一刻将注意力完全放在台本上。平时以记忆力好著称的我在现在这个时节也实在对自己失望彻底。又浪费了一个小时，这是切实的慢性自杀。
放弃般地将台本胡乱地扔在一边的桌面，我在自己的臂弯里埋下脑袋：“抱歉，今天就到这里吧。”
“哈？”显然是对这种进程感到不满，梓然翻身跳坐在我身边的桌上狠狠地在我的脑门敲下手刀，“侍从的台词总共加起来也不到一页，不要和我说你连这个都记不住吧？”
“……真是对不起呢，侍从长大人……”继续埋着的状态，我沉闷地开口，“即便比我多了个长字，你的台词也没有我多呢……”
“……你小子果然欠揍呢。”
“现在才知道？”
“恩~~~~~~这样和我说话真的好吗？”故意挑起上翘的语调，即便不抬头也明白此时的梓然正在摩拳擦掌想要给我一记老拳。
只是一瞬，感到风一般的东西划过脑后，带起几根发丝飘扬，最终沉沉落下，果然没有真的打下来。若是现在抬头，一定可以看到梓然无奈的笑容，以及那句半放弃般的“果然还是敌不过你”。
那样的话，我又可以轻巧地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着掩盖自己的想法，继续维持这样不温不火却稳定的关系。不敢也不想改变，这便是狡猾的我所能做的一切。
“啊哈哈哈，所以说梓然你……”按照计划猛地抬头露出今天最好的笑容，我看向梓然的方向，却在途中失去了继续言语的勇气。
少年恬淡地笑着，伸手执起我脑前的发丝。用拇指和食指小心地揉搓着，终而放下。仿佛能够勾起心底回忆般的柔软的音调顺着梓然的声线缓缓流淌：“……傻瓜，头发翘起来咯~”
呐，梓然，那个瞬间我发现了很多事情。
你的行为不再顺着我脑中既定的轨迹，你的笑容不再是我记忆中那无垢灿烂的样子，你的声音……无端地让我想要流泪。如果那时候能够率直的说出口……我们是不是，会有所改变呢？
***
日期推搡着挨到了合演彩排的周目，原本只是各自练习的演员还有道具美工都需要聚在一起，从整个舞台角度考量节目的质量。事实上我被塞过这个台词不多的男装角色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作为演员的同时本人还必须以个人的微薄之力支撑我班并不富强的美工队伍。说来真是哑然，偌大的班级竟然无法顺利找出几个会画画的……提着油漆桶在背景墙前站定，我无缘由地感到头疼。
果然舞台背景不是个简单的活，虽然大块的上色可以交给他人，但定型描线什么的果然还是应该由我来完成。伏下视线横扫四周，由于近来减削睡眠时间练习台词而早起的关系，现在正是校门刚开不久的时间……距离大家到来还有一段时间，尽量在主要演员到达之前搞定吧。小心地将袖子抡起，我毫不犹豫地钻入背景墙的阴影之中。
真不是一般的大……况且城堡什么的，真是难画。
“王子干吗非要住城堡呢？现代公寓多么便利，无脑。”轻声地吐露着自己的不满，嘴角却与内心相反地勾起了微笑。事实上自己也明白，对于这种默默的后台工作我本人并不讨厌，一定要说的话或许还是喜欢。因为可以静静地想一些事情，悄然无声地发泄自己的情绪。不过，今天似乎状态并不好。是连日熬夜早起的结果么？感觉眼前的物体出现了双重影子。
奋力地摇头，随即在自己的脸颊上狠狠地敲击，总算是稍微清醒了一些。抬手在眼角挤弄几下，再次进入作业。根本没有时间感到劳累才是。振作振作！
“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早就把你拉过来陪我练习……”清澈的女声骤然响起，在僻静的场地中四处撞击终而落在了我的耳中。
那好像是小琪的声音。这么早就到了吗？背景都还没有……！
“哪里，只是早起一天来练习罢了，不要介意。”柔和的男声随之而来，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语调。听闻的瞬间，我朦胧地感到自己的膝盖毫无志气地软了下来，只能依靠着身后的墙壁沉沉地滑坐地面。原来若轩也会为了陪女孩子练习台词而特地早起的吗？
不好，脑子开始乱了。用手指狠狠地按住太阳穴，我迫使自己保持清醒。
“贫血……吗？偏偏这个时候……”小声地嗔怪着自己，努力起身。一次，两次……最终只能放弃地坐回地面。明明不想在这里记录两人的练习过程，整个人却无法自由动弹。仿佛是上帝为了消遣而特地设计的圈套，作为棋子的我只能落魄地在一旁心神不宁。
太讽刺了。若是等下被发现了，我该如何解释？显然不是一句“好巧啊！”就可以带过去的状况，即便被解释成尾随也无法回口的尴尬状态。为什么会是你们两个啊……
好在事情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么糟糕，或许是过于专注练习，两人都没有发觉藏在背景板后面的我。该说是不幸还是万幸呢？
“嘶——”为了压抑头疼而放出细小的吸气声，我努力在周边寻到一个较为平整的位置。或许就这样躲到大家都来了然后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走出去就好了吧？
明明不是什么隐秘的事宜却无端感到无法踏入的我果然有些问题。
稍稍从阴影处探出脑袋，两人正站在距离背景墙不远的地方对着台词。尽管现在只是穿着自己的私服，却莫名地产生了奇异的光环，在头顶水晶吊灯的反射下显得更加耀眼。
“美丽的公主，请不要离去！”
原来若轩会如此激昂地挽留他人么？
“舞会并没有结束，请用你那清澈的双眼注视着我！”
会如此恳切地请求吗？
“为何，不愿意直视？莫非你讨厌处于尘嚣中的我吗？”
……会如此凄婉地自责吗？
明明不想听这些。即便脑中明白只是台词而已，内心的想法却完美地背道而驰。那样的话，我不曾听闻，你也一定没有想过向我诉说。真是滑稽，若不是自己身在其中或许可以开怀地一笑而过。但现在似乎不行了。眯起一边的眼，视线摇曳。未完成的城堡带着暗淡的光芒忽近忽远。
“……连你都要考虑和我的距离吗？”喃喃的同时产生巨大的挫败感，我不禁收起双脚将自己裹成蜗牛一般的壳状。
无法安置的愤懑只能让自己缓缓消化。我不要紧，不要紧，不……要紧。
握紧拳头将自己的脸埋入臂弯，或许这是我唯一的逃避方法。逃开若轩，逃开小琪，逃开梓然，也逃开自己……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练习的声响逐渐消逝，两人似乎都进入了休息状态。已经过了一遍……吗？苦笑着挪了挪地方，意外地发现自己终于可以站直身子。或许是刚才坐下多时得到了休息吧？接下来便是找一个适当的时机出去就好，便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百无聊赖地再次靠上身后墙壁，遥望天井。绚丽的水晶吊灯反射着逐渐强烈的日光，越发光彩照人。这是大家按照我的设计图拼凑起来的道具，虽说是外行作品却意外地精美，受到整个剧组的好评。
毫无原因地将视线固定在吊灯之上，我感到自己似乎意识游走起来。渐渐地发觉到违和感的存在。明明头没有在疼，为什么感觉那只水晶吊灯还是摇曳不止？没有使用眼镜的我视力并不算差，甚至是班级中数一数二的好。稍稍眯起双眼便清晰地找到了吊灯的违和感出处。
果然！和天花板的链接点松了！等道具的大家来了一起想办法重新接回去吧，只希望不要掉下来。
等等……！掉下来？若轩他们就在下面练习啊！
猛地抬头，果然以吊灯现在的状态能不能维持到道具组的大家到来都是问题。
银色的铁丝在多次扭动之后变得无比稀薄，无法承受整个华美吊灯的重力，窗外不时飘入的微风都可以将灯罩摇动3、4公分。
现在不是畏首畏尾地计较自己出面时机的时候。对，必须赶快告诉他们这件事！
未能顺利结束自己的考量，吊灯银线便在一声脆响之后支离破碎。
“若轩！躲开！”
记忆途切之前的我只顾着用力撞开刚下意识护着小琪的若轩，对于即将落在自己身上的吊灯完全没有对策。
或许其实是觉得怎样都好吧？只要他安然无恙的话。
世界忽然黯然下来，四周一片漆黑，只有眼部无法消逝的疼痛感告诉我这还是现实的世界。本已消逝的头疼与眩晕一起袭来，让我无法顺利睁开双眼。只是滴落在脸颊上的冰冷液体却鲜明地唤起着记忆深处的什么，那一定是若轩的眼泪，昏睡之前的我莫名地那么想。
呐，如果我们要生死相隔的话，我会选择死去的一方。
因为比起活着的思恋与痛苦，死去或许比较轻松。
我是个狡猾且卑微的人类。
即便知道你会难过，依旧不会改变……
只要你……好好的。
（TBC）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ircle 8. 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