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Circle 3. 你的身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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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ircle 3.你的身边
你总是像早就习惯一般坐在我的身边，
若有似无地对我低语“在你身边可以感到安心”，
然而却浑然不知我想要的是那一句：
“你在身边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题记
直到现在我仍旧可以清晰地回忆起若轩当时的表情。他讶异地微微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沉默在话语将出的瞬间，看似不甘地偏过头去。不过所谓不甘的神情或许是我自己自我感觉过好的缘故，那个若轩怎么可能在意这样的我呢？无论我在何时何地做着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对，应该……就是那样。
于是我们便回到了最初的状态，毫无变化的每一天。我依旧喜欢在午休的时候溜出去写真，并且依旧在完成画作之后忙不迭地跑到若轩的练习室。并不是要做什么特别的事，或许只是自己定下的不成文的规矩吧？害怕细微的变化都可能会导致无法想象的后果。
***
“呐，上次和梓然他……”
“恩？”
“诶？啊，没事……”
第三次，这已经是第三次，欲言又止的若轩让人感到很异样。
上次，和梓然？难道是想说美术馆遇到的那次？可是让我抱着感谢的心情去的不正是你吗？还是说当时的不甘的神情……不是我看错？
“啊，对了，这个周末你要去公园写生的吧？”
拿起松脂擦拭琴弦的少年此刻莫名地显得有些耀眼，我禁不住微微眯起了眼。
“恩，没错，不过你会知道真是意外……”没错，一直以来都认为只有我才会在意，而你并不介意我何时何地正在做些什么。说是意外，或许更加倾向于惊喜。
“意外什么的……不会有点过分吗？”装作不满地敲击我的脑壳，若轩笑容灿烂，“啊，你该不会认为我从来不关心你吧？”
“诶？”
真的是一语中的。我总是在想，只要能够让我在他身边看着便足够。但这句话，是可以让我有更多期待的……意思吗？
诧异地观察我的神情变化，他终于还是绵长地叹息。小心地将小提琴收入盒子，缓缓地坐在了我的身边：“周一、周三去隔壁的奶奶家陪她聊天；周二、周四去梓然楼下阿姨家帮她照看孩子；周五自由时间会去市立图书馆看书；周六周日一般都在公园写生……没错吧？”
“……为什么……”
听完我已经无法形成完整的话语。因为那是分毫不差的我的行程表，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过着这样规则的每一天。若轩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记忆着这一切的，我无从知晓。
“提问的话不是应该我先的吗？”鲜少地露出狡黠的笑意，若轩在钢琴椅上微微侧过角度，与我背脊相靠。背部密着状态，隔着并不厚实的衣服传递着彼此的热量。今天的他果然很不寻常，似乎是要找寻证明一般，努力的有些夸张。
我微微抬头想要转过身询问些什么，却感到对方明显地将脑袋仰在了我的肩膀。微长的发丝纷扰地扫过脸颊，无可避免地带来丝丝痒意。
“呐，你知道吗？”慵懒的，带着细小鼻音的嗓音，是我一直追寻着却永远无法追及的东西，此刻正宁静地响起在切近的地方。
“什么？”
“我真的非常喜欢……”音调不明原因地颤动，想要确认却被肩上的重荷制止了行动。无法了解他的神情，无法揣测他的心理，只是隐隐约约听到那一句，“非常喜欢这里……”
“这里？”
什么啊，是地方吗？也是，这样的事情早就应该知道了。究竟在期待些什么？像傻瓜一样。只是没有料想到的事情似乎超过我的预想，感到身后的人稍稍支起了身子的角度，音调却与其不合地沉降下来，零落成泥，让人无法忘怀：
“对，是你身边的……位置。”
***
在日记本上驰骋的笔尖不着痕迹地停顿下来，无法继续接下来的言语。
我真的非常喜欢这里，非常喜欢你身边的位置。那句话我该用怎样的方式接受才好？或许只是你的一时兴起，我却如此惊慌失措。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就连苦笑的表情都无法做出了吧？那么干脆，将其深藏在记忆深处。
这是个事故。美好，脆弱，却不可能再次发生的事故。就这样封印在心底，或许对你对我都是好事。
***
很遗憾的是，我似乎真的有在周末到公园写生的癖好，这一点连我本人都感到有些哑然。若轩没有说错，此时此刻站在公园喷水池旁架起画板的我便是最好的证明。原来我是那种如此规矩的人吗？方程式一般可以找到规律……究竟是好还是歹呢？光空想断然不是办法，我哭笑不得地将画板的位置调整至与自己视线平行的位置，眯起一边的眼对着手中竖直的铅笔确定中心线的位置：“很好，就是这个……”
“看~我说的没错吧？”
“哈？”被身后忽然响起的声音惊吓，我忙不迭地抓住身前的画板方才勉强保持住平衡，转头确认来人之后不免哑然失声。
若轩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以从上至下的视线看着我的方向。似乎是发觉到自己的失礼之处，他的神色稍稍收敛了一些，随即支起我的身子：“不好意思，没想到会吓到你。”
“若轩……”喃喃地叫着他的名字，我只感到脑中一片空白，“为什么会在这里？”
“来陪你写生啊~”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好像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像是早已习惯的生活中的一环一般地理所应当。只是那一切对我来说……虽是理所应当，却是无比特别的。
掩饰般地丢出几句抱怨，我却无力地发现自己的嘴角处在上扬的状态。仅是如此细小的事情便能感到雀跃的我一定已经是病入膏肓。熟练地拿起铅笔勾勒出对面花坛的形状，我的心脏却一直没有安静下来的趋势，一下两下都像要迸射出来一般。
原以为自己习惯了，他却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变化出新的样子，让人又跌回那片泥藻从而万劫不复。
“果然阿咪的画很漂亮……”斜眼瞥见初见雏形的画作，若轩的笑意更加明显。随意地欠下身子坐在我的身边，用他细长的手指捻着画纸一角，“像音符一样……”
猛然吸气，我感觉快要窒息。“像音符一样”，这曾是他评价自己最喜欢的画家时用的语句。
“我的音色总是在某个角落隐藏着无法自由的阴影，而他的画作却能化作自由的音符驰骋在大家的心中。这便是我憧憬的理由，很简单，对吧？”
脑中不断回荡若轩曾几何时的话语，我感到自己的耳根不由自主地热了起来。只可惜你却不知道，即便我的画是可以化作音符，却也是和你一样，在某个角落隐藏着无法自由的阴影。而那理由便是……
偷眼看他的神情，发现若轩正满足地注视着画纸前端。不禁在内心暗问：呐，你真的明白吗？
“阿咪？”见我没有言语，若轩稍稍转过脸来窥视我的神情，“怎么了吗？我有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啊，不，不是那样……”这只是自作多情的我在不断给自己找寻停滞的借口，寻找一个可以继续留在你身边，停在最靠近你地方的借口罢了。努力做出好看的笑容直面对方，我眯起双眼，“你说的完全没错！”
究竟是在对你言语亦或是自问自答已经无法分辨，一切都像是强调一般打入心底。即便我的存在已成为你的负担，也请不要轻易地忘记，我的愿望只是那样而已。还是说，仅是这样便已是奢望？
“这样……吗？”疑惑地皱眉，若轩显然有些颓唐。呆然地隔着我的肩头眺望快要完成的画作，忽然提高了音调，“说起来，阿咪还记得上次我说过的话吗？”
“诶？难道是上次那个……？”为什么要现在提起？
“嗯~”轻声应允着，他缓缓地转过身子再次靠上我的背脊，依旧像之前那样将脑袋靠在我的肩膀。言语像是切实的音轨，乘着微风静静流淌，“我……非常喜欢你……”
***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给这样的我过多的期待，你究竟想要怎样？
不好，一瞬间竟有种想哭的冲动。不停地告诫自己，这只是他断句未完成的结果。一定是“我非常喜欢你身边的位置”……什么的。自作多情的我，真是……丑陋。
微微皱眉，我装作赌气地用肩将若轩拱起：“早就提醒过你断句不要在这种关键的地方，要是是别的女孩子听到了还不知会误会成什么样子呢！”
是的，这样就好。比起让你知道我是怎样自作多情的女孩子来说，让这心情永远成为秘密或许更好。这是上帝开的玩笑，一切都在神明的掌心之中辗转轮回。我们没有抵抗的能力，亦没有抵抗的气力。你只需要一笑置之，我们便可以回到最初的地方。难道不是吗？
但是，似乎做错了什么。若轩并没有露出想象中的笑容，而是带着复杂的表情注视着我：“误会？你才是……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用如此认真的表情对人说话，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告诉自己——单淩咪，你犯了无法弥补的错误。
错过，再错过。步行的轨迹可以交错纵横，然而心灵之间的轨迹一旦错过便无法弥补。清晰明白这点的我，为何要如此倔强地坚持那无谓的信念呢？是因为当时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确定的东西？还是因为……我在害怕？
“啊哈，啊哈哈哈，真是的，干嘛这么严肃嘛……”事到如今只能继续这样的模式，我轻轻地用手肘顶了一下他的胳膊，“你很喜欢我身边的位置，这样的事情你上次就说过了啊，我明白的。”
这算什么？他不是那种无谓将话题重复的人，你不是应该比谁都清楚吗？只是，事到如今已经无法回头，无论是你还是我。
沉默瞬间袭来，我们彼此没有回头，只是不约而同地维持着当下的气氛。
“呵……呵呵呵……”忽然夸张地弓起背脊，若轩的笑声从身后传来。背部相接的部分被牵连着微微颤动。
“若轩……？”
“对不起，我似乎有些自作多情……”伸手遮住唇瓣，露出抱歉的神情，少年像是易碎的瓷器，让人无从应对，“请忘记吧，刚才的话。”
“诶？”
“是呢，竟然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事情，我真是……”鲜少地在眼角泛起细小的红晕，若轩开始翻动我放在包里的素描本，“总之……抱歉。”
“我，我才是……”条件反射般地回口，我已经完全没有思考的余力。
“果然我还是很羡慕梓然……”
“诶？”
“因为那小子能够堂堂正正地和你走在一起。”
“什……？”
等等！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不应该是这样才是。是我在追寻着你，而你并没有回头看我的意向，不是吗？以前，现在，未来……都不会。我早已做好这样的觉悟，现实不该变成这样的！难道是哪里错误了吗？
“阿咪和梓然是外人无法介入的一对……吗？呵呵……原来如此。”微微屈起身子，若轩的笑声有些落寞，“即便是最初是传言如今也成为了定则……我好像一直都晚了一步。”
“什么？”
晚了一步？他究竟想要说些什么？明明是如此遥远的你，为何要因为这种事情而露出这样的神情？我又该怎么办？
“但，无论如何，只有这点希望你不要忘记……”再次将脑袋斜靠在我的肩膀，若轩轻柔的气息掠过耳际，捎来的是无法言喻的感触，这些让我的心情意外地平静下来。就像是暴风雨终于过去一般，抬头可以透过枝叶看到星点的阳光。无云的天空，湛蓝的过于纯净，一切像是不真实的。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也叹出今天最后一句话：
“在你身边……我真的感到非常安心。”
***
一切都结束了。像是蹩脚的作家的作品，只有华丽的开头，却不知如何结尾。自始至终，他只是若有似无地说着喜欢我身旁的位置，却不知我期望那一句“你在身边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必要的”。
我们失意地笑着，都不曾回头探视对方的神色。静静地扬起头依靠在他的肩头，瘦削的感触微微有些生疼。
呐，若轩，我也喜欢你身边的位置。
不对，不是那样，我喜欢的不是那个位置，而是可以看着我温和微笑的你。
这些……你都知道吗？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Circle 3. 你的身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