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言》小生有礼

32、牵丝 死签

　　小锦呼吸急促，有些气喘，抓着我的手渐渐滚烫。
　　我一搭脉，噗••••••
　　我说：“小锦，你是自己解决还是我们把你送到青楼找个人啊。”
　　小锦坐起来，脸有些憋得红，郁闷的看了我一眼，开始闭眼打坐运功。
　　明洛惊讶：“春|药？发作这么快，猛了点吧。”
　　“俗套啊俗套，我还以为那个女人想怎么样的，原来就是这个啊。”我同情的看着小锦满头大汗。
　　“哎？你怎么没事的？”
　　明洛一听，立马配合作猥亵笑扑过来，我掂掂茶叶筒，觉得闹出人命不好，扔了拿起茶杯准备砸过去。
　　一切的动作静止于小锦的吐血声。
　　按明洛说的，小锦的内力完全能自动把药性给排除了。
　　而现在，小锦眼睛紧闭，脸色煞白。
　　我能听见我的声音抖得发尖。
　　“明洛！赶紧去叫人请大夫！快点！”
　　明洛迅速帮我把小锦抱到床上，把我摇清醒：“小言小言你先别慌，你不就是大夫吗？你再看看，我这就去叫人。”
　　对，不慌不慌。
　　我搭上小锦的脉，慢按轻移，还好看不出来有中毒的迹象。
　　不过很奇怪，小锦的身体里好像有东西在移动。
　　这样的疑问一直持续到太医的到来，明洛把陈德老头子一路扛过来了，老爷子两眼睛颠的直翻，刚站稳开口就想骂人，但是一看到躺在床上的小锦立马闭嘴上前诊断。
　　是蛊不是毒，陈德很笃定的说。
　　但是不知道是什么蛊。
　　明洛激动的揪住他的胡子吼，你能看出来他中蛊怎么可能不知道中了什么蛊！！
　　我反而冷静下来，将陈德的胡子解救下来，把明洛撵到一边。
　　要怎么做？

　　于是，罐子里剩下来的茶叶被一点点的拨到纸上，一粒粒的查看，看过没问题的立即倒到火盆里烧掉。
　　这样可能根本就是徒劳，但是我能帮的上忙的只有这个，说不定能找到什么可以让陈德知道是什么蛊。
　　小锦这会看上去很安静，陈德一刻也没松开他的脉，但是我们都不知道貌似平静的身体里面会有什么汹涌的东西。
　　茶庄的伙计叫了一声：“哟，这是什么东西？”
　　我直接捧给陈德看。
　　在我看来，只是蜷缩成一小团，绿色带白，跟碧螺春长的一样茶叶。
　　伙计说不是，他在茶庄做了十年了。
　　陈德看了许久一拍大腿说知道了。
　　牵丝，死签。
　　没有蛊主的引动，便会慢慢蚕食寄主的精气，每天在体内游走一遍让人每天全身痛上几次，连旁人的触碰也受不了，最后身体虚弱受尽折磨而死，若得了蛊主的命令，便会气冲脑顶，一炷香之内绝对让人活活痛死。小锦算是个异数，因为那下蛊的引子加了春|药，可能对蛊虫有了些影响，加上小锦自己压制了一会，便处于不听蛊主约束的状态但是又加速了蚕食的速度，所以不懂蛊的我也能察觉他身体里的异常。
　　陈德下针封了小锦的大脉，压制住内力的涌动，不然小锦不自觉的再去压制时反而会增加气血流动有利了蛊虫的活动。
　　陈德起身时说小锦暂时不碍事了，明洛上前去看小锦，一边叫下人拿来热水帮小锦擦汗。我转身很直接的问陈德：“这蛊的出处在哪里？”陈德楞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眼明洛的背影，把我拉出去。
　　“跟皇家有关系？”
　　陈德一拍我背小声说：“朝言你够聪明的。这种蛊我只在太医院记录里见过，还是先皇还在的时候，宫里的一个妃子用这个阴险的东西对当时先皇宠爱的一个贵人下了手，那个妃子因为怀了皇子，没被打入冷宫但跟囚禁没什么两样。后来蛊解了，那贵人的命也去了大半，听说那贵人身体本来就不行，没几年人就去了，那蛊就没再见过有人用过。”
　　而且，洛王以前因了机缘，百毒不侵。
　　皇家的八卦我一点也不感兴趣，其他的猜测全被一种意识所占领。
　　我抓住陈德问：“你刚刚说这蛊能解？！”
　　陈德白了我一眼：“我什么时候说他没救的，把你那张鼻涕脸给我擦干净！”
　　我一摸脸，湿漉漉的。
　　不怪我啊，蛊什么的我一窍不通，平时听说的都那么歹毒生不如死什么的，现在就发生在我最亲近的人身上，我能不急么？
　　“说！怎么解！”我一点也不客气。
　　“小锦是吧，他的情况有点特殊，我先开药减缓每日的疼痛，再仔细看看。”
　　晚上，尚明涵到我的房间，看到一屋子的草药，皱着眉把事情再问了一遍。
　　本来，慕韵语那个没脑子的估计是想让我失态的样子被别人看笑话，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我想起陈德的话，便吞了一些猜测，那里的复杂还不是我能触及的，因为陈德也说，不一定就只有宫里才有这种蛊，但是其他地方也并没有听闻有相似的蛊被利用过。

　　我切着药草根，一下一下，因为需要的多，所以手上难免有些被磨得红肿，尚明涵握住我的手，停止我的动作：“这种事，不是有下人么？”
　　我轻轻挣脱，继续手上的工作：“我不相信他们。”
　　虽然慕韵语脾气不好还想害我，但是我相信她没那么大的胆子。慕家的人，尚明涵将军府的下人，甚至皇家都有可能。
　　我是那种平时警惕性不高，但是一旦受到危险，立马草木皆兵，防范、警戒能力立马上升的人，小锦，我不想再有什么漏子了。
　　“那我呢，你也不信？”他夺过我切药的刀，吩咐人拿来药膏细细的抹在我手上皮磨破的地方，接着洗了手，拿起小刀仔细的切着药。
　　我呆呆的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在烛光轻微的闪烁里显得温润无比，一直悬着不安的心终于有些踏实。我过去从后面环住他。他空了一只手拍拍我，低低的安慰：“别怕，陈德是老太医了，我们好药不缺，小锦会没事的，你别怕。”
　　我是怕，小锦吐血的时候，我的心恐慌得一直颤抖，哪怕陈德说小锦暂时没事，都没能平复我的恐慌。
　　为什么我要跟不值得的人较真，为什么明明有了疑虑后却没有阻止明洛泡茶，为什么？
　　陈德跟我说的话，尚明涵显然也知道，他说：“小言，别钻牛角尖，也别乱想，其他的事一切有我。”
　　我把头闷在他宽厚的背上，收紧胳膊。
　　我说：“谁害的小锦，日后必要千万倍的还回去。”
　　“好。”
　　小锦身上的蛊在第二天发作了。
　　疼，让小锦清醒又昏迷，痛醒了然后再痛晕过去，周而复始，陈德的药显然没什么作用。
　　明洛着急的在小锦的床前来回走，抓耳挠腮，没一刻消停，屋子里被他搅得焦躁无比，尚明涵一见我皱着眉头，立马派人耍了个小手段，把明洛赶出去处理公事。
　　我克制着自己不去碰到小锦，但是又忍不住不去看小锦。
　　有人疼得很了就会大喊大叫发泄或是乱动拿头砸墙用另一种痛楚去分散注意力。
　　小锦却安静的躺着，他自己清醒的时候要求嘴里塞了条毛巾，死死的咬着，间或发出一丝丝的呻吟声，手下几层的床单都被他抓烂了。我在一旁无济于事的干说着：“小锦，你想想好的事情，想想高兴的事，好吃的也行，多想想，多想想就不会那么疼了。”
　　他微微冲我侧了下头，眼睛刚刚带出一点笑意瞬间又紧紧的闭上。
　　他越是压抑我越是心疼，转身揪住陈德：“你到底有没有研究好怎么治啊！”
　　陈德人老眼不浊，明亮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我：“你这样，我怎么好好的琢磨。朝言，不要拿别人撒气。”
　　我悻悻松手，趴在桌上目光跟着陈德翻书的手移动，他实在受不了了，扔了一堆的药材给我：“去，拿去，研磨碎了。”

　　断断续续过了两个时辰，小锦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我立马扑到床前，他舒了口气松了牙关，仍然闭着眼睛，我试探的掏出毛巾，半饷，小锦声音很低的说：“小言，我渴。”
　　看来那一阵是过去了，我端着碗，动作急了，水有点泼出来，小锦的手慢慢移过来，碰碰我的衣襟说：“小言，我没事，只是疼，其他的没事，真没事。”
　　看，我就是个不能遇事的，居然连一个刚受完折磨的人都要来安慰我。
　　这种感觉很讨厌。
　　保护，这个词的含义、代价，我终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