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不羁的笔尖

4、小姑（四）

　　好日子有好日子的过法，穷日子也有穷日子的过法。小姑发扬了奶奶勤俭节约的好习惯，她不抱怨不消极，这也是小姑的生活态度。

　　小姑和姑父很恩爱，虽然以前她的婆婆承诺过奶奶，永远都不会跟小姑分家，但是最后他们还是分家了。姑父家有三个儿子，姑父是老大，他结婚之后他的那些弟弟们都纷纷结婚了，妯娌之间矛盾重重，她们都抱怨婆婆偏爱小姑，凭什么大媳妇就不用下田干农活？吵吵闹闹大半年，就分家了。

　　小姑分家的时候，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闺女分家，娘家得准备厨具。心疼小妹日子过的不太好，父亲给小姑置办了全套的厨房用品，除了他们家的那个泥巴灶台，其它所有的锅碗瓢盘都是父亲买好之后请小货车拉过去的。

　　那天我也跟着过去了，我们到的时候姑父不在家，听小姑说上镇上买肉去了。我跟父亲把贴有大红条幅的“年年有余”的木碗柜移到小姑那不大的厨房里。小姑挺着大肚子倒很开心，她说，哥，今后我们自己单独开伙，你可要常来啊。

　　这是父亲第一次去小姑家，他环视着小姑的家笑了笑没吭声，然后低头对我说，梅子，你去烧火，先给小姑煮碗鸡蛋面。我对着灶门一筹莫展，这火咋起啊？父亲和小姑忍不住都笑了。火都不会烧来小姑家干什么？添乱么？！父亲边忙活边责备道。

　　听说小姑生了个大胖儿子，奶奶甭提有多高兴了，她甚至在孩子满月的时候把她头上唯一的装饰品，一个银质发卡拿去熔成了一个手镯送给了阿丞，这个待遇在我们这些孙子孙女时候都不曾有过，可见奶奶对小姑的感情，比较特别。

　　在农村就这样，越是儿子多，老娘就越受气。关于该给哪个儿子带娃，媳妇们总是抱怨不断。在小姑满月之后，她那受气的婆婆干脆就去了女儿家常住不回来了。

　　姑父对小姑一直都不错，虽然分家了，但是农活基本都不让小姑插手。不过小姑的日子也不轻松，白天姑父出门干活，她就一个人带娃干家务。我哥说他最后一次见小姑的时候，发现她明显地瘦了，比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还要瘦。刚生完孩子就瘦的那么离谱，这还真是不多见。

　　婚后小姑俩口子加盖了两间新房，再加上又多了一个孩子，就靠姑父一个人在家务农，偶尔出去卖点苦力，日子过的那么节省，自然就别提什么产后加强营养了。

　　我奶奶是在阿丞出生三个月之后去世的。否则，我想，她肯定会把阿丞接过来带的吧？奶奶去世的那天特别热，小姑哭着哭着就昏了过去。那时候大家都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其实那时候小姑的身子已经很单薄了。

　　自从我姐我哥陆续参加工作以后，我家里的条件已经很不错了。我们小的时候都跟小姑特别亲，经常地，我哥我姐他们都会直接把单位里发的那些粮油肉鱼提到小姑家。不过，每次回来他们都不是很开心，他们都说小姑过的太苦了，实在是太苦了，炒菜下油的时候不是成勺往外挖，是从油嘴里往外象征性地滴几滴。

　　小姑也好强，她不想比其他妯娌过的差，她经常跟姑父说外面有活你尽管接，家里的事我能来。

　　有一天，姑父又出去卖苦力去了，晒衣服的时候听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雷暴。小姑当即就把刚满周岁的阿丞放在一个大红澡盆里，让邻家的小孩帮忙照看，然后抓起镰刀就冲到了稻田。

　　其实稻子早该收了，长势也非常不错，因为外面有活接，小姑舍不得耽误工钱，就让姑父接完活再回家收。这会听说明天要变天，小姑心急火燎地在田里连挥了三个钟头的镰刀。

　　那正是我们放暑假的时间，夏天的太阳像火球一样，雷雨前的天气更是奇热难耐，等村民在稻田里发现小姑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