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陆 ...
-
陆
我仍然住在那间白色的房子里，那个倒下的人连同他留下的血迹全都被清理了，白色的瓷砖干干净净，不知道当年清理我这样的怪物时做的有没有这么干净。
诺仍然每天来看我。
仿佛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似的，不同的是，诺给了我电子阅读器，我可以用它看看当天的新闻。
那钟仍在那里，不声不响，一如我的时间。
我知道了诺是现在最负盛名的研究院院长了，也知道了诺其实比我还要大，他大了我三岁，之所以没变成一个老头子，是因为他接受了当时只处于科研状态的细胞改造技术，这也是他没有像别的研究员那样在政变中被免职的原因。
我问他既然细胞可以改造，为什么还要推行机械化改造，诺回答我说：“这不是真正的改造，就像整形手术一样，我的时间并没有被停止。”
我有些惊讶，这样算算，诺已经八十二岁了，我记得在我那个年代，由于污染严重，人类的寿命已经很少超过八十岁了。
这是不是意味着，很快，诺也会离我而去？
“原来你也是个老头子啊，”我笑话诺，诺也对着我笑起来，深色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
可是我知道，我们都没笑。
我解释不了心里的沉闷，我也不想承认，诺是如今的我唯一熟悉的人，尽管我并不了解诺，连当年的事情，诺也没有完全的告诉我。
作为一个将军，那个“宁”怎么会允许别人对自己做这样的手术？作为一个研究者，诺为什么不选择在我醒后继续他的研究，而是拼命把我藏起来？
真相就在我面前，它呼之欲出，我却不想再探究。
我不愿意相信，我想诺也感受到了，所以那天他的表情才会那么受伤。
我不是“宁”了，从那场手术将我钉在十四岁起，我就再也回应不了诺了。
“诺，”我指着最新的新闻，“这场酒会你肯定会去，带我一起吧！”
诺有点为难，“这很危险……”
“诺——”我央求他。
易了容，站在歌舞升平的大厅里时，我表现的很兴奋。
桌子上的糕点被我尝了个遍，诺一直被人群围在中间，一波又一波的人找他攀谈，我不禁想，当年那个上将“宁”，也是这样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吗？
而当时的诺，又在哪儿呢？
揪准一个空子，我急忙钻到诺旁边，递给他一块糕点，我注意到诺直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
诺摇了摇头，“好吃吗？”
我重重的点头。
“那就替我多吃一点吧。”诺好像刻意压低了声音，我们凑得很近，看起来就好像在说悄悄话一样。
大厅里人来人往，似乎没人注意到这边两个凑在一起的人。
不过很快诺就要走了，他要回到舞台的中央，还有很多人都在寻找这个手握多项重要技术的研究院院长。
我站在原地，感受着诺的气息一点点离开我，我的笑像是离了热源的蜡泪，一点点凝固。
我看着手里未动的糕点，连心也随着它变得冰凉起来。
那是我的道歉，微不足道，可也没能让诺接受。
今晚我一直在笑，可其实，我并不想笑，我利用了诺，利用了诺的纵容，利用了诺隐忍而期冀的眼睛。
一个年轻人走到我身边，如果仔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他长的和时下最有名的政客一摸一样。
他递给我一杯颜色艳丽的鸡尾酒，“这可是最新款的，要不要尝尝？”
这是我的第三次逃跑，我又要让诺失望了。
其实从我醒来起，我就一直在让诺失望，明明最开始我丝毫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诺和我，本就没什么关系。
可是一次又一次，我越来越不忍心看到诺眼里的受伤，我以为只要不去看，我就可以不去在意这些我不想承认的变化，可单单只是想到诺发现我消失后失望的神情，我的心就像被什么攥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带着淡淡的疼痛。
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从那个车水马龙的街头，我遇到易了容的政客时，一切就不可逆转了。
我必须走。
“如果你选择跟我走，诺的研究所会安然无恙，你也会拿到你失去的记忆，并且拥有新的身份生活下去，”年轻人打开写着M家族衰亡的那一页转到我面前，“如果你拒绝，联盟最有名的将军啊，结局居然也是被像垃圾一样清理的连渣都不剩。”
我害怕灭亡，或许也害怕诺被那些人整治，我问了那个政客一些问题，才知道原来诺接受的细胞改造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很大的负担，他一辈子都不能离开他的研究所太远，因为每天都要进行细胞活性的检测，由于这项技术的不成熟，没有研究员愿意用自己实验，诺答应了，所以才没有在政变中被免职，才得以保下我。
原来从诺以研究为由坚决不清理我时，关于诺的非议就从未停歇，诺只能拼命研究，用成果堵住政客们的嘴。
原来我逃走并伤人的那天，诺正在和他们开紧急会议，因为有人以我醒来会造成威胁为由要求诺把我交出去，诺一再保证我不会，可我却真的伤了人，诺又擅自离开会议出来找我，为了不让我被带走，诺和形形色色的政客们博弈了三天，才回到研究所。
“他很强大，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政客总结道，“不过终于要被你耗尽了。”
原来他从来不是生我的气，原来他一直努力努力再努力的靠近我，整整五十年……原来……原来他对“宁”的爱，已经深刻到了这样的程度。
那一刻我倒是有些羡慕起那个上将“宁”了，羡慕他能有诺这样的人，无论光阴荏苒，都仍在原地等他。
“如果你想好了，就来亭子下面找我说一声谢谢吧。”
“我在三天后的酒会上等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