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是罂粟花》陆语

3、III 抗拒

　　玛格丽特在贴身女佣的轻轻召唤下苏醒，
　　懒懒地起身，任由女佣一边服侍她一边想着今天的消遣活动，
　　半机械地吩咐着穿戴和首饰，
　　内心也不由得略微感叹着人适应好日子的速度之快，
　　现在让她再去过以前吃不上饭衣不裹体的生活，
　　那还不如杀了她算了。

　　上午十点半用过早餐，
　　玛格丽特又换了一套露肩紫杏色礼服，
　　捏着珍珠小包坐上马车，
　　晃晃悠悠一路开拔，
　　准备杀入香榭丽舍大道那几家熟知的店铺，
　　下午再去找伯爵夫人喝个茶，
　　晚上在霍夫曼先生的陪同下去歌剧院，
　　今天的日程也就一如往常那么过去的吧。

　　“玛格丽特小姐，您好。”
　　“玛格丽特小姐，这里是新出的款式，您请看。”
　　“皮特，去帮玛格丽特沏茶。”
　　“不用了老板，我们家小姐一会儿还要去找伯爵夫人，
　　就不方便用茶了。”
　　“好好好，是我疏忽。
　　玛格丽特小姐，您。。。”

　　玛格丽特始终不发一言，
　　只是在面纱后面轻轻点头示意，
　　这是为了维护所谓上流人的身份，
　　不跟下流商家多打交道，
　　不仅是为了自己现在的地位，
　　更是为了维护伯爵的面子。

　　挑选完款式，
　　玛格丽特这边厢正在翻看着衣料小册子，
　　突然听到门口一阵嘈杂声，
　　她习惯性地看了一眼，
　　只见一位穿着优雅的少年公子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用眼角瞥了她一眼继而转身进入店铺深处。

　　然而那瞬间玛格丽特的双耳突然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的全身战栗了一下，
　　汗毛都竖起来了，
　　哪怕最隐秘的地方也起了微小的反应，
　　她的小腿肚轻轻打颤，
　　膝盖也忍不住弯曲，
　　玛格丽特只好把手放在展示柜上来做自己的支撑点。
　　以往她总是不理解，
　　为什么有人总是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时就吐露爱意，
　　她觉得对方在不了解自己的情况下而对自己产生感情是十分轻浮的表现；
　　也不理解书中所说“拜倒在石榴裙下”是怎样一种心情，
　　浮夸，真是太浮夸了。

　　对玛格丽特前十六年的生命来讲，
　　只有生存、吵闹、偷抢、欺瞒、不择手段，
　　做了交际花和被伯爵收养的这几年，
　　她以为开了眼界，世界上不会有什么比金钱首饰更靠谱的东西。
　　然而。。。此刻的她却想拜倒在那个少年的脚下，
　　想亲吻他的皮鞋，
　　想抬起头露出自己最引以为傲的脖颈的曲线去引起他的注意，
　　想变成一个小玩意儿被他随身携带，
　　就像。。。那块被他放在浅灰色竖条纹棉质背心口袋里的怀表，
　　能够在他看时间的时候被那双略微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抚摸，
　　轻轻地颤抖着被他打开表盖，
　　被那双令人眩晕的暗绿色眼睛所注视，
　　哪怕只有一小时一次也好，
　　不不，三次，不，五次，
　　不要，最好他能够一直看着她，一直。。。
　　即使她会害羞，会不知所措。

　　玛格丽特觉得口干舌燥，
　　特别是上牙膛，此刻她急需一口茶水来润喉，
　　然而身旁愚蠢的女佣却没有丝毫动作，
　　可怜的女佣啊！
　　她并不知道此刻她的主人心里在咒骂着她。
　　因为玛格丽特在表面上没有任何动作，
　　她的眼光胶着在少年被众人围绕而只能露出的一小片衣角上，
　　而女佣却认为自家的小姐受了怠慢正想开口训斥，
　　少年却突然离开了店家，
　　有如一阵清风般。
　　要不是身旁其他客人的小声议论和店家的讨好致歉，
　　玛格丽特差点儿以为刚才是一场梦，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如此的不高贵，
　　过去的岁月和做交际花的日子让她觉得蒙羞觉得不堪，
　　她觉得自己好像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不配出现在少年的视线里，
　　然而内心深处又极其想得到关于少年的所有信息，
　　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听着别人的议论，觉得自己无比幸福，
　　啊，这世上所有的人都在谈论着他——自己最爱的人，
　　她也想把这份心情分享给别人，
　　然而她能说的只是重复一遍别人的话而已，
　　玛格丽特又觉得自卑。
　　在这样分裂的想法下，她觉得脑袋无比疼痛，
　　太阳穴那里突突地跳，
　　身子一会儿冰冷一会儿滚烫。

　　女佣看到她苍白的嘴唇，
　　便劝她回家休息，
　　但玛格丽特却坚决拒绝了，
　　下午的茶会她必须去，
　　无论用什么方式，
　　她要知道更多关于少年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