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山上英雄初相见 拳脚相逢可奈何 ...
-
却说这梅锦如携于念念往那正堂里去，梅锦如毕恭毕敬询问，梅庄主是否正在此间。念念心中暗暗好笑，心道：“这梅锦如，待旁人是何等刁钻，这下好了，至了这梅庄主跟前，却是不敢撒泼了。这梅老庄主是何等人物，却不妨见识见识。”
“啊……老庄主正在房里给三公子疗伤呢。还请小姐去偏室候着吧。”那嬷嬷低声道。梅锦如正犹疑间，却见得门内一杂役打扮的人跑了出来，锦如忙扯了那人袖子问：“三哥哥可还好吗？”
“老庄主亲自疗伤，能有什么大碍？”却听得那人斜着眼瞥了梅锦如一眼，满不为意地答道。说罢，便径自跑开了。只撂了梅锦如同于念念二人面面相觑。
“二小姐切莫介怀。”那老嬷嬷低声安慰道，“这约摸是新来的杂役，不懂得分清尊卑规矩。以后，老身多加指教便是了。”“岂有此理！狗眼看人低！”梅锦如这才回过神来，狠狠地骂道。念念心下愕然，却也不发言语。
“既这般说了，二小姐还请进吧。料想老庄主事已毕了，二小姐进此间也无妨。如是这般，三公子负伤，二小姐也理应去探望探望。”那嬷嬷不紧不慢，近身劝道，“二小姐近日惹老庄主茶不思饭不想，必是有诸多怨言，也难怪那小厮了……”
“哼，待本姑娘讨得了爹爹欢心，再去收拾他。”梅锦如听这嬷嬷言语，面上一红，想起自己近日来惹是生非，小厮本便是势利，也在常理之中。虽心头仍是有气，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径自向门内走去。“哎。”那老嬷嬷忙拦住，“二小姐稍安勿躁。且待老身进去通报一声，二小姐也消消怒火，免得在老庄主面前失了礼数。”说罢，便呵着身子向堂内走去。
却只见大堂内正中央位置，放着两把紫檀木太师大椅。青龙处放一屏风，上绣一幅青龙戏球图；白虎处摆一高台，红木的质地，上摆一对玉琢白虎。堂里正中央壁上挂一幅匾，匾中白宣黑字写着“傲雪欺霜”四字。左右各有一联，上联写着“百花凋红梅独放”，下联写着“万草枯白雪自飘”，这二联写得浑然天成，自相对应，那笔力用得恰到好处。墨色浓淡深浅，把持有度，笔锋斗转之处，亦难瞧见半分破绽，足见功力非同寻常。
堂中央端坐一位老者，虽是年近六甲，却是鹤发童颜，青色脸面，眉眼隽秀，双目迥然。此时已年过中年，可想来壮年时又是怎番一个魄力。这身上便瞧得出几番根骨，不是老态龙钟之人。其左首坐着一位妇人，那妇人约摸五十来载的年纪。面目消瘦却不乏风韵，慈眉善眼。虽是庄中夫人，却是衣冠简朴，只能发间，插着一支檀木簪子。这却是梅庄的老夫人井悦央了。当年与梅政身为贤伉俪行走江湖，江湖上有响当当的“烈梅侠侣”的名头。这几年隐居在飞来山上，却仍广为江湖中人所知。江湖上说起这井悦央，都是伴着“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这般的感叹。却见得那梅曲寒已不是之前的打扮，身着青白色布褂，发已盘起。想是一番折腾后，得了梅政注的真气，脸色些许红润，坐在堂中白虎处数去第二张席位。
“当家的，是时辰让孩子们来用膳了。”那妇人抿嘴一笑道。那老者听了，缓缓点了点头。
却正值此时，那嬷嬷缓缓走了进来，低首道：“庄主，夫人，二小姐请见。不知……庄主意下如何？”“让她进来吧。”梅政努了努嘴，面不改色道。
那嬷嬷忙退了出去，片刻，梅锦如带着于念念走了进来。却见那那梅锦如满脸僵着笑意，殷勤地上前作揖，于念念也便跟着照做不误。那梅曲寒见念念和锦和一道前来，不必费一番口舌请辞去浴堂接客，倒也是欣喜。只兀自笑吟吟地打量着于念念，见她衣冠齐整，白净可人，眉目灵动，不时悄悄地向自己挤眉弄眼，隐隐又有几分憨态，又好笑又怜爱。细细凝望，见这豆蔻少女双眸清澈，却非是湖水般的清澈，而是如汩汩活水，涌动不息；瞳色乌黑，黑而不死，似有群星争辉。睫毛密长，面颊上投上浅浅两抹绯红之影，若隐若现。那左眼眼角之处，甚是独到，恰不偏不倚生得一颗殷红的痣。两瓣红唇微启，却似有妙语连珠，欲奔涌而出。那梅政却是将这三人形态举止看在眼里，仍是面不改色，只是微微一皱眉，看了念念一眼，道:“她是谁？”
“啊……”梅曲寒起了身来，含笑向念念望了一眼，向梅政一伸舌，“她便是孩儿向您提到的于念念。”念念瞧在眼中，心中笑道：“梅锦如畏惧梅政深甚，却不料梅曲寒这家伙，竟是丝毫不惧，仍是那顽劣模样。想来在这梅庄上，是深得梅庄主偏爱的。”
“哦。”梅政令人琢磨不透地干笑了一声，道，“她就是你在路上遇到的，为你所救的于念念……”梅曲寒心下奇怪，抬首望了梅政一眼。
“她姓于？”井悦央一怔，打量着念念，似是颇有深意地在一旁问道。梅政面色一冷，不发一言。
“天下姓于的，多了去了。”于念念见状，却是莞尔一笑，道，“老夫人，是否认得什么故人是姓于的？说不准过去同我祖宗联过亲呢。”
“我记得……咱们梅庄有个规矩。外来人士一并不得入的。”梅政低着嗓子，道。
“是，孩儿记得。”梅曲寒忙道。却又伸伸舌，卖个乖，笑道，“孩儿也同样记得。爹爹说了，人在江湖上要扶危济困。若是人没去处了，自然可以到梅庄上来。”
“早便说，你是这几个孩儿中最聪颖的一个。这聪颖用的好了，是你将来的福分。若用差了，倒是要为害江湖。因此为父早便教导过你，要长存仁义之心，扶危济困，在所不辞。”梅政听得高兴，不由得与井悦央相视一笑，道， “那你且说说，她又有什么危什么困了？”
“自然是有危又有困了。孩儿见她在山下客栈外，是江湖之上，这些年头，是何等之乱。一个小姑娘，在江湖之上只得任人摆布，这是危。孩儿见她紧衣少食，没有什么去处，这是困。”梅曲寒眉飞色舞，滔滔不绝道。梅政却是捋须点首，朗声大笑。
却只见得门外两位男子，一位少女得了空，走进来。向梅政同井悦央作揖，一位约摸二十余岁的男子，生得相貌平平，无甚出彩之处，在白虎处首位坐下，想来必是庄中的长子梅志远了。另一位男子，年近二十，举止颇似女儿家，本紧挨着大哥走，寸步不离的，在青龙处首位坐下，于念念一加思量，便知定是二公子梅道合了。而在挨着梅道合坐下的少女，气质如兰，秀美端庄，眼眸中却有着几分任性与刁钻，便应是大小姐，兄弟姐妹中排行第四的梅锦澜了。
“既然孩儿们都来了。为父便在此一试，看看你来我们梅庄是为了做什么。”梅政缓缓站起，道。
“爹，使不得，念念她不会武功。”梅曲寒同梅锦如二人一齐叫道。却只见得梅锦澜与梅道合相视一眼，抿抿嘴，冷笑道：“我们梅庄向来不接见外行人，如若真不会武功，爹爹一试便知，让她下山就是了，从哪里来就到哪里去，你们还怕爹爹草菅人命不成？”
“为父一向教你们宽以待人，只是这是规矩，历年来皆是如此，不可不行。”梅政却毫不动摇，道，“但，你们放心，为父不会为难她的。”
“梅庄主，我确是不会武功，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罢了。”念念却是泰然一笑，道，“梅庄主若与小女子切磋，倒不免失了身份，落得江湖人笑话。”——却见得梅庄主脸色微沉，忙话锋一转——“不过……庄主向来是念念佩服的英雄。若定要一试，念念也只好以死奉陪了。”“哈哈！”梅政朗声大笑，那笑声在堂中回荡，久久不散去，“于姑娘果然是巾帼英雄，这分豪气，怕是男儿也不见得有。”
“这是自然了。小女子虽无德无才，可这番豪气还是有的，总是比许多男儿来得强。”说罢，得意一笑，昂首垂目，向梅道合望了一眼。只见那梅道合愣是把这一眼生生吞了下去，险些就要眼泪汪汪出来。
“爹……”梅曲寒央道。“寒儿，此事非是爹不答应你，只是关系到本庄安危。为父知晓你向来心善，可江湖险恶，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若不退开，莫怪为父不留情了。若单是对这姑娘，为父自然晓得分寸，你若插手，为父乱了阵脚，是时，拳脚不长眼，怕是难保这姑娘性命了。”梅政不动声色，毅然道。却是不及梅曲寒答话，一拳便径向念念面门呼去，只听得那风“呼呼”作响，带着十分的力道，骇人至极。梅曲寒大惊，心下愕然:“父亲一向待外人颇为宽仁，于念念与他是初次相见，却不知何愁何怨，怎么非亲自出手不可？待这小辈，竟如此较真……”欲待出手相助，却情知力薄，又是重伤初愈，断断无法与梅政抗衡；二来这力道遒劲迅猛，却着实插不进手来。梅锦如只惊得面如土色，却是不敢往下想，忙合上眼。
却不知这梅政好一番力道一出，于念念又待怎生避开，又是否有高人相救，挽回性命。却诚然是梅庄风云连波起，强手出招寸难移，不知这于念念性命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山上英雄初相见 拳脚相逢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