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天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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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的伤不曾愈合，殷红血液顺着伤口不断涌出，很快浸透了雪白的衣衫，孟玖寒却面不改色，微微俯身看向脸上喜意还没有收尽，便被痛楚所替代的明焱，问出口的话随意的如同闲话家常。
腰椎仿佛被踩碎，明焱拼尽全力才忍下将要出口的哀嚎，断断续续的开口，语气却是满满的欢愉:“你……你受伤了，我能，伤了你……禁制，已破，禁制已破！！！”
结界外茫然无措的贺霈闻言如听惊雷，身形晃了晃，一手撑住结界，才勉强稳住了身体。
原来是这么回事……
脑子一片浆糊，贺霈看向嘴角上扬面容带笑的域主，忽然有些喘不过气来的难受，狠狠拍向结界怒声道:“孟玖寒！你故意的！”
连域主都不叫了，陷入某种情绪的孟玖寒被这声“大逆不道”的称呼唤回心神，有些不满的瞥了眼愤怒不已神情恍惚的贺霈，踢了踢失去行动能力还满脸诡异喜悦的明焱，淡声道:
“你真觉得自己没事？”
笑容僵在了脸上，尚未反应过来，无法想象的痛从四肢百骸蔓延出来，仿佛有一把钝刀在身体上不断的搅拌切割，仿佛是无形的凌迟。
“啊啊啊啊！！！”
凄厉的嚎叫从明焱口中传出，让孟玖寒微微皱了皱眉，挪开脚退后了几步。
看了一会儿地上打滚的明焱，孟玖寒轻啧一声，仿佛才想起自己也受了伤，掌心拂过了胸口，灵力淌过血流不止的伤口，简单的止了止血。
地上的人已痛的没了力气喊叫，不断抽搐着身体，孟玖寒扫过狼狈不堪的明焱，抬了抬手，灵力笼罩过去，封住了明焱的修为，同时也暂且压住了其身上无形中的惩处。
撤去结界，居高临下睨了一眼不断喘息浑身打着哆嗦的人，孟玖寒转身走向火室中摆放的石榻，不羁的斜坐在上头，曲起一条腿撑着胳膊，指节抵着下颌漫不经心的开口:
“真当那禁制消失，本域主就治不了你们不成？笑话。”
何况那禁制还没有消失，蠢货。
“你……”瘫在地上的明焱终于缓过了神，却没告饶，反而低声开口嘲讽:“你自己，先坏了规矩，嗬……又费心血救人，我能伤了你，便是天罚将临之兆！天若不佑你，你这域主之位，又还能，坐多久！”
“即便我将万劫不复，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孟玖寒对这个诅咒不置可否，甚至有些想笑，不过有人替他生气。
再没有结界挡阻挡贺霈的脚步，贺峰主冷着脸上前，一脚便将有些疯癫的明焱踹出去，撞在了远处的剑炉前昏死过去。
理也不理这个自己曾经极为信任的副手，贺霈死死盯着面色从容的孟玖寒，开口的声音都发着抖:“就为引这么些阴沟里的老鼠，您就这么糟践自己？”
孟玖寒向后倾了奇怪倾身体，皱眉看着他，有些无奈:“你这算不算以下犯上？过分了些吧？”
贺峰主怒极反笑，，声音愈发高昂，手刃自家域主的心都有了:“您自己不爱惜自身，还不让人说了是吗？我说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不见那几个人，连廖亭欢都没跟着。他们要是在，可不是阻碍您老的大计？那怎么不连我一块儿支走，非得让我知道您这么……”
自寻死路四个字必然是不能出口，贺霈及时住嘴，但贺峰主的表情已经将这层意思显露无疑了。
孟玖寒虽然对发生的一切都自有打算，但对真心关切自己的人，也难免心虚，伸手揉着额角没了之前的从容不迫。
“我不会有事，你也不必太过心忧，”无法面对，干脆躲避。孟玖寒最终决定转移话题，一语带过了自己的身体情况，放下手正色道:“今日的事，具体情况别传出去，不过我将闭关的消息，就不必遮掩了。行了，贺峰主，你可安心去睡了，我允你几日休沐。”
你就别杵在这儿满脸怨妇神情的看着我了……
贺霈神色复杂，觉得自己越发看不透孟玖寒了，虽说之前也没看透过，可起码有什么计划，他们这些人还能参与进去。现如今，哪怕是经历了今天明焱刺杀一事的他，都觉得自己就是个无用看客，根本无法参与进孟玖寒的谋划中去，这感觉并不好。
“域主，您到底是要做什么？我们这么多人也帮不上你吗？”需要你放任他人对自己的刺杀，甚至看起来乐见其成。
孟玖寒的神色淡了下来，并不准备回答贺霈的问题，只摆了摆手，看向昏死过去的明焱，缓声道:“你先将人关去潮生结界……”
话至半途，孟玖寒神色突变，面色一沉，目光落在了火室紧闭的大门处，摆手示意贺霈赶紧拖着人下去。
贺霈还想说什么，却被孟玖寒一个眼神制止，抿唇弯腰拖起叛徒从火室的另一个出口离开。
总感觉域主刚才的眼神有些奇怪，冷凝，恼怒，错愕，以及无可奈何。
看起来十分之复杂。
等人走了，孟玖寒无声叹了口气，拽下腰间的域主令，没好气的扔到一边，眼不见为净，挥手打开了火室大门。
……
大门开启，露出了门外不知站了多久的人。
孟玖寒第一次在这个人眼前收敛了一切温和的情绪，目光沉沉的望向神色凝重的顾戟。
隔着一整个火室的距离，两人相顾无言，沉默开始蔓延，周围的一切陷入了死寂，连室外拂过的风都识趣的不曾发出一丝声响，只卷着门外之人的衣摆微微晃动，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最终打破这僵局的，还是顾戟。
稳稳跨入火室，顾戟平静的走到了孟玖寒近前，看向孟玖寒心口的位置，语气仍如平常:“孟域主，你的伤，可还好？”
轻轻眨动了一下眼眸，孟玖寒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血迹浸透了半边的雪白衣衫，忽然笑了一声:“顾剑尊，你就只问这个？”
顾戟沉默了一下，拧着眉头缓缓开口:“难道这不是此刻最该问的事？”
抬手施展净身诀将衣物弄干净，重新恢复平日的整洁与从容，孟玖寒唇边再次挂上温和的微笑:“顾剑尊难道不问问我为何骗你？我还瞒了你多少事？”
看孟玖寒对自己的伤势如此不上心，顾戟拧着的眉毛根本松展不开，忽然探手钳住了孟玖寒的手腕，一股霸道的灵力不由分说的侵入经脉，却在进入的瞬间温柔下来，细心的顺着心脉查探起来。
居然也不问主人的意见。
孟玖寒当真没料到这一出，笑容一僵，有些恼火的想要震开顾戟，却被心口猛然的刺痛阻碍了一切动作。额角缓缓淌下冷汗，孟玖寒面色发白的伸手按在了心口上。
想起了什么，孟玖寒目光凌厉，转头去看被丢在一旁的域主令，果不其然，温润剔透的玉牌之上，明明灭灭的开始出现一个金色大字。
顾不上让顾戟出去，孟玖寒喘着气挥袖闭上火室的大门，施展手印将两个出口彻底封死，用仅剩的灵力织出笼罩整个火室的结界后，再也坐不住，身形瘫软在无措的顾戟肩上。
顾戟在发觉孟玖寒身体出现变故的瞬间就疾速撤回了灵力，将靠在自己肩上的孟玖寒小心扶稳，想了想，又有些不放心的揽着人半躺在他怀里，迟疑不定的望着眼前强忍着痛楚的人:“需要我做什么吗？”
孟玖寒一身大乘期的修为已经诡异的全然消失，仿佛一个不曾修炼的凡世之人，仔细听去，能听出来他的心跳的越来越快，像是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心跳到了一个极限时，孟玖寒死死咬牙憋在喉中的痛苦呻吟泄露出了一丝，只感觉像是有人将手伸进了他的胸膛，要将他的心生生掏出来一样，心脏被拉扯抓捏着，带动了整个五脏六腑都开始颤动不止。
生不如死的折磨之下耳际嗡鸣不断，顾戟小心翼翼的问询，孟玖寒根本听不清楚。从前都是他一人挨着这无边无际的痛苦，如今有一个人在身旁，失去理智的孟玖寒也根本没有别的想法，只死死抓住了顾戟的手臂，用的力气太大，指尖深深陷入了血肉中，带出了一串血珠。
顾戟无视自己手臂上的痛楚，牢牢抱着开始挣扎的孟玖寒，神情严肃，也看向了被主人负气扔在一旁的域主令。
令牌上的金字已不再闪烁，稳稳当当的显现在金牌上，金色的字体看去竟有些堂堂正正的规矩感。
那是一个意思显而易见的“罚”字。
目光中闪过痛惜无奈，顾戟单臂揽住孟玖寒，伸手不顾怀中之人的挣扎，扯开孟玖寒的衣襟，不出所料的在孟玖寒心口的位置看到了同玉牌上如出一辙的“罚”字。
太多的念头在脑海中一一闪过，直到定格在那个某人低声说自己亏大了的画面上。顾戟帮人拢上衣衫，两手牢牢抱住已经神志不清的孟玖寒，低沉压抑的询问在房内回响，开口的人却好像还没意识到自己心境的转变。
“孟玖寒，值得吗？”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天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