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番外之景晖篇（2） ...
-
男人的大手，抚在她的发梢，黑发，布满了斑斑汗珠，苍白的脸庞，鼾声阵阵。十月怀胎，自己从未在身边陪伴一日，今日，终是回来了。
孩子在一旁静静地睡着，脸上时不时露出微笑，这么点儿大的孩子，会做什么梦呢？
似乎刚经历了一场殊死搏斗，怕是累得紧了，他又轻轻地抚上她的手腕，抚上她那白皙的纤手，那因用力扣着的指甲盖儿已泛白。
窗外，月已经挂的很高了，照进屋来，亮堂堂的。他吹熄了壁烛，又点了一盏灯烛放在她榻前，缓缓起身，静静地离开……
老爷。榻上传来的是她虚弱的声音，而孩子也似乎感知到母亲的彷徨大哭起来。他又转身回来，轻轻地抱起孩子，搂在臂弯里，摇着，摇着。
孩子不讲情面的依然大哭，让他一时乱了方寸，就好像这是他第一个孩子，那个叫光远的孩子。一切，似乎全回到了十六年前：榻上，躺着是他的爱妻，怀里抱着的是那个刚出生的儿子，他看着爱妻满含笑意的眼，轻轻在她手心里写下“光远”，从此，那个孩子便受下了这个名字。光远，狄光远……
老爷，老爷…… 眼前的人儿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秀珍？
老爷，还没给孩子取名呢。
是啊，孩子出生多个时辰了，还没取名儿呢。
他想了想，放下孩子，对秀珍说了两字：稍等。便出门去了。
等他再回之时，手中放着一方宣纸，厚重的墨迹从前面渗到后面来了。
老爷，您又考我。
她微微靠上枕头，他从她的身侧又拿起一床被子，卷好，放在她脑后。
这样舒服点儿了罢？
老爷，她眼含笑，有些颤抖的手轻轻抓上他的手腕，微微用力，想要坐起来。
在他的帮助下，她整个人靠在被子上，喘气儿。
老爷，这次回来，喝了儿子的满月酒再走吧。
他带着一些歉意，坐在秀珍身旁的空位，拆开折纸，摊在她身前。
昭。
她假装看不懂，说：老爷，明明知道秀珍不识字，还要写这劳什子来折腾人，倒不如老爷就替秀珍看了吧，老爷说好，那秀珍便认了好。
那字，苍劲有力，凑上去，还能嗅到散发出那淡淡的墨香。
天理昭彰，善恶分明。他抓起妻的手，抚在字上，感受着那墨字带来的丝丝凉意。
睡了一会儿的小光昭，又大哭起来。秀珍轻轻拍着襁褓中的孩子，嘴中喃喃地说，光昭乖，不哭，不哭。
孩子怎么老哭？
来源：(http://blog.sina.com.cn/s/blog_52e4d3750100jnt5.html)- 【原创/架空】煞（有雷慎入！）_R_秋_新浪博客
秀珍一下子羞红了脸：老爷，您这当爹的，还不知么？
他不懂。秀珍又提醒了句：饿了呗。他这才懂，又催促道：那你快点儿喂啊。
秀珍的脸更红了，磨磨蹭蹭地不肯解衣。
又怎么了？
老爷，老爷，秀珍想您转过身去。
孩子似乎饿坏了，小嘴一动一动地吮吸着。秀珍轻拍孩子的背，光昭别慌，慢点儿，这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
过了一会儿，狄夫人也推门进来。
秀珍妹妹，你刚生产完还是好好休息吧，我把孩子带下去歇息。
姐姐，我没事，可以自己带。
哎，你还是让她把孩子带走，你就好好休息，这月子里可不兴累着，以后别落下什么病根才是。孩子在这儿，总是睡不踏实，你该好好睡一觉。
那……
秀珍妹妹，孩子在姐姐这儿没事儿，就隔着几间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姐姐，秀珍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秀珍想了想，还是答应了：那就麻烦姐姐了。
咚，咚，咚，狄福在门外高喊一声二夫人，老爷。他打开门，从狄福手里接过煲好的鸡汤，又轰他出去：歇着吧。
他坐在秀珍的榻前，每一勺鸡汤都先放在嘴边吹吹，又试了试温度，这才小心送到秀珍嘴边。
老爷，您也喝一口嘛。
他一笑，唇边的胡子就跟着动了，眯着眼睛，对她说：你喝完这碗，我才喝。
老爷，那光昭呢？光昭有鸡汤喝么？
这个小东西，生起来那么费劲儿，不给他喝，日后再长起来，不知还要费多少劲儿呢。
老爷……
行了行了，逗你的，知道么？为了你能调养好身子啊，大夫人把家里最大的一只鸡给宰了。这汤啊，就专门炖给你喝，连我这个做老爷的，想喝一口儿，你知道大夫人说什么吗？她居然跟我说没门儿！嘿！
老爷，姐姐不在，您就喝点儿嘛。您常年在朝为官，你们那些为官的道理秀珍不懂，可是秀珍只知道老爷为了这个家操劳了，这鸡汤就当是秀珍回报老爷的。日后秀珍会把光昭带大，让他跟着老爷到京城做官，让他代替我这个做娘的回报老爷。我得跟光昭说，以后不光得孝顺娘，还得孝顺爹，像哥哥那样有作为，听大娘的话。老爷，光昭可真幸福，有这么多人爱他。最重要的是啊，他有个厉害的大哥。以后我们光昭可就不怕给人欺负咯，光远一定会保护昭儿的，对么老爷？
看你，光昭现在才多大一点儿啊，就想到以后了？光远在京城倘若知道他有个兄弟了，没准会多高兴呢。
老爷，那您现在就去修书，告诉光远，二娘别的本事没有，就这肚子还争气，给他生了一兄弟出来。
你呀，还是看你先把这鸡汤喝完，我才好安心去修书。
老爷。秀珍微微低头，从他手里接过碗，吹了吹，一点点喝下，直喝得连半点儿汤水不剩，舔了舔嘴唇：真好喝啊。发出由衷的赞叹。笑着说：老爷，看秀珍这肚子喝得溜圆儿，像是又怀了个光昭。
他收拾了碗勺，给她掖好被角，关上门，回到自己屋子里去了。
要说这时间过得快，可一点儿也不假。这不嘛，转眼间光昭已经出生一个月了。满月这天，一家人其乐融融，请了邻居好友，摆了那么一大桌酒席。就连老天也似乎眷顾起这一家人来了，艳阳高照，狄福拿着光远寄来的信件，送到老爷面前。
大人，这可不嘛，光远少爷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呐。色子站在一旁，也乐呵呵的。
哟，你什么时候起来了？狄仁杰拍着色子的肩膀：快去，把夫人叫来。
哎，好嘞。
这俩夫妻，拆读着远在京城的狄光远寄来的信函，无非是一些一切都好请勿挂念的云云，倒也无妨，游子在外，父母盼得就是这么一封平安信。内容什么的，倒真不是太怎么重要了。
老爷，光远在宫里好不好啊，有没有想娘。说着，狄夫人又险些掉下泪来。
哎，你看看你，这大喜的日子你哭什么？快给我研墨，我得跟光远去一封信，告诉他有兄弟了，再赶着过些许年头，让他兄弟上京城谋差事去。
狄夫人以袖沾泪，擦干眼角，笑着说：老爷，我这不是高兴嘛。咱儿子承蒙圣上庇佑，自小在宫中学艺，这对我狄家才是莫大的荣耀，我还哭什么。
说话间，奶娘抱着小少爷自房中出来，小少爷肉乎乎的一双小手，见着色子就哇哇地张开双手要让色子抱。狄仁杰上前去逗儿子：“来，让爹抱抱。”刚伸出双臂去接儿子，儿子就极不给情面的瘪着小嘴大哭起来。任谁哄都不奏效。
嘿，这小家伙儿不认我。
我们光昭是在生爹爹的气呢。二夫人过来把孩子抱在怀里哄逗：爹爹常年在外，也不知回家来看看我们，是不是？要不是娘要生产，爹还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小光昭年纪虽小，这点事儿还是通懂的。光昭也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瘪着嘴呜咽两声，哭花了小脸，奶娘又抱到里屋，重新给洗脸上了淡淡的油彩。
酒席结束，天色渐黑，气候渐凉，狄仁杰有些醉了，抱着空酒坛用力呷。
大人，您喝醉了，我扶您回去吧。
不用，不用，哎，我儿子呢？
让二夫人抱回去了。
抱来抱来，明日就要回去了，虽说现下是贬谪之身，亦不可离任太远太久罢了。
色子欲走，狄仁杰又嘱咐一声，还是先别给二位夫人知晓，让狄福留在家中，待小少爷周岁，再身行将至，也算是对二夫人和孩子有个交代罢。
色子没应，走了。
再出现时，怀里多了个小孩儿，那便是刚刚满月的小少爷狄光昭。
狄仁杰一双瞪圆的红眼，胡须随着开合的嘴一动一动的。
只听他喃喃，像是自语，又像是与谁说道。
这一说可不要紧，却似乎定下了日后光昭的发展，也就在这一日，光昭之名因犯当今圣上之忌讳，改名景晖。多年后，每当色子回忆起这个夜寒露重的夜晚，想起的，也只剩小少爷在父亲那犹如先知般说辞下尿了他一身的典故。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番外之景晖篇（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