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尼黑惊魂记》睿纤

33、第三十三章：苏远的真相

　　Z市国立第一医院
　　冯萧抬头看着高高的红十字下硕大醒目的招牌有些茫然，这是夏家的医院，只不过五年前夏彤入狱后，第一医院就一直由他在管理，这五年里他每天走进医院时，都会像现在这样抬头仰望一眼那耸立三十层楼顶端的招牌。
　　往事不灭，那段夏黎两家的恩怨过往让人不忍再触碰，就连他这个外人，也有不可原谅的自私在里面。
　　他低头看着医院门前人来人往，总觉得有什么事被他忘了，但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轻松叫道：“冯萧！”
　　冯萧转回头，想了一下才半信半疑惊讶道：“沈旭？怎么是你？”冯萧之所以认识沈旭，不仅仅因为他是夏彤的师兄，更确切地说沈旭和冯萧一样，只不过冯萧是Z大校长之子，而沈旭是医大的太子爷，他们两人很早之前就认识，只是冯萧对沈旭的某些为人不耻，所以两人泛泛之交。
　　冯萧想不到居然能在“这里”遇见沈旭，“你怎么在这里？”他禁不住问道。
　　沈旭回答得理所应当：“我刻意来看你。”
　　“看我？”我和你好象并不太熟呀，这后半句话冯萧在心里说的。
　　“是呀，我请你喝茶。”
　　面对这个建议冯萧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转眼他就已经和沈旭坐在茶楼里，面对面。
　　冯萧甚至连惊诧都来不及表露，就被沈旭的一句话呛到了。
　　沈旭说：“冯萧，我喜欢上一个男生了。”
　　冯萧目瞪口呆地看着沈旭，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记忆中沈旭是喜欢女人的，而且花心的程度绝不亚于当年的陆烨，这究竟怎么回事？冯萧被一大堆莫名其妙的问题缠住了，呆若木鸡的样子让对面的沈旭很尴尬：“我说冯萧，你倒是说点什么呀，我刻意来找你的。”
　　冯萧收回表情，又变成那个深藏不露内敛的冯家少爷，他习惯性地推推眼，“为什么来找我？”
　　“你不是有个兄弟也喜欢男人吗？我就是想来问问，这种事我该怎么办？”
　　冯萧盯着对面的沈旭，眼前的沈旭突然晃动了一下，这种不太真切的错觉让冯萧恍然明白了什么：“沈旭，我在这里遇见真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这么说？”沈旭一面不解。
　　冯萧摇头，“我没有办法向你解释什么，”再看向沈旭的目光意味深长中带着一丝怜悯，“你说你喜欢一个男生，你确定那是喜欢？”
　　沈旭点点头：“算是吧，每天我都想见着他，哪一天如果他没回来，我就会很不安，坐立不安，他喜欢吃面条，我特意去学做挂面，就是为了让他每天都能吃到我做的面条。”沈旭脸上溢出一丝满足的幸福感，“冯萧，你说这是不是就是喜欢？”
　　“我也不知道……”
　　沈旭微微一笑：“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当他开心时你也会开心，当他难过时你也会难过，当他遇见危险，你会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地去救他……”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冯萧心尖：“去救他？”
　　“对！去救他！刀山火海都拦不住！”沈旭坚定道。
　　“苏远！”冯萧不自觉轻声念出一个名字，脑海里翻江倒海地涌出许多记忆。
　　“苏远？谁？”沈旭恍然道：“那个苏远！医大有名的苏远。”
　　“他在医大很有名？”
　　沈旭歉意笑道：“说实话，他确实很有名，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医大也很有少人见过他。”
　　“为什么？他是夏彤的师弟，也应该是你的师弟，既然很有名，为什么很少有人见过他？”
　　沈旭困惑道：“说来也奇怪，苏远明明是医大的学生，可是很少有人见他来上课，不过每次考试成绩都很优秀，听说他一个人住在校外，平时也不与人打交道，唯一与他关系密切的只有夏彤。”沈旭摸着下巴：“说到这里我倒是想起来了，苏远好象读完一年就退学了。冯萧，你怎么对他感兴趣了？”
　　对沈旭的问话，冯萧沉吟着不作回答，“沈旭，你对苏远还知道什么？”
　　“不多，他这个人神神秘秘的，学校档案室里应该会有他的记录。”
　　冯萧站起身，沈旭问道：“你要去哪里？”
　　“档案室。”冯萧说完这三个字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一条走廊上，走廊尽头有一扇门，门上写着三个字——档案室。
　　冯萧站在门前自言自语，“你究竟想让我找到什么？”他推开了门。
　　档案室里，冯萧没有找到苏远的入学记录，他浏览着所有相关的资料却依旧没有头绪。苏远说过除了夏彤，他没有朋友，沈旭也说很少有人见过他，也就是说，所有关于苏远的情况都是从夏彤那里传出的，可是却没有人证实过。
　　又或者……冯萧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这个猜测让他的心咚咚跳得飞快，他甚至都可以肯定这个猜测一定是真的，否则他现在不会出现这么诡异离奇的幻境中，就好象有人刻意在引导他去探明真相。
　　苏远，究竟是什么人。
　　夏彤应该知道什么，想到这里的时候，眼前的档案室一下子消失了，冯萧发现自己站在一处花园内，四周修剪整齐的玫瑰花丛在阳光下生机盎然，不远处有一处喷泉欢快地喷涌着，喷泉旁有两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正在玩耍，银铃般的笑声在幻境中传来回音，小女孩背向着冯萧对小男孩说：“你搬家后还会来找我玩吗？”
　　小男孩笑道：“会，我会让爸爸带我来。”
　　小女孩问：“如果他不带你来呢？”
　　“那我就自己来！”小男孩神气地挺挺胸，“等我长大了就来找你。”
　　“一定哦。”
　　“一定的！”
　　冯萧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叫声：“彤彤，彤彤你在哪里？”冯萧回头看去的时候，听见小女孩清亮地应了一声，然后从他身边跑过，牵起女人的手，转身向小男孩挥手告别。
　　冯萧转过身细细打量小男孩，惊喜地笑了，这是苏远，一定是他，眉眼间的清秀与倔强，和现在的他一模一样。
　　眼前的画面忽地变幻成手术室门前，一位医生推门而出对等候在外的一对神色悲戚的中年夫妇沉声道：“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请节哀，苏先生，苏太太。”
　　可是转眼间，画面又变了，冯萧发现自己身处一间极其简单的房间里，白色的四壁，除了一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单人床和一张书桌一把椅子，房间里再无他物，空荡荡的让人心酸。
　　桌前坐着一个年轻人，孤单的背景如此熟悉，冯萧走近些，他看见苏远手中捧着一个相框，相框的四角被黑纱包饰，苏远神色悲怜轻轻抚过照片，照片中是一对中年夫妇，冯萧认得，因为他刚刚在手术室门前见过他们。
　　他看见苏远慎重地将相框收进一个旅行包中，从桌上拿起一张纸，纸上写着一个地址，冯萧一眼就认出这是夏家地址。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苏远提着行包从他身边走过，时间仿佛变慢了，擦肩而过的时候冯萧本能地伸手想抓住他，可是十指划过空空如也，他惊异转身，却看见一个陌生人领着一对夫妻走进房间，嘴里道：“这套房子以前的主人姓苏，可是前不久苏家儿子车祸死了，苏家夫妇太过伤心搬离这个地方，你们如果想买，价钱好商量……”
　　冯萧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停止了，眼前的画面又幻变了，他站在夏家大门前，夏彤正从里面走出来，管家微微欠身殷勤道：“小姐要出去吗？今晚老爷要为小姐举办宴会，庆祝小姐考上医大。”
　　夏彤浅笑回道：“我知道了，不过我有朋友刻意来看我。”
　　管家目不斜视道：“哪位朋友？”
　　夏彤看了看身边的苏远，神秘笑道：“小时候的苏先生。”说罢牵着苏远的手从冯萧面前走过，冯萧大叫一声：“等等！”冲上前想拦住他们，但是一挪脚就好象踏空一般，猛地从高处落下重重地摔到地上，他一下子睁开了眼。
　　昏黄的烛光下，他第一眼看到的，一个陌生男孩的脸，“你醒了？”男孩关切问道。
　　冯萧打量着他，眼前这个男孩约莫十三四岁，红褐色的头发，满是泥垢的脸上有一双很漂亮的蓝眼睛，瘦小的身体衣着粗简，好象又回到了那个古老的欧洲时代，如果这些是原野的幻境时空，那刚才的又是什么？冯萧挫败地长出一口气，他只是想逃避相亲，所以才答应梁锦来慕尼黑旅游，却没有想到被圈入这么多复杂而又诡异的历程，他真的只是想来旅游，那一刻他好怀念慕尼黑的啤酒香，好怀念家里舒适的大床，过去被他认为枯燥无趣的生活现在想来是多么幸福而又不易，他好想快些结束这一切。
　　苏远……
　　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心尖掠过一丝痛，原来苏远一直都记得小时候与夏彤的约定，所以在“那”之后，他会去找她了。
　　眼角微热，让人痛心又悲伤的真相。
　　“你好些了吗？”男孩关切的问话拉回了冯萧的神思，他沉声问道：“你是谁？”
　　“我叫约翰，是我救了你。”约翰说着，灵动漂亮的蓝眼睛满是骄傲神情。
　　“谢谢。”冯萧冷漠道，他从床上坐起，习惯性摸向腰间，空的！他心头一惊，“我的剑呢？！”他目光犀利地盯向约翰。
　　约翰立刻从旁边的桌上取来一把银剑双手递给冯萧，“我差点要把它卖了，它可值不少钱。”约翰一脸淡定道，仿佛真卖了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冯萧瞪了他一眼，接过剑垂眸轻轻抚摸。
　　“这真是一把奇特的剑。”约翰好奇又调皮道，“你一定花很多钱才能弄来的，我见过那些卫兵们的剑，都没有象这么好的。”
　　冯萧沉默不语。
　　约翰又道：“它为什么没有剑鞘？”
　　冯萧抚弄剑身的手指顿了一下，“因为它不需要。”
　　约翰笑了：“怎么会有剑不配剑鞘，就好象太阳和月亮，缺一不可，这样才能平衡。”
　　冯萧心念一动，汤姆丁送给了他一把没有剑鞘的剑，为什么他以前没有想过这些。
　　他在约翰面前将银剑幻化成那块白水晶，抬头道，“你觉得它还要剑鞘吗？”说罢不理会约翰惊诧的表情起身想离开。
　　“你要去哪里？”约翰拦在他面前，“现在村子附近全是士兵。”
　　冯萧眼神一凛，约翰耸耸肩，转身大大咧咧地坐到桌子上，“我知道你是谁，皇宫里的事早就传开了，在这里黑头发的人很少，你只要一出去就会被人发现的。”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粗重的叫骂声：“约翰，你在哪里，滚出来！”
　　约翰立刻紧张起来，冲冯萧比着噤声，压低声音道：“你呆在这里千万不能出去，不然会被别人看到的。”说完转身窜了出去，快速关上门，灵活得象只小老鼠。
　　房门刚刚掩上，冯萧迅捷地冲到窗边侧耳俯上，“约翰，你在偷懒吗？！”一个男人粗鲁地骂道。
　　“没有，曼纽先生，我只是回来拿点东西。”
　　“如果让我发现你在偷懒，我会亲手把你扔进捕熊的陷阱里。”
　　冯萧将窗子拉开很窄一条缝向外看去，和约翰说话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上了年纪的男人，有一双灰色的眼眸，凶狠与贪婪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写得分明。
　　男人继续说道：“如果看到可疑的人，你一定要告诉我，现在的赏金已经到了一百个金币。”
　　“好的，曼纽尔先生。”
　　“好好看着马厩，不要让生人靠近。”
　　“好的，先生。”
　　曼纽尔扫了一眼约翰身后的小屋，嘴里嘟囔着离去。
　　约翰立刻推门进来，刚一转身就看到一把银亮的剑锋指着自己的咽喉，他有些紧张地咽着口水，“你想干什么？是我救了你！你想杀我灭口？”
　　冯萧冷冷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好……”
　　“你打算出卖我？”
　　“没有！”
　　“你另有目的？”
　　“也没有！”
　　“那为什么收留我，你只是一个小马倌对吧，一百个金币，这么多赏金你难道不想要这笔钱？”
　　“当然想，”约翰说完有些紧张地瞟了一眼冯萧，冯萧面无表情道：“继续，我喜欢听到实话。”
　　约翰瞅了一眼锋利的剑尖，“你把这个东西拿远一点吧，离得这么近，我都不敢说话了。”
　　冯萧沉吟片刻，白光一闪，那把剑就消失了。
　　约翰摸了摸脖子一脸兴奋地惊叹：“天啦，我就知道那把剑一定能卖个大价钱。”刚说完立刻收声，挠头装傻。
　　冯萧还是一脸冷漠：“说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如果有半句假话，我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你。为什么要收留我？！”
　　“因为……有人恳求我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