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冢》一千度眼镜

14、一夜风雨１

　　夜幕低垂，有隐隐的雷声掠过，今夜，恐怕又要一场风雨。
　　尉飒现在无暇去顾及外界，他紧紧的盯着前面那一帘低垂的轻纱。轩辕璃正站在轻纱之后，背对着尉飒，他换了一身绯红的薄衫，亭亭而孑然。
　　“璃王子？”压抑的气氛让尉飒忍不住低声叫道。
　　“不行。”轩辕璃慢慢转过身来，注视着尉飒，“今天不行，我不太舒服……”
　　尉飒皱紧了眉头，语气略微显得急切：“那要到什么时候？明天？”
　　面对尉飒的迫不及待，轩辕璃轻笑了一声，揭开轻纱走出来，他伸手拂上尉飒皱紧的眉，淡淡的道：“皇上不必心急，待璃儿修养一段时日后，自会为皇上招来那人的魂魄。”
　　尉飒有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感觉，他甚至开始怀疑眼前的这个漂亮的男人到底会不会所谓的招魂，其实他一向不太相信这种事情，但为了秦子漱，他愿意试一试。
　　“那璃王子就先歇息吧。”尉飒轻哼了一声，转身欲走，不曾想手腕一紧，却是被轩辕璃抓住了。他疑惑的回头，却见轩辕璃跪了下来，仰头看着他，认真的道：“皇上为什么不留下来？璃儿如今是您的了……”
　　“你不是……不舒服么？”尉飒的笑容有些冰冷，欲拒还迎么？这招使得可不太高明。
　　轩辕璃淡淡一笑，将头靠在尉飒腿上，轻声道：“我知道，您怕璃儿是北朝派来的内奸……但璃儿不是内奸，璃儿只是一个伤心欲绝的可怜人……”
　　尉飒俯视着他，从他那个角度只能看到轩辕璃的那一头乌发，“伤心欲绝的可怜人？为什么……”他疑惑的道，似乎这个轩辕璃浑身都是揭不开的谜。
　　“来南朝，是我自己要求的……”轩辕璃抬起头，魅惑的眸中如今仅剩一片浓重的哀伤，“他一直都这样说着，每个人都信了……”
　　“把我自己送给您，然后让您为我着迷，这是他交代给我的任务。我从小听他听惯了，这一次便也是如此……”轩辕璃站起身，伸手去解自己的腰带，“所以皇上，您就勉为其难一下，让我完成这个任务……至于，此后会不会着迷，那就是您的事儿了。”
　　尉飒震惊的看着他，轩辕璃将里衣解开，缓缓脱下，露出一具白皙诱人的胴体，他伸出手臂挽住了尉飒的颈项，优美的唇凑近他的耳畔，低声呢喃：“闭上眼睛，尽可把我想象成您最想要的人吧。”
　　无法拒绝的邀请，最后的那一句成了可以为所欲为的借口，尉飒伸手拨开垂在他肩头的发丝，暧昧不明的笑了，把对面的人想象成秦子漱么？很多时候他其实就是这么做的。眼前一暗，是轩辕璃的手蒙上了眼睛，带着丝丝若隐若现的香，尉飒果真闭上了眼睛。
　　轩辕璃的手缓缓地开始在尉飒身上游走，轻柔的宛若正在轻轻触动着琴弦，意欲弹奏出一首天籁之曲。
　　仿佛身边的人真成了秦子漱，尉飒在心中描绘着秦子漱的眉眼，秦子漱的身段，然后他伸出手去，揽住了轩辕璃的纤腰，并将这具赤裸的身子猛然抱了起来。
　　轩辕璃呻吟了一声，呼吸急促起来：“床榻在那边，对了，一直走……然后转过去……皇上，我就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子漱……”尉飒闭着眼睛轻轻地唤了一声，然后重重的吻了下去……
　　轩辕璃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他同样闭上眼睛，低声道：“云池……”有冰凉的泪水不受控制的顺着眼角滑落下来，一直蔓延到鬓间，终于消失不见……
　　……
　　尉麒刚刚迈进未央宫的宫门，大雨便在闪电和雷声中从天倾落。
　　寝殿中只有值夜的内侍宫女垂首肃立，静默的像一具具毫无生命的雕像。尉飒没有回来，尉麒本就不好的心情现在已是糟糕透顶。
　　小喜见尉麒脸色不好，便有些胆战心惊，待服侍了他睡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他永远记得自己刚被调过来时，一直带着他的老内侍的话，说这位四皇子眼下是皇上心坎上的人，马虎不得，稍有差池，恐怕便是人头落地。小喜屏息等了一会儿，见尉麒似乎睡着了，才蹑手蹑脚的出去，在垂下的珠帘后席地坐下来，闭上眼睛打盹儿。
　　尉麒睁开眼睛，周围有些昏暗，想必是小喜熄了几盏灯。他悄悄地坐起来，却听外面的珠帘叮当了一声，传来小喜轻声轻气的道：“主子，怎么啦？”尉麒一愣，心想小喜的耳朵莫非是猫耳朵，他低低的咳了一声，复又睡下去了。窗外的雨停了又下，雨季还没有过去，尉麒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平日间所见所闻，乱七八糟的东西此时纷纷涌到眼前来。
　　夏季的夜令人烦躁不安，尉麒侧身想了片刻，倏地坐了起来。小喜立即惊醒，低声询问了几声，见尉麒只是默不作声，便掌着灯走了进来，只见尉麒愣愣的坐在床上，半晌，忽然将被子一掀，赤脚下了地。
　　“四皇子，您要去哪儿？”小喜慌张的瞧着尉麒。
　　尉麒并不理睬他，径自走了出去。小喜急得跺脚，又不敢拦，只得提了尉麒的鞋子跟在他身后，一边叫道：“四皇子，您先把鞋子穿好，万一着了凉，皇上怪罪下来……”
　　尉麒对小喜的话充耳不闻，只顾沉着脸往前走，前面是曲折的回廊，回廊的尽头就是尉飒给轩辕璃安排的那承恩殿了。也许自己是错的，尉麒心想，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平静，对于尉飒的态度，他还是极其在意的。为什么要任由轩辕璃来分享尉飒的温暖和热情，尉飒应该是自己的，尉飒只能喜欢他尉麒！
　　嫉妒使人丧失理智，一路疾行的尉麒却在承恩殿的门口被朱金锭挡了，他沉着脸看着朱金锭，不禁将那素来鬼精的老内侍看得一个哆嗦，尉麒太像秦子漱，以至于那张脸阴下来都是一模一样的，平白的叫人心惊胆战。
　　“四皇子，皇上已经歇下了……”朱金锭扯开一脸谄笑，躬着腰道。他不敢得罪这位金尊玉贵的四皇子，那日宴会，尉飒的众多儿子就只尉麒出席，身着太子服色，和父亲同坐一席，这无疑是尉飒对众臣宣告尉麒到底是何等地位的一种手段。
　　“你去叫一声……”尉麒毫不客气。
　　朱金锭冷汗直流，一旁的小喜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尉麒。
　　“四皇子，您可有要事？”朱金锭苦着脸道，尉飒正和轩辕璃在一块儿，说不定此时正在翻云覆雨，他要是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走进去，非让尉飒砍了不可。
　　尉麒也知道这样似乎不妥，他蹙眉想了想，忽然道：“你就说我要死了。”
　　“四皇子……”朱金锭吓得趴在地上，“四皇子可不能这样说啊，何况，这可是欺君啊……”
　　尉麒不耐烦的道：“那你就想一个！”
　　“四皇子……不是奴才不帮您，北朝的那位璃王子在里面……和皇上两个人……老奴怎么敢……”朱金锭支支吾吾，不知道这些该不该对尉麒明言。
　　尉麒只觉自己听了这话心里很是难受，他还小，自然不知道尉飒和轩辕璃两人在一起到底是做些什么，只道是尉飒又喜欢上别人，再也不会睬他了，他即将被他再一次的遗弃。尉麒奔上前一把推开朱金锭，旋身就往里面冲去，门口的侍卫不知如何是好，纷纷愣在当地，竟没有一个敢去拦阻他。
　　掀开一层又一层的珠帘和纱幔，待尉麒站到尉飒眼前时，泪水早已遮盖了他的视线，若不是尉飒一把抱住他，尉麒定要撞到青铜的大熏炉上。
　　“麒儿？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啦？”尉飒蹲下身子，诧异的望着尉麒那一脸的泪痕。
　　尉麒见他对自己的莽撞并不生气，依旧还是柔言细语，心便放了大半。有宫人掌灯上来，尉麒透过迷蒙的泪水，看着尉飒只披了一件亵衣，露出半边精壮的胸膛，不禁脸色一红。尉飒未免也有些尴尬，方才他即将结束时，尉麒不管不顾的闯进来，害得他在轩辕璃身上匆匆撤兵，竟未能十分满足。
　　尉麒越过尉飒，转眸向床上看去，只见帐幔低垂，里面的轩辕璃仿佛正在沉睡一般，半点声息亦无，只有似有若无的一股怨恨之气，从帐幔的缝隙间渗出来，直直的刺到尉麒身上。尉麒一惊，立即调开眼神，只见尉飒盯着他的脚，眉头一皱道：“你赤脚跑过来的？现下虽是夏天，但地面上还是凉的，回头受了寒，朕又要和你一道受累了。”
　　小喜立即将尉麒的鞋子捧过来，笑道：“四皇子急着要找皇上，奴才怎么喊都不听呢。”
　　“替四皇子穿好。”尉飒把尉麒抱到一旁的椅子上。小喜赶紧上前跪下托起尉麒的脚，正要拿起鞋子往他脚上套，却被尉麒挣开了。
　　“我不要穿鞋，我要你抱我！”尉麒说着，向尉飒伸出手臂。
　　尉飒倒是一愣，尉麒从未如此举动，他向来清清冷冷的不大合群，怎么今日倒朝自己撒娇起来？尉飒略微一想，随即恍然，尉麒难道竟是吃醋了么？他有些哭笑不得，但想到尉麒自从回来后便一直霸占着他全部的爱和关注，忽然之间插进一个轩辕璃，孩子心里未免觉得不舒服，看来自己的确平日里将尉麒娇宠太过了，但那张宛似秦子漱的脸却又不得不让他对他万般宠爱。
　　尉麒等了片刻，见尉飒只是瞧着自己沉思，丝毫没有要过来抱他的意思，不禁心里发酸，那手臂早就软软的落了下去。尉麒忍着泪跳下椅子，正要转头出去，忽然腰间一紧，身子随即腾空，待他回过神时，早已被尉飒紧紧抱在怀中。
　　“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尉飒语气中皆是宠溺之意，丝毫没有因为尉麒扰了他的春宵而有半点怪责。
　　想必到了明天，这条四皇子夜闯承恩殿的消息又会被渲染的五光十色，然后在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中，尉麒又会看到多增的几许敬畏。
　　“璃王子，答应朕的事可别忘了。”尉飒转头向后说了一声，然后抱起尉麒出去。
　　尉麒伏在尉飒肩上，咬唇注视着那一袭低垂的红色帐幔，里面依旧悄无声息，好似无人在此，抑或是落败后的默然？尉麒颊边笑颜初绽，抑制不住那丝丝的得意，他的胜利是压倒性的，并且将一直胜利下去。
　　轩辕璃轻轻揭开帐幔，看着那一对父子的背影，讥诮似的笑起来。他将手指逐一按过自己白皙的胸前那朵朵如红梅绽开的吻痕，突然觉得有趣至极，明明尉飒刚才还在他的逗弄下血脉贲张，欲罢不能，忽然那小鬼头进来小指一勾，尉飒竟是立即跟了就走，天下哪有这样的父子？这对父子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
　　还有轩辕云池，整个宴会上，他的眼神都不曾稍离那臭小子半步，那样的眼神，灼热中混着赤裸裸的占有，竟是他轩辕璃穷尽一生都盼不来的，而轩辕云池就这样，随随便便就给了一个初次相见的臭小鬼！那小鬼到底有什么不得了的本事！手中的帐幔被狠狠地捏成团，轩辕璃似乎觉得自己心中憋着一股恶气，不吐不快，他眯起眼睛，冷笑着道：“尉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