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风云》李风云

62、第十二章 长河渐落晓星沈 国色天香（二）

　　李风云走进玉玲珑的闺房，见她早已静静坐在那里，她穿着一件极为随意的长袍，却更显整个人飘飘欲仙。
　　玉玲珑见她进来，微微含笑，道：“姑娘——好才情。”
　　李风云见她如此直白，也不再掩饰，笑道：“不敢当，久仰姐姐才名，如有冒犯，请漂亮姐姐勿见怪哦。”
　　“知己难寻，知音难觅，刚才见姑娘满腹诗论，着实佩服。”
　　李风云笑道：“姐姐才名远播，今日所见果然不虚。”
　　闻言，玉玲珑心中一阵悲戚，长叹一声：“艳名是虚名，才名是虚名，觥筹交错，男欢女爱，通通都是假的。唯一真实的是——我是一个妓女，那些王公子弟，再怎么赞美、留恋我，数日之后，也是绝尘而去的事。”
　　“姐姐，露水情缘，朝生暮死，何必恩恩怨怨反复纠缠？何不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有愁明日当，人生苦短，当及时行乐才是。”李风云暗自感叹，这玉玲珑，身虽为妓，心洁如冰雪，花容月貌不减清烈，实属难得。
　　玉玲珑赞叹道：“姑娘洒脱不羁、潇洒恣意，着实令人羡慕。”
　　“漂亮姐姐，你何以得知我是女子？”为扮男子，李风云可是有特意学习男子走路的姿势，以致形成条件反射，只要一穿上男装，她走路的姿势就会自动转换成——自信，内敛，不张扬，颇有风度的步伐。
　　“姑娘女扮男装，眉眼间亦沁着放荡不羁的豪迈，随性而张扬，若非你看向玲珑的眼里尽是清然之色，毫无其他男子那般□□赤裸，玲珑恐怕亦会被姑娘所迷惑，只当你是比女子还要好看的男子。”何况，这名姑娘旁边的年轻男子一脸爱意得望着她，见此种种，玉玲珑方大胆揣测她是女子，可，纵使明知她是女子，但对着男装的她，都不能不起羞涩，如此风华绝代，傲然不驯，着实魅惑人心。
　　李风云眉开眼笑，唇绽齿灿，好一个玲珑剔透的女子，她大起调戏之心，戏笑道：“若姐姐不介意，妹妹娶你为妻如何？”
　　“姑娘着实有趣。”玉玲珑轻笑出声，第一时内，便喜欢上眼前女扮男装的女子。
　　“漂亮姐姐，恕我冒昧，姐姐为何会沦落风尘？”玉玲珑乃性情中人，如此相貌，如此才情，本有机会成为人上人，又耐何成为人下之人？着实可惜。
　　“玉玲珑——不是我的本名，我原名叫玉云秀。我的父亲是一个浪荡子，专精吃喝嫖赌，标准破落户，母亲嫁给他以后，日子一直过得很苦。我大概才学会走路时，我的父亲就爱上别的女人，他卷走家中所有钱财，抛下我与我的母亲。母亲心如死灰，自此长病不起，最后投湖自杀。没有人愿意真正收留我，我一直过着颠沛流离、寄人篱下的日子，却连这样的日子都是奢望。”玉云秀长叹一声。
　　“后来呢？”
　　“后来，我就被我叔父卖至‘国色天香’。我不甘又如何？我悲伤又如何？没有一个人的悲伤可以感动上苍，除非她有力量扭转乾坤，我无法扭转乾坤，只能随波逐流。”
　　李风云问道：“漂亮姐姐，你可曾想过离开——国色天香？”
　　玉云秀冷笑一声，摇头无奈道：“这许多年，我早已攒够赎身的银两，可是，我赎身又如何？我可以去哪里？天大地大，我却不知何处才是我真正容身的地方。亦常想，我若不是‘玉玲珑’，而是‘玉云秀’，或许现在已经成亲，粗茶淡饭，养儿育女，只要能和自己爱的人白头偕老，即使为牛为马，我都甘愿，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惜，‘玉玲珑’已经不是——‘玉云秀’。”
　　“金榜题名虚富贵，洞房花烛假姻缘，谁为袖手旁观客，我亦逢场作戏人。人生一切皆是空，不过是过往烟云，你又何必往心里去？徒添自己的困扰。”前一世，李风云看到现代的女人天天下班还得买菜回家煮，孩子大哭小号，两口子大跳大吵，她们爱的是一些人，与之结婚生子的——又是另外一些人。
　　这一世，她看见娘亲的一生都在等待，等待一个或许已经将她遗忘的男人，看见大夫人因为李正寰纳妾而怨怼愤怒，看见后宫的三千妃嫔，在地上撒盐，希望圣上的鹿车能光临宠幸。
　　诚然，她们都是美丽的女人，然而她们都平白浪费自己的美丽。
　　对于冷情冷性的李风云而言，世人所说的爱情或者婚姻，她都是陌生的，她都是不懂的。
　　她只懂——如何让敌人更快速的死在她的剑下，如何让她的剑成为不染血的好剑。
　　“公子，您可不能进去，这是玉玲珑的香闺，没有她的批准，妈妈我可不能让你进去。唉呦…公子，轻点，疼！我的手呦…”外面一阵吵嚷，人声渐至。
　　帝焚天火急火燎，一脚将门踹开。
　　李风云一楞，瞥见帝焚天原本紧张的神色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就缓和下来。
　　帝焚天一步步向李风云走来，从玉云秀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看得李风云也是一阵哆嗦，生怕他大开杀戒，一剑削掉玉云秀。
　　帝焚天见她失神，随即勾起一抹邪美的笑，长臂一收，一把将她抱入怀里，紧紧地，不留缝隙。
　　良久，他才抬起手指，轻点她的小鼻子，宠溺的笑道：“小狐狸，你让我好等，生怕你出事。”
　　因他的这句话，李风云心里变得柔软，似乎觉得孤单的灵魂，隐隐有所依托。
　　帝焚天见她长久不语，缓缓勾起笑颜，道：“我们回去吧。”
　　李风云转身对着玉玲珑说道：“云秀，我先回去，改日来找你。届时，你可别再考我对联哦。”
　　玉玲珑被她的一句‘云秀’怔住，但随即喜笑颜开，点头称‘好’。
　　可见，她是喜欢李风云叫她‘云秀’的，而非‘玉玲珑’。
　　于李风云眼中，玉玲珑是她相谈甚欢的一个朋友——云秀，而非‘国色天香’的花魁——玉玲珑。
　　自那以后，李风云就成为玉云秀的‘常客’，亦是生死相随的至交好友。